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老头儿的膝盖又疼了,他是老风湿,只要一变天,就会不舒服,今天他就说了,要有雪,而且是大雪。”丁田说完就闭嘴了。
他心里猜测,王佐不是王侯将相,也会是皇亲国戚,反正不是他一个小牢头儿能惹得起的存在。
没看连杜大人都跪在那里没爬起来么。
“哦,是这样啊?”王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都起来吧,事情还多着呢,赶紧的去办差。”
“是!”所有人这才爬起来,跟着王佐走了。
同时,两个牢房里关押的王友德跟胡麻子,都被押走了,这俩人就没王佐那么风光了,走的时候还是被绑着手,带着脚镣。
而人家王佐出门的时候,那可是前呼后拥啊!
丁田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是看好自己的牢房,当时是中午,外面的人,跑来跑去,有女人的叫声,也有孩子的哭声,还有男人的喊声……外面一片乱。
等到晚饭的时候,来人了。
“这……?”丁田眼珠子差点儿没瞪下来,因为被押送来的一群人,他认识。
“这是知府大人吩咐的,只要关起来……。”任青面无表情,并且执行的非常到位。
跟他一挂的那些人都是如此。
唯有程达、柳森、林七这样的平民出身的衙役,却有些放不开。
“我知道了。”丁田招呼了一下程达和柳森:“帮我一把,林七,你也来。”
人太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他们还要……洗澡么?”程达问丁田。
“先安排进牢里,然后安排他们洗澡,换衣服……。”丁田严格按照自己的要求来:“我现在去烧热水,然后请人去找我二婶子,让她带几个老实有力气的大妈婶子过来搭把手……。”
“怎么?你这里没人吗?”跟进来的是王佐。
这人现在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的虽然是常服的样子,但是这身衣服那叫一个高级啊。
头上束发用的是嵌宝紫金冠,花纹别致,一看就不是凡品;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丝玉线绣的抹额,上头那珠子,是个北珠,北珠自带宝光,罩着他那张俊脸,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身上穿一件宝蓝色贡缎的长袍,轻薄贴身,但是绝对保暖,因为他外面罩着的是一件鸦青色的皮毛大氅,一看就是狐狸皮的;腰上一枚非常晶莹玉润的玉佩,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内里是石青色如意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白底棉朝靴。
这身衣服,丁田不认识,但是能看出来,要是在后世,绝对是放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罩子,要收门票钱才能观看的文物。
现在就被他穿在身上,站在那里,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一看就不是凡人啊!
“我这里就我一个。”丁田实话实说:“这里在您进来以前,是没有犯人的…
王佐哈哈一乐:“是啊!本……本官还是第一个犯人呢。”
他使了个眼色,有八个穿着仆人衣服的人就进来了,烧水的,提水的,忙活的很,而被押着的那些犯人们,分男女两类,东边的关着男人,西边的关着女人。
王佐走了,但是他送来的人留了下来,其他人将人塞进监牢里,就走了,剩下的是牢头儿的事情。
男人们没有求饶,女人们小声哭泣。
二婶子也带着几个老实的大妈过来,帮着烧水,让后给那些女人洗澡。
其实说是洗澡,不如说是趁机搜身,任何首饰都被拿了下来,丁田亲自写的标签,挨个收起来。
那些女人们换上的都是最简单的衣服,头发都梳成了大辩子,谁也别想带个首饰之类的东西了。
“大侄子啊,这合适吗?”二婶子来帮忙,是雇佣了街道里认识的几个老实的又有好名声的婆子们,一人要给半吊钱呢。
但是看到从那些女人身上撸下来的东西,她觉得,大侄子赚了。
那些金簪子,金镏子……银手镯子……好东西太多了。
“这是她们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她们是犯人,犯人的东西,谁沾手,谁倒霉。”丁田故意吓唬这帮让东西耀花了眼的妇人们:“县老爷都被抓了起来,这个时候,谁敢伸手……就剁爪子。”
这些人立刻就老实了。
没错儿!
被抓进来的,就是马大人一家子。
那些家仆什么的,就算了,马大人的家眷,也被关进来了,从大夫人,到烧火丫头,全都被关了进来,好么,监狱里,顿时就满了。
其实说是洗澡,就是在热水里涮一涮,就出来了,主要是检查,不能带利器。
男人那边也是如此,身上的东西全撸下来,换上囚服。
幸好,丁田这里准备充分,他是按照三五年的时间准备的东西,结果这一下子,全给他用上了。
等折腾完了,都快半夜了,丁田将几吊钱给了二婶子,然后亲自送这群妇人们出了衙门,她们是结伴走的,而且衙门外头现在站了不少人,全都是北大营的官兵,她们的家又都在附近,倒也不怕她们回去会遇到坏人。
□作者闲话:下雨天难道就不能搬家了吗??
