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啊!”
欧阳婷婷叹了一口气: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转了两次手的外包啊!”
姑娘掰着自己的指头:
“佘方匿名联系戴俊峰,戴俊峰又找来袁知秋,袁知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冒充成‘殷嘉茗’……而劫匪们都没想到,从一开始,‘北冰洋之泪’就不在保险柜里了。”
“可是佘方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章明明耸了耸肩:
“他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以至于劫匪根本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策划者,结果就是害死了自己的妻儿不说,还被两枪送上了西天。”
“不过,被劫匪用枪指着的时候,佘方也不敢坦白吧,毕竟让劫匪察觉到宝石已被掉了包的话,他怕会死得更惨。”
欧阳婷婷说道:
“或许连‘被挟持’这点,可能也是佘方自己设计的,毕竟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不容易被警察怀疑了。”
姑娘冷冷一笑:
“只是他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戴俊峰找来的那几个匪徒如此凶残,如此杀人不眨眼,卸磨杀驴比捏死一只鸡还利索罢了。”
“天道好循环啊!”
章明明十分唏嘘。
然后,他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只是,如果‘北冰洋之泪’真是佘方偷走的,他又把那颗宝石藏到哪里去了?”
2021年9月18日,星期六,早上十点二十五分。
金城城西,福鑫路。
这条著名的“金铺一条街”上,有很大一块门面,属于东都银行的福鑫支行。
这一日,十几个警察带着相关文件和一把钥匙,要求银行工作人员打开一只保险柜。
东都银行有租赁保险柜的服务,且这项服务已长达数十年。
在叶怀睿察觉到佘方才是劫案的第一策划者之后,专案组便兵分两路,一部分人负责重新调查佘方当年的经纪和社交情况,另一部分则重新检查那些与佘方有关的物证。
最终,他们在佘方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串钥匙,逐一辨认之后,发现钥匙串里有一把形状比较特殊的钥匙,不像当年常见的门锁。
警方找专业人士来辨识过,觉得那是一把旧式的保险柜钥匙。
而大新银行福寿支行的老员工确认,他们行里没有与钥匙匹配的保险柜或是保险箱。
那么,佘方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把来历不明的保险柜钥匙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能用这把钥匙打开的保险柜里,装了什么很贵重的物品。
随后,专案组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跑遍全城各大银行,才终于确定了这把钥匙的归属。
它属于东都银行福鑫支行早年提供租赁服务的一批保险柜。
“我们这几年的保险柜全都换成指纹锁了,这些要用钥匙开的柜子,现在也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客户还会用了。”
东都银行的工作人员拿着钥匙,对身后十多条“尾巴”解释道:
“银行方已经查证过,当年这批保险柜是匿名租赁的,所以查不到租用者的名字,不过……”
她顿了顿:
“CB-34号,已经有三十九年没有人再开启过了。”
有个警察忍不住问:
“要是一直没人来开柜子,你们会怎么办?”
“保险箱的最长租赁时间是五十年。”
银行工作人员回答:
“超过这个时长而一直没有人来取走里面的东西的话,我们就会发招领公告,如果公告期满仍然无人认领,则会按照协议开箱,箱内物品交给相关政府部门处理。”
说话间,工作人员已站在了一排老旧的保险柜前,找到了“CB-34”的那一格。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锁头许久未开启,已经略有些锈蚀了。
工作人员稍稍用了些力气,终于拧动了把手。
“咔。”
门开了。
她伸手从柜子里抽出了一个扁平的小盒子。
盒盖在警官们眼前打开。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是如释重负般的叹息,以及姗姗来迟的欢呼。
一颗水滴形的深蓝色宝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只不过两个巴掌大的首饰盒里,在银行金库明亮的顶灯下,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北冰洋之泪”,终于在三十九年之后,重现人间。
…… ……
……
“叮”一声脆响。
叶怀睿仿佛踩了电门的猫,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抄起了搁在茶几上的手机。
殷嘉茗好奇地探头,便看到叶怀睿焦急地划拉过屏幕,点开了黄警官发来的微信。
黄警官的消息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找到了。】
“啊!!!”
几乎从不在人面前失态,更遑论大喊大叫的叶怀睿,忽然放声大叫了起来: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他扔掉手机,忘形地一扑,直接将殷嘉茗扑倒在沙发上,抱着对方的脖子,兴奋地大喊:
“他们找到了!‘北冰洋之泪’!他们终于找到了!!”
殷嘉茗觉得叶怀睿这兴奋得忘乎所以的样子,真是又可爱又窝心,还有点儿好笑。
他伸手在叶怀睿的后脑揉了揉,像哄小孩似的,从脖子一路顺到他的后背,“找到了就好,这样案子就总算没有遗憾了。”
叶怀睿不说话,像只羞于见人的鸵鸟一般,把脑袋埋进殷嘉茗的肩窝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然后,殷嘉茗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沾湿了他的颈项。
“……喂!”
他哭笑不得:“阿睿你不至于吧!激动到哭了?”
叶怀睿咬紧嘴唇,不肯吱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眼角扑簌簌掉落下来,且有眼看着要控制不住的势头。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你可吓到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殷嘉茗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柔声抚慰,“再说了,如果你一定要哭的话,我希望是被我压在床上……”
他凑到叶怀睿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压得太低,只剩一个尾音飘出来:
“……的时候……”
“……”
叶怀睿脸红耳热,实在哭不下去了。
他张嘴在殷嘉茗肩头咬了一口,“你不懂!”
“好好好,是我不懂,是我不懂。”
殷嘉茗立刻认错:
“总之,别哭了啊。破案了是好事啊,再激动也不值当你掉眼泪嘛!”
叶怀睿又不说话了。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殷嘉茗身上,与对方紧紧相拥,像缠绕的树,难舍难分。
——是的,殷嘉茗确实不懂。
叶怀睿心想。
——他不知道,9月18日,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两个时空没有重合,他们两人没有交集,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殷嘉茗会在1982年9月18日被警方一枪打中腹部,落海身亡。
他会身负污名,含冤而死,无人替他昭雪,从那时到现在,以及久远的未来,仍是金城大劫案的头号凶嫌。
而现在,同样是9月18日,三十九年后的今天,失踪多年的“北冰洋之泪”重见天日。
所有的证据终于连成闭环,清晰透彻,再无遗憾。
他们也可以彻底放下包袱,一起走向未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