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印象失真
在这段自己批准的工伤时间里,路许用单调的理由把江乘月欺负够本,总算是在被江乘月谴责了一通之后,纡尊降贵地去Nancy Deer的分公司晃悠了一圈。
而江乘月也正式进入了大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周,先前他去照顾曲婧时,落下了一周的课程,好在大一的课程不难,很多内容他高中时自学过,于他而言不是太大的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那个万恶的语言类选修课。
所以他只好向路许求助。
但路许不是个热心的老师,教他的时候,总喜欢附加点别的条件。
“这个情态动词的用法……”他坐在路许的腿上,一边指着选修课老师画的重点问路许,一边被欺负得连连惊喘,腰被路许牢牢地抓握着,一点都没有跳开的力气,早就把要问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而且,他很快意识到,找路许来教并不是个好主意,路许说德语,并不代表路许教德语,路许只会看着他课本上的课本来一句“这是什么智障对话”。
“……老公,弄疼了。”江乘月有气无力地央求他,“不闹了好不好,你影响我学习啦。”
路许喜欢他这么叫,他这么央求的时候,路许会温柔点,但有时候也不会。
路许沉默片刻,说:“再喊一声,我马上好。”
江乘月艰难地伸手去掰路许扣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捧到嘴边,在路许的手腕上报复性地咬了个牙印。
“说起来。”他艰难地说,“我一开始竟然觉得你是直男,怎么都不敢接近你,怕带坏你,怕你不喜欢我。”
路许嗤笑了声:“巧了,我也是。”
他们对彼此的最初印象,仿佛都失了真。
江乘月很少看时尚新闻,喜欢路许之后,才多关注了一些。这天他路过美术与设计学院,听见学院大楼里走出来的几个学姐在聊Nancy Deer的衣服,这才想起来去ins上看看外界对Nancy Deer的评价。
ins上的图片合集几乎全是春夏大秀那天模特的服装实拍图,国外网友对这一季的衣服评价很高,一些vip客户已经晒了订购图。除此之外,江乘月还看见了一些别的内容——
[鹿与南希春夏大秀那天,路设计师身边那个超好看的小哥哥,是梦镀乐队的江乘月哎。]
[!!!是他啊,关注好久了,我记得路许的微博是晒过他的照片的,他本身好像兼职平面模特,《cocia》杂志第39期,造型监制就是路老师,他们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这么重要的春夏大秀,路许都邀请他。]
[我觉得不止关系好吧……你去看春夏大秀的全程录像,最后那个萤火虫光效,路许直接感谢的人就是江乘月,还有大秀之后,据说路许因为人为原因伤了手,还在安慰江乘月,懂的都懂。]
[干嘛说那么隐晦,我直接说,这两个人真是太合适了!感觉他们都很低调的样子,很低调地在喜欢彼此。]
[江乘月低调我同意,路设计师绝对不低调!]
江乘月不在乎别人对他和路许的看法,但看见有人说他们合适时,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手机铃声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这次江乘月没有迟疑,按了接听。
“你也走5公里找信号了吗,曲医生?”他问。
“哈,不好意思,你从我这儿走的第二天,基站就修好了,通讯恢复。”曲婧笑他,“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谈个恋爱,走那么远。”
江乘月恼羞成怒,反驳:“那你不也是,因为我爸,留在那么远的……”
他收了声音,一直以来,这个话题似乎都是他们母子之间刻意忽略的事情。
曲婧那边也是沉默了一瞬,随即轻笑一声:“你说的对。”
他们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消融了。
“眼看着冬天就来了,我托人买了两条秋裤,一条给你,一条给路许,保暖舒适,还不起球。”曲婧说,“怎么跟人相处,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江乘月没反应过来:“妈,你同意我们啦?”
“你妈妈的接受能力没你想象的好,但也没那么脆弱。”曲婧说,“你都说你喜欢男人了,那能挑上路许,我得庆幸你眼光不错。”
她话锋一转,又说:“就是你路念阿姨,好像是把她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跟我反复道歉,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江乘月想到路念阿姨那时几乎手忙脚乱的愧疚,笑了。
“说实话,你跟我讲这些时,我是想管管你的,但我这些年……愧对你。”曲婧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不管你,以后,让路许管你去吧,天地是很辽阔的,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曲婧说这话时,努力让声音平静,但江乘月还是听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江乘月小声说,“老家的街又翻修好几回了,等你回来,我陪你逛。”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玛莎拉蒂,路许的司机在等他,江乘月倚着车窗,把自己调整加花过的一段编曲发给乐队的几个朋友看。
[孟哲]:可以啊江乘月,感觉你去了趟非洲之后进步飞速,这是找人请教了啊。
[竹笋]:当地人的鼓玩得都很好,刻在DNA里的那种,我只是学了点皮毛。
[孙沐阳]:))) 3'
Nancy Deer分公司的楼下,各种国内外超模进进出出,他们衣着前卫,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时尚界的翘楚。江乘月进门时,有位黑色长直发的模特与他一同走了进来,他低头发消息,跟乐队的朋友说话,旁边人就在一直的打量他。
女模特的鞋跟很高,因为走神,不小心崴了脚,差点摔在地上。
“小心。”刚刚她一直在偷看的男生扶了她一下,多亏这一下,她抓住了对方的袖口,才没摔倒在地上,连忙说,“谢谢。”
“江乘月?”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女超模认出这是鹿与南希的独立设计师,打招呼:“路老师。”
路许没应声,遥遥地目光在她和旁边长得很好看的男生身上徘徊了两圈,她立刻想起了最近大家的那个传闻,连忙放开了还抓着江乘月衣袖的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事,你走路小心一点。”江乘月说完,冲路许的方向小跑了过去,空气里留着很淡的香水后调的薰衣草味。
路许的办公室最近换了个风格,相对于之前黑白灰为主的设计,多了点带有人情味的暖调配色,桌子上还有一盆江乘月斥5块钱巨资从花卉市场买回来的仙人球。
江乘月刚把书包挂到衣帽架上,路许就招手让他过去。
“嗯?”江乘月原本是要去倒水,闻言走了过去,“怎么了?”