第九十章 原来如此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丁田依然给每一个牢房都上了一壶白开水,而且他的牢房门口,终于……有人站岗了。
都是高将军带来的兵卒,丁田只负责送热水,但是看到当兵的晚上也要站岗,就找到了他们的什长。
五人为一伍长,十人为什长,百人为百夫长,五百人为小都统,一千人为大都统。
三千人为正,偏将,五千人为正偏牙将,一万人设正副将军。
他这里有两个什长,一共二十几个人在守着监牢大门,知道这些人是看的犯人,丁田也不反感,他是需要去睡觉的,不然第二天怎么上差?
丁田告诉他们:“厨房那里能烧热水,茶叶是没有了,但是有羊肉,煮个羊肉汤,晚上喝点驱寒。”
羊肉是切好的,直接就可以下锅,还带着肉骨头那种,这是丁田本来自己留着吃的东西,现在却毫不吝啬的拿出来:“那里有现成的葱姜蒜和胡椒粉,晚上喝一口,暖一暖。”
“行,谢谢小丁牢头儿了!”两个什长二话不说就接受了丁田的好意。
实在是东北这里冬天太冷了,站岗是不可能让喝酒的,只能喝热汤,最好的当然是能驱寒暖胃的羊肉汤了。
丁田老实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其实能睡着么?
根本睡不着,但是没办法,他不可能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马大人全家是关进来了。
迷迷糊糊的熬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丁田就爬起来了,厨房那里,果然熬了半宿的羊汤,但是早上他去的时候,就剩下一点锅底了,干脆加点水,热一下,拌了一些棒子面儿,喂狗正好。
给狗子们喂了早饭,丁田刷锅,煮了一大锅的棒子面粥,里头放了点盐巴,上头热了一百多个窝窝头,咸菜切丝,葱丝加点香油,拌了一大盆子的咸菜,不管是男牢房里的还是女牢房里的,都一人一碗棒子面粥,一个窝窝头,一个牢房里一盘咸菜丝。
“你就给我们吃这个?”表少爷看都没看窝窝头,也没接盛放棒子面粥的碗。
“爱吃不吃。”丁田不惯着他:“还是你想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一般入狱,都有杀威棒的,你想试一下?”
“你!”表少爷不服去。
“你闭嘴!”马大人一脚将他端到了一边:“爱吃吃,不吃就饿着。”
他自己倒是主动接过了东西,吃了起来,没办法,昨天中午饿到今天早上,他早就胃里难受了。
早些年也吃过苦头,他也算是贫家子出身,要不是后来父辈发迹,他小时候也跟普通的农家子一样,绝对不会有机会读书识字,进而考上秀才、举人、进士……
丁田乐得他们自己消停,一人一个窝窝头,能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他不强求,女眷那边一片哭声,他一句话都没跟那些女人们说,直接就走了,半天之后,回 来收餐具,其中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摸了他的手一下,举止暖昧,媚眼如丝。
结果丁田板着脸道:“今天你没有水喝,没有饭吃!”
那个女人愕然,丁田转身就走,给她们这个牢房带来的水壶,也被他拎走了,后面传来尖利的叫骂声,和女人们打架的声音。
丁田回来之后,叹了口气,这一百多人,都要他伺候,他可要受累了。
结果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帮忙了!
还是昨天那几个健仆,不过,他们这次来,还带来了四个仆妇:“王大人吩咐了,我们几个暂时在牢房里帮帮忙。”
丁田大喜:“好啊,好啊!欢迎,欢迎!”
搞得这十位仆人受宠若惊,不过随后他们就发现,这个小牢头儿太好说话了,仓房里有二百斤的棒子面,一大筐的冻菜团子,还有两个大缸的酸菜,四个小缸的咸菜,几坛子别的小咸菜,还有一些咸蛋,倒是挺齐全的,当然,房梁上挂着的咸肉、腊肠、风干鸡、兔子等等,他们认为这不是给犯人吃的,这应该是小牢头的口粮。
有人手了就是不一样,丁田的要求也很让仆人们惊讶:“一锅蒸出来的窝窝头,我当主食吃,熬出来的棒子面粥,我也喝,你们要是嫌弃的话,可以不吃,但是我要随机抽取出来吃,免得有什么问题。”
古代什么样他管不着,但是在现代的时候,监狱里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伙食还是不错的,当然,达不到每天都大鱼大肉什么的,可荤素搭配,也是很讲究的,吃的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他能保证他们不饿肚子。
也能保证吃的东西是干净的,古代实在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那您……?”几个仆人有点麻爪:“要给他们吃什么啊?”
