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谭瑶没忍住问道,“实在不行我给司机打个电话吧?”
池希闻把泪意压了回去,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我开车回去。”顿了一下,他又才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刚拿到驾照那一天许的愿,妈你还记得吗?”
谭瑶鼻尖泛酸,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池凌也轻笑了一声。
池云星敏锐地察觉到了,池希闻的这个冤枉很有可能是关于自己。
果然,下一刻就听池希闻用怀念的语气说到——
“我当时许愿,希望我们能快点找到云星,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每天载着我们一家人去出门,上班的去上班,上学的去上学。”
谭瑶眼里似有晶莹闪烁,她笑着说:“嗯,今天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嗯。”池希闻很高兴,“只是不能送云星去上学了。”
说完,他笑着启动了汽车。
池云星心尖涨涨的,喉咙处像是被一团无名气体给堵住了一般。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池云星才开口说:“也不是不能送我去上学。”
车里的人皆是一愣。
池希闻又看了眼后视镜。
池云星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我九月份还要开学的,只不过是大三了。”
池希闻握着方向盘的手倏地收紧。
没等他开口,副驾驶的池凌就笑道:“云星说的没错,就是不知道九月份你这个大总裁有没有时间去接送你弟弟上学?”
池希闻眼睛有些涩,他想也没想就道:“怎么可能没时间?我还能比你忙不成?”
池凌笑了笑,难得没有反驳。
谭瑶没绷住,也弯了唇。
池云星看着三人高兴的反应,胸腔也是酸酸涨涨的,但嘴角始终是翘起的。
汽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窗外的灯光斜斜地照了进来。池云星没忍住看了眼窗外,不远处的小区灯火通明。
池云星想,如今这万家灯火,也终于有一盏是在等着他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谭瑶怕池云星尴尬,所以一直在跟池云星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她说云星小时候挑食,不吃胡萝卜不吃芹菜不碰香菜,西红柿只吃西红柿炒鸡蛋,吃肉也专挑瘦肉,肥肉更是一点都不愿意碰。每天小云星最期待的,就是下午看动画片的时候。
有的时候为了能够多看十分钟的动画片,还会躺在地上打滚撒娇,抱着池希闻的大腿撒娇。
车正好行到红绿灯路口,池希闻停下了车,回头看来,笑着说:“我每次都能狠下心来不给云星看,倒是知衍,经不住云星求饶。”
池云星只知道池希闻和段知衍认识,还第一次知道段知衍竟然还见过他小时候。
“我们小时候见过?”
池希闻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云星不知道。”
谭瑶解释:“是这样的,小时候知衍爸妈的工作忙,所以他小时候一直是养在我们家的。我当时刚生下你的时候,知衍可宝贝你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非要跟你一起睡婴儿房,最后还是你哥把人强行给拽走的。”
讲到这里,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
池云星也是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段知衍对自己好不是因为受池希闻所托。
是因为他们自小就认识,只是池云星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谭瑶打开了话闸子,一下子就讲了许多往事。
其中包括池希闻和段知衍为了争夺小云星第一个亲亲大打出手,段知衍给小云星买了最新的奥特曼赢得了小云星的“芳心”,池希闻为了扳回一城就自己cos了奥特曼,还骑着自行车带着小云星满院子转圈等等诸如此类的趣事儿。
这些记忆都是池云星记忆里的空白,通过谭瑶的讲述,一个又一个生动有趣的故事渐渐填满了池希闻空白的那段时光。
车厢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气氛一度温馨的不像话。
只是两年的时间到底有限,发生的故事很快也能讲完。
紧接着的,就是那段他们人生的黑暗时段。
池云星已经从王警官那里得知了自己是怎么被拐走的,也清楚每一个细节。所以谭瑶不说,池云星也不准备追问。
已经过去的痛苦时光,没必要一直铭记。
只是池云星不记得,不代表谭瑶、池凌以及池希闻也不记得。
最终还是池希闻先开了口:“对不起,云星,要是那天我听知衍的话不去商场就好了,那样的话,你也不会……”
“已经过去了。”池云星打断了池希闻的话。
车厢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默。
谭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池云星的脸色。
池凌不赞成地瞥了眼池希闻。
池云星把三人的反应全部收入眼中,顿了一下,他又才开口道:“你们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了,真的不用再跟我道歉了。我愿意跟你们回家,愿意把名字改回来,就代表我已经原谅接纳你们了。”
“而你们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十多年来,你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在我出事后,第一时间站出来给我撑腰,帮我发声明的,还是你们。叶磊骂我,也是你们帮我出的气……”
“需要被指责的,被骂的,终身活在愧疚和悔恨里的,只有人贩子以及伤害过我的那些人,而不是你们。”
车缓缓地停在了池家别墅院门口,路边的路灯很亮,正好能照进车厢,三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恰好看见池云星脸上那个可以称之为明媚的笑。
三人皆是一愣。
池希闻嘴唇翕动,他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谭瑶眼睛更红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想说他们现在的道歉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不是当初他们的错误,云星小时候也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他们道歉是因为他们真的亏欠云星很多,并且怎么补偿都不够。
可当谭瑶对上云星那双带着笑的眼睛时,剩下的这些话就全部堵在了她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还是池凌率先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后拉开了池云星的这一侧车门,男人在池云星面前半弯下腰,笑着说:“云星,到家了。来,让爸弥补一下小时候的空缺,现在背你回家怎么样?”