路许抱着他的腰,把他提到桌子上坐好,扔给他平板电脑,上面是Nancy Deer的官网,切换网页,则是一些大品牌的官网。
“给你挑几件衣服。”
说完,白底红刻度的软尺又卷上了他的腰。
“又量。”江乘月小声说,举着平板电脑,专心看这些品牌的衣服。很多大牌的衣服在他眼中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看官网的图丑绝人寰,但实际上身的效果,实际上要比官网的图要好看很多。
路许收着软尺,从侧后方靠近他,亲了亲他耳朵后的小蒲公英纹身。
江乘月想说秋裤的事情,但是不觉得路许会喜欢,所以到底没说。
“你最近不忙吗?”江乘月问路许。
“不忙,你也不是天天都给睡,我闲得慌。”路许把软尺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翻看他刚刚挑选的衣服,“我应该给你提过,除了准备大秀,要盯整个服装制作过程,我其他时候工作的时间地点都比较自由,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经常异地恋,这三年里,我每年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这边,纽约那边有Nalson,等你大学毕业后,你喜欢什么地方,我就带你去什么地方,你看可还满意?”
江乘月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我听你的。”
路许见他迷茫,也不嘲笑他不懂,只是伸手拍拍他脑袋:“总不能亏待你,Nancy Deer的小股东。”
江乘月眯着眼睛,双手抱着路许的脖子,轻轻在路许的脖子上蹭了蹭:“本来就不亏。”
“那是你说的啊,可别下次下了床又偷偷背后骂我。”路许把他从工作台上抱下来。
江乘月习惯性装听不见。
分公司这边的人都知道他和路许的关系,也知道路许转给了他10%的股份。那天路许在开会,江乘月和王雪还聊上了天。
“说实话,你们两个真让我意外。”王雪捂着嘴笑,“我一度坚定地觉得路许这样的人,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会比较强势,会很强烈地想要灌输自己的意愿,而且他的处事和说话方式真的特别直男。”
王雪:“我错了,而且我发现他一旦开始喜欢你,段位就在大气层,跟咱们凡人一点都不一样。”
“好像还真是。”江乘月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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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初,学校里的学生都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江乘月披着鹿家的冬季大衣,戴着顶黑色帽子,成了期末考场里最时尚的崽。
但路许来接他的时候,穿得比他单薄多了。
“这边的冬天一点都不冷,这也才刚零下。”路许冷漠地说,“走吧,带你去拍平面。”
冬天的马场温度很低,陈安迪裹得像个羽绒球,一边往手上哈气,一边调度现场的拍摄。
“你和kyle,最近打算办婚礼吗?”陈安迪幽幽地问。
“啊?”江乘月第一次听说,“不是吧。”
“他最近每次和我们见面,说起什么物件,就会加一句‘婚礼用很合适’。”陈安迪瞄了路许一眼。
江乘月:“……”
“他应该……单纯地是在炫耀,你还不了解他吗?”江乘月说。
“也是。”陈安迪笑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不打算做服装设计了。”
“嗯?”江乘月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kyle他们说的对,我确实没什么做设计的天赋,没创意没新意,只能拼命看别人设计的衣服找灵感。”
“那你……?”
“我想了,我的时尚嗅觉很敏锐,所以我还是能吃这碗饭的,只不过是换个角度。”陈安迪说,“做杂志搞钱去了,不做服装设计天气都晴朗了,我还是更喜欢钱。”
陈安迪挠挠头,又说:“哦,对了,送你个我设计的小手链玩,祝你和kyle幸福。”
天气很冷,江乘月这套平面拍摄的衣服却很厚实,他坐在路许先前带他骑过的那匹马上,牵着缰绳,看向镜头,目光含笑。路许就站在镜头后的不远处,用手机录了一小段给路念发了过去。
[路念]:真好看。骂了你那么多回,说你浑,说你行事不守规矩,但你的眼光也是真的好。
能不好吗,路许勾了下嘴角。
他二十多年来,做过的最骄傲的事情,竟然不是创立鹿与南希,也不是一人一相机地走过了诸多的风景,而是——
把江乘月变成了他的。
晴雨表唱片公司帮乐队梦镀争取到了一次珍贵的演出机会,是本省电视台的一场冬季晚会,梦镀从拟邀请的本市十支乐队中脱颖而出,不管是人气还是作品,都在实力上超过了竞争对手,同时,公司还给他们拿到了去国外音乐节交流的机会。
冬季晚会是在电视上全程直播的,刚过中午,江乘月就被路许从公司抓了回来,找了化妆师,给他化舞台妆面。
“路哥。”江乘月被一群搞造型设计的围着,戳戳他男朋友,“我是鼓手,位置在乐队的最后面,虽然这次演出不收音没有鼓盾,但是那么远,也没有人看得见我得。”
路许怕蹭到他的妆,指尖只在他的嘴唇上浅浅地压了一下:“你怎样都好看。”
哪怕遥遥地隔着人海,只在远处望向舞台,也能从那阵打击乐里,窥见台上的甜美和热烈。
梦镀在省台的演出,通过电视直播,当晚被全国各地的人看见,这支由当代年轻人组成的摇滚乐队,在华语乐坛备受关注。
“咱们出去庆祝一下?”孟哲问,“我爸在电视上看见我了,他可高兴了,说我比他以为的更有出息,以后不会再拦着我玩乐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