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阎漫不经心地挑衅完,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厉庄的视线。
就像之前那样,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之前距离较远不算太过清楚,这样近的距离,戚阎才发现这人眉目间棱角分明,五官比例好得不像话,神态散散的,但是看起来显然不太好招惹。
戚阎也没想到厉庄居然刚好会是哨兵的排行第一,在这样的视线下沉默片刻,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然而对面的人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打量得愈发露骨了起来,“就是对对我有兴趣的人,多少也有点兴趣。”
“……”戚阎觉得这踏马估计是真的解释不清了,最后还是试图动了动嘴角,“我觉得你对‘兴趣’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没有误解。”厉庄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自带的痞气,“对于排名第一的向导,我也很感兴趣。”
戚阎忍了爆粗的冲动。
他非常怀疑过今天之后,对“兴趣”两个字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PTSD。
戚阎缓缓地吸了口气,正好旁边跑来了几个辅导官将他们清出了校场,开始为第一场对决做准备。
两边阵营的第五名率先对垒,距离戚阎这个第一名上场还有段时间,就先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向导阵营里走去。一路上他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背上的视线,粘腻的无比清晰,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谁在看着他,绷着脸到底没有回头瞪去。
眼见戚阎回到队列,时亦司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过去,语调感慨:“平常看不出来啊戚阎,原则问题上还挺豪放!”
“豪放你个鬼!”戚阎正烦得不行,毫不客气地抬脚踹了过去。
“怎么还生气上了,这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吗!”这一回时亦司闪避得非常敏锐,转眼又笑呵呵地凑了上来,瞬间压低了声音,“刚才我找哨兵那边的人问过了,那个叫厉庄的确实有点东西,能力没觉醒归没觉醒,可绝对已经是个怪物级别的了,等会你跟他对上可得注意一点,小心吃亏。”
戚阎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白皙的关节:“要注意的应该是他才对。”
在这一点上时亦司显然也很认同,别的人或许不太了解,但是戚阎这个活阎王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招惹过他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没有人会比时亦司更加清楚了。这个时候一瞥戚阎这样面色无波的表情,顿时悟了:“那个厉庄惹你了?”
戚阎:“?”
你踏马这一脸的期待是几个意思?
都是还没有经历过正式训练的新兵,说是对垒,真搞起来更像是一些小打小闹。
转眼间,接连几对都已经轮番角出了胜负。
哨兵阵营那边的体能总归还是稍微健硕一些,多少占点优势,一连拿下三局之后,直到轮到於武这组第二名上场,才叫向导阵营拿下了今天的第一胜。
“於武那小子虽然眼睛总是长在头顶上,不过单在能力方面,还真没的说。”时亦司啧声感慨,看着某人回来时那几乎六亲不认的步伐,摇头,“可惜啊,他这辈子估计都不懂什么叫做‘谦虚就是美德’了。”
於武确实很飘。
前面三场连输,让向导阵营的士气低迷了不少,此时他拿下一场瞬间就成为了所有新兵们崇拜的焦点。
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享受着关注的视线,於武高高地仰着头一路走来,走到戚阎跟前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脚步,露出关切的笑容:“要加油啊。”
然而没有得到丝毫想要的反应,戚阎根本都没用正眼看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目不斜视地站了起来:“让让,你挡到道了。”
於武咬牙:“戚阎!”
戚阎眼睛都没抬上一下:“知道了,看到你赢了,恭喜,干得不错。”
要多不走心就有多不走心,说完又摆了摆手:“麻烦让让。”
“……”
於武被强行推开的一瞬间,心里是无数句的国骂。
时亦司在旁边笑得不行,留意到於武瞪来的视线才清了清嗓子稍稍收敛。
其实对于这位大兄弟拼命找存在感的行径他也已经免疫了,说白了没啥坏心思,孩子应该就是单纯的缺爱。
戚阎走到校场中央的时候,厉庄也正好从哨兵阵营里面走了出来。
总计五场,目前向导只有於武拿到了1分,所以就算是戚阎赢了,最多也就只能打个2:3,已经注定扭转不了败局。
不过戚阎对这种总分的事情向来不太在意,这时候朝着对方那张惹人的脸上瞥过,单是这欠扁的表情就让他下意识地想把人揍上一顿。
厉庄留意到戚阎的注视,侧着头笑了笑:“我脸上有东西?”
