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HR喜欢的是谁,之前他承诺过帮HR解决情感问题,那么至少也要帮他摆脱另外三个基佬的追求。
这样一来,HR的生活可以重回正轨,陶知越也没有了继续跟他联络的理由。
他们本就是意外相交的两条平行线,潮水退去之后,理应回到自己的生活。
陶知越下了决心,他要不着痕迹地跟HR拉开距离,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过分亲近,以免自己投入更多感情。
[陶:刚刚到家。]
[陶:那就约你的朋友出来见面吧,在那之前,要不要先解决身边缠着你的那些人?]
[陶:不然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我拍了拍“HR”。]
HR回复得很快。
[HR:陶医生说得对,我应该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再去追求别人。]
[HR:而且,我的朋友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陶:如果对方没有正式进入一段关系的话,你还有机会^-^]
对话进行到这里,HR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发来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
[HR:陶医生现在有男朋友吗?]
陶知越震了震,这三个字对他而言很陌生,以至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时候,他几乎有些不好意思。
[陶:……]
[陶:没有_(:з」∠)_]
[陶:裹紧我的小被子.jpg]
[HR:_(:з」∠)_]
[HR: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陶:就是一个躺倒的小人,嗯……用法很多,比较难解释,在这里大概可以理解成一种无奈。]
[HR:噢!]
[HR:那我也没有_(:з」∠)_]
陶知越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微妙的气氛被走向诡异的对话冲淡,他没有深思HR话里的那个“也”字。
[陶:关于你那个脸红的同事,需要我帮忙吗?]
[HR:应该不用了,我已经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HR:我想他会慢慢改变对我的态度吧。]
陶知越觉得自己又中了一箭,心里悄悄蔓延开一种酸涩的感觉,但仍要不动声色地回复对方。
[陶:一定会的^-^]
实际上,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陶知越默默叹气,觉得不能再跟HR聊下去了,越说越戳心,便开始思考用什么借口结束对话。
陶:我要逛论坛了,挥挥。
陶:我先去洗澡,明天聊。
陶:我要睡觉了,有事再找我~
……
对话框里的文字删了又删,怎么看怎么突兀,陶知越郁闷地捂住脸。
指缝间露出的狭小视野里,跳出HR抢先一步的回复。
[HR:陶医生,有空上游戏吗?]
[HR:我想给小岛搬个家,陶医生的小岛附近还有空着的区域吗?]
陶知越松开手,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片刻后,有些恍惚的陶知越登上了动物岛,给列表里唯一的好友发去坐标。
在游戏舒缓悠扬的音乐声里,陶知越的游戏界面上弹出一条提示。
[亲爱的岛主,晚上好,意外的缘分降临啦!一只棕熊想要搬迁到您的小岛附近,您是否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陶知越点下欢迎,然后在满屏幕倏忽绽放的礼花里,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慢慢向他所在的位置飘来。
明月高悬的夜晚,岛上满是绚烂的灯光,映照着绿树和小屋,一头大大的棕熊站在最前方,兴奋地朝他的小岛挥手。
陶知越看着棕熊头顶的昵称,止不住地心跳加速,他记得HR之前叫考拉爸爸。
[一只刺猬:怎么改名字了?]
[一只棕熊:这样比较郑重^-^]
第23章
从远方迁移来的小岛到达了预定坐标,令一望无际的海面多了一抹生机。
一阵淡淡的金光闪过,小岛外浮现出一行文字:[一只棕熊的小岛]。
画面上小小的私聊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两分钟前的对话。
陶知越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脸红得不像样,头顶热得可以冒烟。
这样比较郑重。
在中年人的语境里,郑重应该是什么意思?
陶知越差点要打开搜索引擎,搜一下郑重的意思。
在手指动起来之前,陶知越果断地指挥大脑控制好身体,停止这种愚蠢的文盲行为。
如果说白天的一个桃子和一个笨蛋,完全是偶然的话,那晚上HR的名字,就应该是学着他改的吧……?
陶知越缺乏浪漫的文学细胞,一直以来都是取名废,在pp和技术社区里他直接叫一个陶字,而娱乐论坛、游戏这类不适合和真实姓名挂钩的,陶知越会僵在取名环节很久。
最后还是取出了一只刺猬、一个桃子这样毫无创意的寻常名字。
所以在网上看到XX精神病院X主任这个沙雕梗的时候,陶知越迅速地换掉了原本叫“桃子76267”的论坛昵称,一度非常得意自己的机智。
陶知越有一阵很羡慕姓薄的人,因为他们可以把所有用户名都取成菠萝,又中性又好记,桃子总像是女孩子。
由此可见,取名废的世界真的很心酸。
那么,HR为什么要模仿他改了这个很无聊的名字呢?为什么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脸红心跳了半天,陶知越还是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打开了千度。
[郑重:汉语词汇,指慎重、严肃认真。]
很好,他今天真的很弱智。
陶知越深深地埋下头,无颜面对智商掉线的自己。
他在心里循环滚动播放“HR是喜欢女生的直男”,但依然掩不住那一丝雀跃的心情。
无论如何,此刻的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开心。
陶知越起身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灌了一大杯冰水,强行进行物理降温,堪堪恢复几分镇定。
他回来后端正地坐好,面不改色地给游戏画面截了图,存进那个装满小刺猬生活点滴的文件夹。
有第一位邻居当然是值得纪念的事,理应截图存下来。
他才不是为了保存HR的那句回答。
[一只棕熊:我到了!]
[一只棕熊:我现在可以来拜访新邻居吗?]
似乎反应过来另一边的陶知越没了动静,HR发来小心的试探。
[一只棕熊:陶医生,你下线了吗?]
[一只棕熊:/戳戳]
陶知越略感心虚,随便胡扯了一个借口。
[一只刺猬: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
[一只刺猬:看到了,你的小岛很漂亮。]
[一只刺猬:/花花]
[一只棕熊:陶医生,以后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陶知越瞪大了眼睛。
随即屏幕一黑,等陶知越神智回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反射性按下了关机键。
好了,这回是真的下线了。
局部物理降温不够用了,陶知越脚步虚浮地走进浴室,动作僵硬地脱掉衣服,打开花洒,任自己被绵密的水流吞没。
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陶知越顶着满头白白的洗发水泡沫,机械地揉着头发,觉得自己像个进水失灵的机器人。
再出来的时候,他离电脑和手机远远的,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过敏源。
陶知越钻进往日里一碰就困的被窝,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HR说过的话。
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来来回回滚了不知道多少圈,轻薄的被子在身上缠成了麻花,陶知越把脸埋进软趴趴的枕头里,觉得自己像一块自热煎饼。
他第一次失眠了。
*
陶医生还没有回复。
霍燃有点紧张地站起来,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踱步,到处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