池云星顿时僵愣在原地。
第37章 你的房间
池云星脸上的表情很是无措,他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谭瑶。
却不想谭瑶只是笑着说:“可惜了,要不是我现在背不动云星了,要不然我也想背着云星回家。”
仔细听还能从谭瑶的语气里听出一丝遗憾。
池希闻解开安全带下车,笑着说:“其实我也能背云星回去的。”
池凌见状,瞪了眼池希闻:“你凑什么热闹?”
说完,池凌又重新弯腰,回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池云星:“云星,快点下来吧。”
“不用了……”池云星想拒绝说自己可以走,可当他对上池凌那双期待的眸子时,剩下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口。
池凌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道:“放心吧,你爸我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好着呢。别担心,上来吧。”
池云星还想说什么:“我……”
不等他说完,谭瑶就轻轻拍了拍池云星的肩膀,声音含笑:“去吧,云星。在你小时候,你爸爸经常背你呢。”
池希闻站在车旁,也笑着看向池云星:“没事,要是待会儿爸不行了,就换哥来背你。”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池云星,耐心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池云星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块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拒绝不了。
池云星终于动了,他先是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站在了池凌身后。
池凌眼里的笑意加深,用一种鼓励的语气对池云星说:“跳上来,云星,爸会接住你的。”
池云星点了一下头,手轻轻搭在了池凌的背上,没敢太用力,只敢轻轻跳了一下。他的身体随着跳跃的动作凌空,很快又往下落去,胸膛贴在了一道宽厚的背上。
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不轻,可池凌的身子却晃都没有晃一下,稳稳地背住了池云星。
确定池云星趴了上来,他才稍稍直起身子,手臂也从前面绕了过来,托住了池云星的腿。
“好了?”池凌问了一声。
谭瑶也下了车,她笑着道:“好了,走吧。”
“行,”池凌笑着站起身,“云星,我们现在就回家了。”
池云星再也忍不住鼻尖的酸意,他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他的双脚悬空,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池凌身上。这种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他人的感觉很奇妙,是池云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但他一点都不担心,更不会怕突然摔倒。
池凌的步伐很稳,强有力的双臂托着他的双腿,背着池云星的背宽厚又坚实。跟池云星想象中父亲坚实的背部一样,格外地令人安心。
谭瑶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没忍住潸然泪下。
池希闻眼底也是一片红,他有些哽咽道:“真好。”
池凌背着池云星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他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背着池云星转了一个身。
“你们快点,我背着云星你们都没我走得快。”池凌扬声道。
池云星也抬眼望了过去,看见不远处路灯下的两道身影。
谭瑶顿时破涕为笑。
池希闻扬声回了一句:“来了!”
说完,两人同时迈开步子。
池凌转过身,摇摇头又对背上的池云星说:“云星,走咯!”
池云星眼睛还是红的,但嘴角却高高地扬了起来:“嗯。”
池家的老宅是一栋独栋别墅,从门口到正门,是一个大大的花园。池凌走得很慢,边走还不忘边给池云星说话。
“你妈当初怀你的时候,孕吐厉害,我工作忙,你哥又爱调皮捣蛋,喜欢跟着知衍出去野。我怕你妈孤单,所以买了一只小狗回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