不得不说这人可真是个挑衅天才,同一的场景同样的台词,只是换了个人说,听起来却可谓是调戏意味满满。
听到了对局正式开始的警示音,戚阎的嘴角意有所指地压低了几分:“没有,也就是……想再多看一眼猎物。”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动便已经迎了上去。
这已经是新兵对垒的第五场,前面的比赛除了於武那架还算有来有往,其他的几乎都是一面倒的趋势。所有人的兴致也从刚开始的充满期待逐渐变得没有了任何遐想,这最后一局本以为也会结束得无波无澜,没想到刚开局反倒是身为向导的戚阎先有了动作,全场的气氛瞬间也跟着震了一震。
厉庄的眉梢微微挑起,在正式照面之前,还有闲心把袖口一丝不苟地卷起了几分。
转眼间两人就交锋了几个回合,光是那稳准狠辣的身手,就完全不像是刚刚入伍的新兵。
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在片刻间的交手后,戚阎的眉目间也闪过了一丝诧异。
因为从小到大只靠自己,挨揍挨多了也就学会了如何在实战中精准地占据各种优势,进入军校之后也从来都只有他踩别人的份,已经很久没有眼下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了。
这个厉庄的动作也未必就有多狠辣,可是每一下又快得惊人,最主要的是,这个家伙好像总能猜到戚阎的出招路数,就像,戚阎也总是精准地预判出他的一样。
明明是临时上场的切磋,两人每一下都提前预测出对手几步后的招式,你来我往几轮,硬是打出了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演习的既视感。
场面一度过分激烈,直接把在校场旁边围观的其他人给看傻了眼。
这……真的是刚来报道的新兵该有的水平吗?!
“嘿,预判这么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场中的交锋已经到了白热化,厉庄跟戚阎纠缠在一起,还有余力说风凉话。
戚阎再次拦下了左后侧预袭过来的阴招,完全不吃扰乱军心的这套:“彼此彼此。”
“哦——!”厉庄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一个翻身避开戚阎的反击后绕到了他的后方,手臂一转从脖颈间绕过,凑到他耳边笑了一声,“那你再猜猜,我接下去准备干嘛?”
从耳畔擦过的呼吸带来一瞬间微痒的感觉,戚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留意到自己眼下的环境,隐约知道要糟。
然而厉庄本来动作就快,这次趁着戚阎瞬间的晃神直接一个用力,借着手臂上的力量将人锢在怀里往后一带,脚下同步一扫,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直接把人带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下瞬间激起了一片尘土,弥漫在两个身影的周围,隐约间要将他们完全吞没。
戚阎一个吃痛下忍不住地想骂傻逼,反手将厉庄放在他跟前的手往后一摁准备反击,结果却是被这个家伙半点不留形象地又缠回了地上。
刚才的交锋实在是太过激烈,以至于这样突如其来地安静下来之后,两人缠斗在地上的姿势怎么看都显得有些适应不过来。
贴得太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从肌肤上喷过。
厉庄身上也是汗透淋漓,半压在戚阎的身上,一抬头正好可以对上那如锥的眼神,低低地咳了一声:“打了那么久,不累吗?那么多人看着,借机休息一下多好?就算你不累我也已经累了,俗话说‘好女怕缠郎’,看我这么费尽心思的份上,配合一下呗?”
缠你大爷,我踏马可没有被人压在下面休息的习惯!
要不是这个姿势实在太刁钻,戚阎恐怕早就已经抬脚把人直接踢开了,但是这样贴近的距离下,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隐约的异样。
戚阎定定地看着跟前那人欠扁的神色,顿了顿,问:“你已经能用精神力了?”
这句话让厉庄的也稍稍愣了一下,垂眸把戚阎上下打了一番:“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
戚阎早些就感觉厉庄的动作快得不像是个普通人,这时候算是应证了猜测,忽然有些愉快地笑了起来:“早说呀……”
单是这样的一张脸,露出如此温润无害的笑容就已经足够的养眼,可是落入厉庄的眼里,莫名却是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不等他做出回应,原本一片平静的校场中央忽然间涌起了一阵气旋,逐渐升起,带动着涌动的尘土一下子将两人的身影瞬间吞没了进去。
东、西两塔的教官们正在为今天的对垒比赛暗中较劲,场中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他们从位置上豁然站了起来:“这是……”
众所周知,新招募进来的兵员都只是刚刚体质变异的普通人,根据档案登记,所有人的精神体根本还没有完成觉醒。
可是在校场中央那一阵阵的气流当中,却是让这些教官们清晰地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涌动。
没有精神体的管控就直接运用精神力?这怎么可能?!
