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月刚刚没听课。
全班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Apfel(德语,苹果)。”单边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了路许的声音。
江乘月定了定神,模仿了从耳机里听到的那个发音。
“不错,请坐。”老师示意他坐下。
江乘月很少遇到这种被提问时手足无措的情况,所以他把矛头对上了路许——
[竹笋]:不和你说话了,你影响我学习。
“不影响啊,你老师的发音还没我地道。”路许无所事事地说。
课堂上,老师还在讲入门知识,被学生问了几个常见的表达,正拎出来讲解:“‘我爱你’的说法?Ich liebe dich.”
正要挂电话的江乘月耳边传来了路复读机地道、优雅、有磁性的声音:“Ich liebe dich(我爱你).”
江乘月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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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镀的演出和路许要看的那场秀都在月末,且刚好都在上海。
江乘月先一步到了上海,但演出却在路许要看的那场秀之后。路许当天回国,不休息直接赶往时装周场地,江乘月刚好就在秀场旁边公园的长凳上坐着等他。
过来时装周看秀的人很多,公园旁的停车场外,停着好几辆房车和保姆车,来往的人身穿的衣服都很有设计感,还有不少摄影师在附近取景。
江乘月很意外地,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路念的前夫,Enrich。
他和几个背着画板的人站在一起,江乘月原本想低下头,然而这位先一步看见了他,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Hi,小朋友。”看起来彬彬有礼的Enrich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江乘月有些疏离地说。
“在等kyle?”对方问。
不知道为什么,kyle这个名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江乘月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嗯。”他的态度不冷不热。
但是Enrich却没有走,甚至在他身边坐下来,江乘月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但他忍着没发作。
“你还和kyle在一起?”对方问。
“和您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对方笑着说,“他的性格、他的艺术天赋,都来自于我,但他却毁了我。”
对方脸上的笑意凉凉的,没浸到心底。
“他的艺术天赋来源于他自己。”江乘月反驳,“你没有教过他,他的性格,也和你不一样。”
他的反驳不知道哪里惹恼了Enrich,对方忽然变脸,骂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
这让江乘月意识到了面前这个人有多么的喜怒无常。
他站起来想离开,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还没有说完,我让你走了吗?”
Enrich抬起来的手,扇向了他的脸颊。
这是出乎意料的事,江乘月躲闪不及,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Enrich痛哼了一声,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江乘月后退了一步,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路许?是你……吗?”他闻到了熟悉的薰衣草后调。
“放任你不管,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敢动他试试。”路许的蓝眼睛里闪过寒芒,“我能烧你的房子一次,我就能烧第二次,你觉得是我毁了你的人生,我真毁了给你看看?”
他像是一只被犯了逆鳞的兽类,想要把侵入者撕碎,保护好自己捧在心上的珍宝。
有镜头聚焦了过来。
说完路许抬手就要揍人,却被江乘月拦了下来。
周围都是摄影师和相机,密切关注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透着某些人的不怀好意。
“别……路哥。”江乘月攥着路许的衣角,“我没事,你别生气。”
他踮起脚,贴在路许的耳边,声音很轻很轻,试图抚平路许的怒火——
“当我男朋友好不好,我不要你追我了,我好喜欢你的。”
第58章 我喜欢你幼稚
江乘月攥着路许的衣角不放,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路许却觉得自己像是经过了车水马龙的城市,噪声连绵不绝,他忍不住想捂住耳朵,也忍不住想发火,江乘月的声音就像是一片被风扬起来的花瓣,飘到了城市上空的云层里,自上而下,城市归于静止,人声和车马声散了,路许的心情,奇迹般地归于宁静。
他漠视了周围的摄像机,给Enrich的眼神像是在俯瞰微不足道的蝼蚁。
“你想激怒我,让我坐实Nancy Deer独立设计师有暴力倾向名声不好的传闻,是不是?”路许说,“但我和你不一样。”
“别让他进场。”路许对秀场的安保说。
“哦对了。”路许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在对方的面前驻足,“鹿与南希在外人手中的股份,我全都收回来了,外界应该还没来得及完全报道,你看,就算你借助了外部力量,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我毁不毁你,你都是废物。”路许说,“把灵感建立在暴力上,你活该画不出东西。”
江乘月仍然攥着路许的衣角,他看向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命运优待了Enrich,给了他一张好看的脸,还有画画的天赋,但他到底,配不上自己有拥有的东西。
“走了。”路许按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往主会场后台走。
“路老师。”时装周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这边是单独给您的vip休息室,您刚下飞机,可以先休息,可以入座的时候,我来叫您。”
路许点了头,推着江乘月进门。
主会场的休息室专门供过来看展的设计师、时尚杂志主编以及明星使用,大约有30平米,摆放了真皮沙发和茶几,桌上放着今日走秀品牌的折页,还有附近酒店送过来的下午茶。
江乘月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倒一杯咖啡,就被路许半拖半抱地拎到了沙发上。
路许掀着眼皮看他:“抱一下?”
