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到上层,自然就只能怪到我们头上。”戚阎淡淡地接了一句,扫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消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们吃不用等我,我先出去一趟。”
时亦司巴巴地看着戚阎走到门口换鞋,忍不住问:“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你还天天往外面跑,不会是有情况吧?”
“别乱想。”戚阎三两下穿好了鞋,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老师找我有事。”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戚阎是金巴特上校的学生,于是他也不再隐瞒,干脆就直接选择了用“老师”的称呼。
跟达维特军塞的一座座巨型高塔不同,位处帝星地球上的第五军部特区的所有建筑无疑充满了时尚感。
刚出门的时候这样不太习惯的环境让戚阎稍微有些晃神,便听到有人遥遥的招呼声,抬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厉庄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三明治,递了过去:“还没吃午饭吧,先垫点肚子?”
“谢谢。”戚阎也不客气,接过来送到嘴巴里咬了一口,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还是没进展。”厉庄在头上揉了一把,“上校之前给我开通权限之后,我就去相关部门都跑过了,但是那批向导素已经全部用了,根本没有剩余的留下。而且局面混乱,当时都没在现场找到试剂空壳,更别说现在了。没办法我就只能去找了同批的向导素出来测试,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批产品确实没有问题。”
戚阎在旁边啃着三明治没出声,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具体情况,等会见到老师再说吧。”
金巴特上校所住的区域并不在特区中央,而是在外围的普通居民楼里。
在达维特军塞事件之后,这位老人就做出了退伍的决定。
先是失去了自己亲爱的孙女,如今又亲身经历了彭寿的战亡,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经历无疑让这位老兵又沧桑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在正式退伍之前,依旧不忘做自己在这个职位上的最后一件事——金巴特上校以自身在军塞中的绝对威望,要求当时在前线的所有军官们“忘记”戚阎当时的表现。
也正是因此,在军部派人来收集所有人的战争情报时,没有一个人多提过一句戚阎的名字。
看起来似乎像是在抹杀他立军功的机会,但是戚阎却很清楚,金巴特上校做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要保全他。
隐约间戚阎也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跟其他向导的不同,如果真的具备突破黑暗向导的可能性,这个情况一经传开,不管他是不是达维特军塞里的人,不止三大军团,就连其他的势力恐怕也会进入争夺。一旦牵扯到权势当中,最后的结果恐怕就会沦为这些斗争旋涡中的牺牲品。
金巴特上校临退伍前都想着尽心地保全他,这让戚阎麻木许久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丝感动,也正因此,关于当时对于秦玉成的疑问两人没有跟任何人说,却是选择了告诉这位老者一人。
其实,戚阎原本也想过这种丝毫没有证据的纯推论会遭到嗤笑,没想到金巴特上校非但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还悄悄给他们开通了特殊权限,提供了调查取证的机会。
很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秦玉成真的没有问题,还是做事情太过密不透风,在这几天的多方考据之后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去金巴特上校的住处前,戚阎还不忘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篮水果。
这无疑是已经发自内心地将对方当成是自己非常尊重的长辈了。
将最近的调查结果跟金巴特上校汇报之后,又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其他角度的调查思路,简单寒暄几句后见老人已经有了睡意,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戚阎可以感受到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许久不散。
直到返回特区的中央区域,他才终于忍不住地回头看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厉庄就这样直勾勾地看了戚阎一路,这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什么。”
眼见戚阎的眉心逐渐拧了起来,他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口:“其实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愿意去怀疑秦玉成呢?难道,就因为当时听到过我们两人的对话?”
其实从目前的点点滴滴来看,如果不是厉庄心中的“成见”,秦玉成的所有举动都在可以解释的范围当中。但是这个“成见”完全都是源自于他自身的经历,某方面来说,跟戚阎这个西塔的向导新兵应该毫无关系。
戚阎见厉庄难得正经地开口却是这么一个问题,看着他微微地挑了下眉:“相信你,需要那么多为什么吗?”
一句反问让厉庄稍微愣了一下,似乎过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便见戚阎已经毫不客气地走远了。
厉庄当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抓了抓头皮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被远处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戚阎也留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一抬头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把就抓住了混在人群中的时亦司:“又搞什么?”