第4章
精神力源于哨兵和向导自身,同样也只有这个群体对此更为敏感。在场的新兵只是才刚觉醒哨兵、向导的资质,某方面来说,在这一点上和普通人并没太大的区别。
一眼看去,他们只能感觉到原本无风无波的校场中央突然涌起了成片的气旋,一个个努力地探着头,想要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旁边的教官们,却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这波突如其来的精神力影响,微微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了他们的精神体。
转眼间,白熊、猕猴、猎豹……等等等等,由精神力具象化而产生的精神体巨兽们将空旷的校场挤了个水泄不通,为各自的持有者们竖立起了精神屏障。
也得亏那些新兵们的能力还无法看到这些精神体的存在,要不然在这样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下,恐怕又会变成一个大型的围观现场。
“看来招兵办的那些人没有吹牛,这届的新兵里确实有几个挺有意思的。”叶缙坐在主席台中央的位置上,精神力的余波早就已经被副官竖立起的精神屏障拦截在了外面,余光透过场中央那浑浊的黄沙,清晰地捕捉到了缠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这几年边塞星系被压迫得太近,军部急需扩张,压力也很大。如果这次真的可以再出一到两个黑暗属性的哨兵向导,应该可以减轻很多负担。”
副官:“……”
黑暗属性百年难得一遇,一开口就要来上一到两个?元帅你怕是飘了!
“要吐槽就吐槽,别在心里憋着。”叶缙似乎能够读到副官心里在说什么,心情不错地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继续关注着校场中央的战况,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语调稍稍抬高了几分,“哦?”
向导的精神力虽然不像哨兵那样具有极强的破坏力,却是对哨兵这个群体本身具有极强的影响力。
更何况戚阎的这次爆发实在太过突然,在过近的距离下厉庄本能地只觉得头皮一麻,等到想要提起精神强撑的时候,单单刚才那片刻间的迟疑就已经让戚阎找到了破绽,精准无误地顺势翻身一扑就被反压在了身下,局势瞬间扭转。
满目的黄沙在精神力带起的气流下盘踞在身边,戚阎居高临下地看着厉庄,表情要笑不笑:“不是想休息吗,躺着是不是更舒服一点?”
厉庄的下颌被戚阎扣着,像极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呼吸一急,不由低低地抢了两声,依旧不以为然地挑眸轻笑:“确实挺舒服的,要不,你再多压一会儿?”
戚阎噎人噎惯了,却是真的很少见到有人可以臭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明明是他占了上风,乍听之下反倒觉得被占尽了便宜。他的嘴角微微往下一压,周身原本就强盛的精神力愈发压迫沉重了起来:“好啊,那就让你再享受享受。”
刚才戚阎开始动用精神力的时候厉庄就已经非常惊讶,这时候眼见对方居然还留有那么大的余力,眉目间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顿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调戏地有些过火了,脱口叫道:“哎你先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你要这样我可就真动手了啊!”
戚阎冷笑:“那就试试。”
“操,你这个人是真的不讲道理!”厉庄忍不住爆了声粗,可惜现在自己是被压在地上动不了的那个,避无可避下,几乎在咫尺的冲击撞上来的一瞬间将精神力一凝,迎面顶了回去。
外面的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原本吞没了两人身影的黄沙仿佛受到新型导.弹追击,轰然炸裂。
没有精神屏障的新兵们一个个被这样巨大的气流冲撞地倒了一片,等他们头晕眼花地再从地面上爬起来,定睛一看,只见原本平坦的校场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巨大窟窿。
厉庄就这样被戚阎摁在窟窿底部,无声地对峙着。
戚阎绑在脑后的头发已经在刚才彻底散开,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在耳侧,随着周围疯狂涌动着的气流凌乱地肆意翩飞。
戚阎本就模样出挑,侧颜更是好看至极,如果不是现场的气氛过分的剑拔弩张,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极了一个“强抢民女”的香艳现场。
有几个新兵没忍住,过分紧张下喉咙口隐约滚了滚,暗暗地咽了口口水。
惹眼归惹眼,但这个向导未免A得有点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