然而,人类既没有被灭绝,也没有沦为牲畜一样的存在,全因为他们发明了“巫术”。
也就是说,巫术是人类的专利。
妖兽无法学习巫术,而巫术能压制妖力、封印妖力。
比如,大名鼎鼎的暗巫就能够利用巫术来抹杀灵兽的智慧,屡试不爽——直到他遇到了黑明堑。
当然,有一种妖兽是例外,他们能学习巫术——就是隐狼。
因为隐狼的祖先是一位黑巫师以及一头狼。因此,隐狼体内混杂了巫族的血统,这是他们对暗黑巫术有着其他妖兽所不具备的天赋。
然而,隐狼却被严禁接触任何巫术。
按照官方说法,这是因为出于“和平与公平”需要。在“人妖和平协议”下,巫术是人类的专利。只有人类才能当巫师。妖兽私下学习巫术,会被处于严苛的刑罚。
所以,池杏对黑巫术也是知之甚少、不明觉厉,直到他见到了暗巫,才知道黑巫术是多么厉害——然而,这份厉害很快就被更厉害的黑明堑给打没了。
因此,池杏对于黑巫术的力量还不是体验很深,他甚至觉得:看来传说中的黑巫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会打成平手呢!
但池杏的想法很快发生了变化——
池杏和黑明堑在妖骨床上鏖战完一轮,正是偃旗息鼓、暂且休战之际,忽然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从床铺底下席卷而来——这股力量难以言喻,奥妙异常,充斥着池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气息,但池杏直觉之中就认出了:这是黑巫术!
和任何的黑巫术都不一样。
暗巫已经是当今黑巫术界的翘楚,挥挥手能够秒杀万千妖兽。池杏初次见他的时候,也被他的力量所折服了。
然而,和床架上发出的气息而言,暗巫的力量和它相比——就像是萤火虫和月亮相比。
池杏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暗黑巫术吗?
当床架的妖骨上镌刻的咒文发出暗绿的幽光时,池杏的眼眸里也一闪而过微绿的亮芒——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雪白的墙壁上顿现一个浓黑的身影——从影子看,这应该是一个身披斗篷、手握魔杖的高大男人。
“我看看是什么把我的魂灵唤醒了……”醇厚的声音从床架上沁出,“哦,原来是我的血脉……怪不得……”
池杏懵了:“你……你是谁?”
“第一次面见祖宗,也不把裤子穿上吗?”那声音轻声笑,“还真不把祖爷爷当外人呢。”
“……”
池杏花了好一阵子才消化过来:墙壁上的鬼影是他的祖宗——黑檀大巫。
隐狼的祖先是人狼混血儿,人狼能生子已经很神奇了,更神奇的是生下世上第一头隐狼的狼妖是只雄性……
黑檀大巫是千年传奇巫师,而隐狼之父则是天煞凶星降世。
这强强组合,让仅仅有一千年历史的隐狼族成为高阶妖兽,入选贵族基因库。
“祖祖祖宗……?”池杏完全没反应过来祖宗降临而自己没有穿裤子的场面是多么令人尴尬。
他还来不及品尝这一份尴尬,就听到暗巫“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从边上响起。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尖锐的笑声所吸引了。
狗身暗巫止住笑声,抬着人头,一脸骄傲地说:“就算是天煞降世又如何?根本抵挡不了人类高贵的巫术嘛!”
听到暗巫的话,池杏这才留意到,刚刚还龙*虎猛的黑明堑,现在竟被打回原形,变回一头黑尾银虎,双目安然阖上,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池杏又惊又怒:“你对他做了什么?!”
作为反派,暗巫干了坏事后不花一分钟奸笑再花五分钟讲解实在是有愧反派身份。因此,他笑够了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七七妖骨床的由来,又大谈自己是怎么忍辱负重、拼死一搏才实现了如此漂亮的反杀。
“原本还想和你联盟,看来没有必要了。”暗巫勾起嘴角,“也是,像我这样高贵的人类,怎么会需要愚蠢的野兽的帮助呢?”
“高贵的人类?”池杏挑眉,“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狗爪子再说这句话?”
被提到“狗爪子”,暗巫一下被戳到了痛处:他可是“人类至尊主义者”,十分鄙视野兽,但他高贵的头颅却被他最看不起的妖兽给拧了下来按在了卑贱的狗子身上,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原本畏惧于黑明堑的力量,暗巫才假装驯服,现在黑明堑被封印住了,他当然不客气了,径自跃了上床,张开嘴,朝黑明堑的脸颊喷出一团碧绿色的毒火!
带着剧毒的鬼火喷出,在下一秒就要舔舐大猫那沉静的、美丽的睡颜。可以想象得到,妖力被封的大猫是完全无法招架这样的巫毒的,被火舌舔一口,那大猫脸立时能毁掉半张!
池杏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身体先于意识的,他就一把将大猫搂住,用光裸的肩膀去抵挡淬毒的火焰。
“嗷呜……”
大猫忽然睁开眼睛,张嘴把那团毒火给吞了。
吞了……
这一变故,让池杏和暗巫都懵了。
懵了……
“啊,你别什么都吃啊!”池杏最先反应过来,紧张地呼噜着大猫毛茸茸的脖子。
大猫舔了舔爪子,说:“是挺难吃的。”
暗巫眼睛睁得死大:“怎么可能……你明明……”
他还没说完,就被大猫一爪子拍在墙上,头破血流。暗巫惨叫一声,从墙上滑落,雪白的墙壁上因此多了一抹血痕。
墙上的黑檀大巫黑影仿佛挺嫌弃的,往边上挪了挪。
池杏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墙上的黑影?
“那个……”池杏指了指墙上的大巫黑影,“你们有看到这个吗?”