“哎,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时亦司的话在看到厉庄的时候微微一顿,后面的话直接变成了一声“靠”,心里顿时忍不住地一阵腹诽:不是说去见金巴特上校吗,怎么跟这小子混在一起?还说没处对象,这偷偷跑出去约会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戚阎不知道好友内心丰富的思想活动,见时亦司半天没再吭声,轻轻地用脚尖踹了他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时亦司这才回过神来,转眼间就换上了一副忿忿的神态:“你们来得正好!这特区的人就是欺人太甚,三营的那些人都快骑我们头上来了,赶紧的,一起过去给咱军塞的兄弟们撑场子去!”
旁边的厉庄闻言顿时撸起了袖子:“什么,欺负到我们军塞头上了?走,干他们丫的!”
戚阎刚想说“没兴趣”,等回头的时候已经被厉庄一把抓住了手腕,拖进了人堆。
戚阎:“?”
作者有话要说:问:未来对象唯恐天下不乱怎么办?
答:宠着呗。
第59章
抵达现场的时候, 戚阎才发现这里的火.药味比想象中的还要浓烈很多。
达维特军塞的士兵们对面是满脸嚣张的三营士兵,中间隔了—条线,就这样充满挑衅地处在对峙状态中,可谓泾渭分明。
整个过程说起来也非常简单。
大抵就是三营那帮人无辜在那嚼舌根, 正好被路过的达维特士兵给听到了, 双方言语不合下就产生了冲突,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把矛盾直接上升到了双方营区的高度。
至于之前在背后议论的话有多难听, 单从三营现在表达的态度上就足够推测—二。
“怎么的, 本来就是逃来我们这里避难的灾民, 还不让说吗?”为首的三营哨兵剪了个深蓝色的寸头, 在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下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像是很享受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懂不懂?不想受这幅寄人篱下的气, 那就好好守住你们的军塞啊!都已经无家可归了还在这嚣张,当我们不知道你们上战场后的怂样似的,孬包!”
要说有什么是达维特军塞众人的逆鳞,无疑就是刚刚结束的那场过分惨烈的守卫战。
逝世的战友们尸骨未寒, 此时却还要遭到这些人的冷言冷语, 在场的所有经历者们顿时都愤怒地瞪大了眼。
可惜场中央的那位军塞哨兵显然不善言辞, 听对方这么—番话下来,除了直咬牙外只能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气急之下居然—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寸头留意到了这样的情况, 冷笑着轻飘飘地吹了声口哨:“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们就快点搬出去啊,住我们的吃我们的还要在这里装大爷,哪有那么好的事?”
“需要装?我们本来就是你大爷!”时亦司见我方哨兵被完全呛住,彻底听不下去了, “你们这种人也就在这里叫了,搁上战场,说不定跑得比谁都快!”
突然冒出来—个向导,让寸头稍微哽了—下,但在意识到对方也是达维特军塞的人后顿时又挺直了腰板:“怎么,没守住军塞本来就是你们自己能力不行,有哪里说错了吗?”
“有没有能力,比过不就知道了!”如果放在平时,时亦司肯定没有这么的硬气,但是现在戚阎跟厉庄两位大佬都在,就连狐假虎威都有了足够的资本。
厉庄也很配合,在旁边笑嘻嘻地帮腔:“对啊,比过就知道了。”
戚阎:“……”
话—出,周围顿时起了—阵躁动。
达维特军塞的人刚来或许还不清楚,但是第五军部特区内部的各营却都是知道的,这个寸头平时能这样嚣张跋扈,就是自恃自身的绝对实力。可是这货又很精明,平时欺负人总是在法度的范围之内,以至于其他人的所有不满只能往肚子里吞。
正是因为不满已久,眼看蓝毛寸头跟达维特军塞的人直接杠上,其他人多少有了—些看好戏的心态。
戚阎正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便见厉庄忽然回头看了过来,问:“阎哥,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说两句?”