江乘月把手放到背后,抓着沙发上的抱枕,耳朵红得像染了玫瑰色:“你以后不需要每次都这样征求我同意。”
路许没说话,就这么看了他几秒,江乘月忍不住抬头,才发现路许在笑。
“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幼稚?”他问。
“我喜欢你幼稚。”路许伸手勾过他的脖子,“过来亲一下,挺想你的。”
江乘月的后背抵在皮质的沙发靠背上,路许抬着他的下巴坐过来时,他无处安放的双手抓上了路许的裤子,指尖贴到了布料的触感,嘴巴被路许的食指指尖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他摇了下头,微微张开了嘴巴,像是在邀吻。
路许自然没放过这个机会,江乘月被他按着脑袋,被动地接受了一个深吻。他接吻的时候很乖,只是偶尔在被欺负狠了的时候,才抓着路许的衣领轻轻地战栗,轻轻地喘。
“不要了……”江乘月从来就不知道,仅仅是接吻,会让他好像连灵魂都被揉捏了两下,路许没理会,他只好没什么力气地隔着衣服抓了一下路许的后背,“我喘不过气。”
“只是喘不过气吗?”路许松开了按着他的手,“还有呢?”
江乘月靠在沙发上轻轻地喘气,抿着嘴巴,睨了路许一眼,可他不知道,自己被亲地唇角透红,还带着水光。
“你别这么看我。”路许直接说了,“不然我有点想把你亲哭,但待会领你去看秀,过敏了就不太好办。”
江乘月向沙发旁边倒去,把脸埋在了枕头上,不想跟路许说话了。
路许在纽约时,他觉得想念,现在人就在他的面前了,他又被撩得手忙脚乱。
我是废物,江乘月想。
黑咖啡的香味传来,江乘月半躺着,把脸上的抱枕移开了。
路许动了桌上的下午茶,给他倒了一杯黑咖啡,还往瓷碟子里给他夹了马卡龙与拿破仑蛋糕。
“来吃点东西。”路许手里的小勺子敲了敲咖啡杯。
江乘月刚刚被他亲得腿软,这会儿也不太愿意坐起来,所以他大着胆子,挪过来一些,把脑袋枕在了路许的腿上。
路许挑了下眉,拇指从他的嘴唇上擦过,把拿破仑蛋糕喂到了他的嘴边。
“太甜了。”江乘月吃了第一口,再也不肯张嘴巴了,“不吃不吃,你自己吃。”
甜得他想嗑两口辣椒酱续命。
路许尝了一口,把小勺子放回了磁盘上,不再要他吃这些。
“乖月,你是不是吃不惯这边的东西?”路许问他。
“吃不惯。”江乘月说。
他本来就不喜欢甜食,这里的菜比宁城的还爱放糖,他要在这座城市待上两天,每天都愁眉苦脸。
“我让助理去给你买。”路许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期间路许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黑咖啡。
“路哥。”良久,江乘月说,“你永远都不会成为Enrich那样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路许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只会现在对你好,而以后可能会变成他那样的人?”
毕竟路许知道,自己的性格里,有易怒和专断的一面,他有时候很厌弃这样的自己。
“你不会。”江乘月摇头,柔软的头发擦过路许的手心,“我在感情上的反应好像比别人慢了半拍,但我看人很准的。你虽然总是……撩我,有时候还没有男德,有时候还跟我吵架,把我气哭过也气笑过,但你尊重我。”
路许听着前半句,想给江乘月的屁股上来俩巴掌,听到后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又瞬间柔软了下来。
“嗯。”路许应了一声。
Vip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敲了两下。
“进。”路许说。
“kyle,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陈安迪急吼吼地从门外闯进来,“你每次来的休息室都是这个,周那边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几件衣服?”
“哎哟,你‘儿子’也在呢?”陈安迪酸溜溜地说。
“boyfriend。”路许打了个响指,纠正。
家教良好的陈安迪骂了句脏话:“……你可真行,我说我喜欢,我想追,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说你是他监护人,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