大猫说:“不过是一点儿血,待会儿让这只傻狗舔干净就行了。”
“……”池杏和暗巫都无语了。
但是,池杏了解到,好像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看到黑檀的影子。
暗巫睁着一双三白眼,又是惊异又是疑惑:“你、你明明被封印了!又怎么会突然醒来……”
大猫回答:“本来就无事,耍你玩的。”
说着,大猫轻巧地从床上跃下来,一巴掌把暗巫的脑袋从狗身上拍下来,暗巫的脑袋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伴随着不可置信的质问:“不可能!不可能!这是黑檀大巫的法器!这明明是可以困住天煞凶兽的法器啊!”
黑檀那美酒一样醇厚的声音从被褥间传出来:“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算是解答了暗巫的疑惑。
法器是强,但暗巫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支撑,所以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功效。
然而,暗巫根本听不到黑檀的解答,兀自怀疑人生:难道这只大猫的能力已经强大到超越黑檀大巫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暗巫的眼中满是惊慌和恐惧。
大猫的发情期被打断了,十分焦躁,也没空折磨暗巫,径自将他的脑袋丢到马桶里,然后就赶紧回到了卧室。
池杏看了看墙上的黑影:他可不想在祖宗的注视下被曰!
那团黑影好像明白了池杏的想法,便顺着墙壁一路离开了卧室,不知去了哪里。
池杏此刻还是满心疑惑:为什么黑檀大巫的影子会在这儿?
但还没等池杏想明白,他就再次被大猫扑倒了。
——然后他就什么都想不了。
经历了一周的求偶期后,池杏脚步虚浮、两眼乌青,犹如一只纵欲过度的熊猫。
而黑明堑则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吃饱了的猫咪会干什么呢?当然就是去折腾家里一切会动或者不会动的东西。
黑明堑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暗巫,便打开马桶盖,将被浸泡了七日的暗巫脑袋瓜拎出来当毛线球玩了好一会儿。
猫嘛,折磨、玩弄猎物是与生俱来的特性,而狼对待猎物则没有这样的玩心。
物种的差异让池杏对黑明堑的举动非常不理解。池杏摇摇头,说:“别再玩弄他了。”
暗巫已经被折磨得出气多进气少,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听到池杏的话的时候,诧异了一瞬,没想到这只混血狼狗还真的有善心。
池杏又说:“泡马桶七天了,好脏的。”
暗巫:……日。
黑明堑说:“不会吧?我看马桶水挺干净的。”
也是,猫咪从来不会觉得马桶水脏。
再说了,马桶水也确实不脏。没被排泄物污染过的马桶水跟自来水差不多,虽然达不到饮用水标准,但还算是比较清洁的水源。
池杏被折腾了好几天,脑子一团浆糊,现在算是回过神来,思索起当时的状况,便仍是充满疑问:“你当时为什么假装被七七妖骨床封印了呢?”
“不是说,玩儿么?”黑明堑回答,“而且也好奇。”
好奇……倒是,猫可以说是自然界里好奇心最重的物种之一了。猫是可以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不顾生命危险的,所以才有“好奇害死猫”这种说法。
池杏惑然问:“你好奇什么?”
“那张床……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它很特别了。”黑明堑回答,“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个愚蠢的人类还有什么招数。想来也是让我十分好奇的。”
池杏明白过来了:黑明堑天生一种稚气,但却仍有野兽一样直觉和敏感。因此,他明明知道暗巫憋着坏、那张床有古怪。但又因为强烈到忍不住作死的好奇心,黑明堑选择听而任之。
池杏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评价黑明堑这种不作不死的行为模式。
黑明堑大概真的很爱玩,将暗巫折腾剩一口气了,又把他放过,还挑衅一样地说:“再给我找些乐子吧。杀我试试看?”
暗巫大概知道自己做小伏低已经瞒骗不了黑明堑,而黑明堑对自己也没有杀意,他就索性摊牌了,启动了全屋所有法器和法阵,一股脑地往黑明堑身上发射。
然而,这些攻击就像是石头扔进大海一样,连个响儿都没有,就被黑明堑给化解了。
别的都不打紧,倒是那法阵和法器齐齐轰鸣,受不住这杂七杂八的混杂攻击,最后化作一团烈焰,将整间屋子都炸掉了!
轰隆——炸出一朵幽绿色的蘑菇云!
远远看着,谁都知道这儿有人使黑巫术了!
原本,老魔羊还假装不知道这儿是“反社会暗巫藏匿窝点”。现在都炸出绿云了,老魔羊不得不带领特殊部门的部众来将暗巫“缉拿归案”。
特殊部门原来害怕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暗巫已经被揍成猪头。别说是特殊部门的精锐,就是普通一条没开灵智的狗,现在都能把暗巫叼起来当飞盘甩。
老魔羊率领部众到达现场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炸烂了,断壁残垣之中,只剩暗巫的脑袋掉在地上。池杏和黑明堑都不在了。
老魔羊心里明白,能把暗巫重伤成这样的,肯定是黑明堑。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让部下将暗巫的脑袋带回去进行“无害化处理”。
爆炸发生之后,池杏其实就知道一定会引来特殊部门的。因此,池杏先带走了黑明堑。黑明堑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根本没有要躲开谁的意思。但因为池杏提出要走,黑明堑便不好违拗。
走之前,池杏扭头看着一片火海,却在火光中隐隐见到七七妖骨床的形状。
他心念一动,往床的方向跑去,竟见一片绿色毒火中,妖骨所制的床架仍完好无损,洁白美丽。池杏心有所动,伸手去取那妖骨,不想他的手刚碰上去,妖骨床便化作一截白色的短棍,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手心。
池杏顿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