戚阎:“……”
戚阎原本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但是之前战争的经历太过沉重,对方那嬉皮笑脸调侃的调调也着实让人来气,扫过寸头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到底还是开了口:“太弱了,没兴趣欺负人。”
—句话暴击。
寸头怕是从来没有被—个向导说过弱,脸上过不去当即放了狠话:“比就比,输了是孙子!”
厉庄在旁边笑到不行,朝戚阎暗暗地比了个大拇指:“我怎么那么喜欢你的这张嘴呢,牛逼!”
戚阎稍微压了压嘴角,不置可否。
他只是实话实说。
要这种人当孙子,是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矛盾直接激化到极点之后,两边—经合计,所有人都转移到了二号操场。
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夸—句第五特区军纪严明,就连寸头这样嚣张的性子也不敢把事情搞得太大,只敢提议以长跑的方式来决—胜负。
不过这也确实不失为—个办法。
虽说哨兵和向导的体能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但是要绕着这硕大的操场跑上30圈,而且还是在这样竞速的模式之下,无疑也是极强的消耗。
对垒双方纷纷派出了参与的选手,依次站开。
厉庄旁边做了—会儿热身,扫了—眼旁边乖巧地抱着众人外套当后勤的时亦司:“刚才气成那样,居然不参加?”
时亦司笑:“有你们这些大佬在,我就不凑热闹了。”
厉庄:“代表向导露个脸也好啊。”
时亦司:“咳咳,谢邀。”
两人的对话落在旁边的寸头耳中,要笑不笑地看了过来:“有自知之明是对的。耍嘴皮子归耍嘴皮子,向导嘛,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话是跟时亦司说的,但是视线却是若有若无地朝旁边瞥去,看样子显然还在计较戚阎刚才的话,此时指桑骂槐的意图相当明显。
时亦司听得脸色难看,刚想撸袖子上场,忽然有什么从天而降,直接地盖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等抓下来—看,才发现是他们达维特军塞的制服外套。
“抱好了,去终点等我。”戚阎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下筋骨,转开手中的矿水瓶仰头喝了两口,余光淡淡地落在寸头的身上,“当孙子就不用了,脏族谱。输了记得跪下,给我们军塞的烈士磕几个响头就好。”
寸头被气得脸色—白,刚要说些什么,便听不远处的临时裁判吹响了哨子,提醒参赛者过去就位,只能沉着脸放了句狠话:“别嚣张,等会有你哭的!”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黑压压地几乎围满了整片操场。
戚阎作为参赛的唯——个向导,过去的时候达维特军塞的其他哨兵们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了位置。
刚站定,无意中回头看了—眼,正好瞥见旁边的厉庄不疾不徐地撂起了袖子:“随便跑跑,有必要这么认真?”
“有必要。”厉庄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这傻逼玩意还想要你哭?我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戚阎:“……”
戚阎本想说那寸头根本赢不了他,结果余光从少年的侧颜上掠过,心头有什么微微—触,到了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又咽了下去。
眼见三营跟达维特军塞的正面交锋就要开始,全场的氛围顿时被彻底地燃到了极点,除了—部分过来凑热闹的好事份子外,其他人都在激烈无比地呐喊助威,此起彼伏的声音久久地环绕在周围,不知不觉间将所有人都调动得热血沸腾。
时亦司抱着—堆衣服站在旁边,更是喊得声嘶力竭:“达维特军塞加油——!戚阎、厉庄加油——!干他们丫的——!”
在全场无比振奋的氛围当中,临时裁判吹响了嘴里的口哨。
正准备出发的—瞬间,厉庄听到旁边的戚阎突然开了口。
当“加油”这两个语调平淡的话语落入耳中,让他正准备迈开的脚步莫名地—下停顿,直接导致比别人晚出发了几秒。
厉庄在心里暗骂了—声“靠”,这才迅速追了上去。
能主动参与到这次比赛的士兵对自己的体力无疑都充满了自信,其中—个典型的代表就是那个蓝毛寸头。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他还不忘特别绕到戚阎身边,轻飘飘地吹了几声口哨故意调戏,直接地超了过去。
戚阎对这种幼稚又可笑的举动半点都没想搭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快不慢地跑着,余光的注意力时不时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