“就正常的吃饭呗。”丁田道:“蒸一大锅的窝窝头,那不是有酸菜吗?切点五花肉进去,酸菜炖五花肉,肉少点没关系,有点油水就行,往里头放点土豆,加点辣椒油,一顿晚饭,挺好的,就这样吧。”
他倒是安排的挺好,这些仆役也是做惯了活计的,只要丁田吩咐下来,其他的就由他们来做,他只管掌握大方向就行了。
丁田一直很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是他不敢打听啊,就算对方是仆役,他也不敢多问一句。
不过……随后林七给他这里送了一头大肥猪、两头大肥羊过来:“这个是上头吩咐的,给这里的两什官兵们晚上添菜用的,柴火也给你送了两车过来,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说,一定给你补齐。”
丁田乐了:“你现在发达了?这传话的事情,都要你跑来说了?”
“哪儿啊!”林七看了看四周:“我听说,所有人都关在了这里……?”丁田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别想了,那里是女牢,只有四位仆妇能进去送个饭,我早上去了一趟,别提了,一个个哭哭啼啼的,看着就心烦。”
“我……。”林七想说什么,丁田打断了他的话:“林七,她们现在都是犯官家眷,外面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去看她就是了。”
林七颓废了一下:“我只是想想
“想也没用。”丁田将他带来的东西让人搬去厨房,将他拉到一边:“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林七这个八卦男,肯定知道的比他多。
“嗨!”林七一拍大腿,八卦的力量,战胜了他的爱情:“你是不知道,原来你不是总跟那个徐主簿嘀咕么,说怎么府城没动静了?原来是钦差大臣来了。”“钦差大臣?”丁田震惊了:“谁呀?”
“就是那个叫王佐的大人。”林七告诉丁田:“王佐大人带人来调查的是贪污受贿案,你知道吗?原来上头给我们县城拨了一百万两银子的重建款,结果在京里拨出来的,就是八十万两,到了总督那里,是六十万两,到知府那里,就剩下四十万两了,而那个知府,哦,就是马大人的那个姐夫,一过手,好么,就给杜大人剩了二十万两,幸好啊,杜大人是个清廉如水的人,这才将县城勉强建起来,只可惜……因为钱不够的关系,本来是一座雄关的县城,就给建成了普通的一座县城,杜大人得了功绩,给上头上报的时候,就说了二十万两建成了一座县城,结果上头说不对啊?给了足足一百万两白银,怎么成了二十万两?于是,王佐大人就来了,人家可是皇差,谁知道这帮人胆子真大啊!竟然联合起来,想弄死王佐大人!”
丁田听的眼珠子差点儿没瞪下来:“啥?”
“真的!”林七道:“本来杜大人接了信,想着过来看看,后来王佐大人来了,他就想着,带着钦差大人一起来,结果就听说钦差大人在调查的时候,失踪了!他都要吓死了,整个府城外松内紧,派出去好多人寻找钦差大臣,以及那个叫王友德的证人,他原来是个账房,就专门给人做假账的那种人,被王大人抓住了,那些人狗急跳墙,就要默默的杀了王大人!”
丁田咽了咽口水,赶紧给他倒了一碗水:“你接着说!”
“他们不敢下死手,谁都怕被查出来,牵连九族啊?于是,就将人,偷偷摸摸的押送到了咱们这里。”林七喝了一口水:“因为以前马大人……呸胚!姓马的那个家伙,在他们原来的那个县城里啊,官声就不好,冤假错狱无数,当时在他手底下当差的那些人,可没少搂钱,监狱里的手段,那叫一个厉害啊!但凡是不给点好处的,那是往死里磋磨,他们就想借助姓马的手,收拾掉王大人和证人,到时候就算是查出来,那也是姓马的顶缸,姓马的反正也不干净,拿他当替死鬼,挺好。”“还真敢想……。”丁田还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竞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杜大人不是不管牛角县,他是没心情管。
最开始可能是记着牛角县的事情,想带着钦差大臣来看看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新县城。
谁知道这钦差大臣一开始没见着影儿,等事情调查的差不多了,又给他玩了一把失踪,杜大人这心啊,就跟做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
现在好了,钦差大臣是来了牛角县,结果是在牛角县的县衙牢房里!
“你知道吗?杜大人特别庆幸,因为这里的牢房归你管。”林七一脸的后怕:“也幸好,你坚持不开门,不然他们早一个时辰动手,哪怕是半个时辰,钦差大臣也悬了。”
“别说杜大人庆幸了,我自己,都庆幸……。”丁田咽了咽唾沬,谁他么的能知道,那晚神神秘秘运送来的三个人里,一个钦差大臣,一个重要证人:“对了,那个胡麻子,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