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有点紧张,还有点惊喜、刺激,因为要是他先拍到东西,至少能分到额外三万的三分二。
厕所没有能垫脚的物品,林木无法越过隔板偷看,正想着要不出去悄悄拉开隔壁厕所门缝偷拍时,突然发现头顶的红光黯淡,而‘簌簌’声响停了。
林木瞪着黯淡的天花板猛然意识到有东西此刻就趴在隔壁厕所的窗户边,它的身躯挡住了月光!
过了一会,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那东西拉开窗户挤进来,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怪影,影子的一半投射到林木所在的厕所地面,然后是冲水箱的盖子被掀开。
‘滴答’、‘滴答’,血水滴落。
林木心跳如擂鼓,恐慌让他腿软,他趴在地上,通过厕所下方的大缝看到两只粗肿的脚,没有脚指头,椭圆形一坨肉块,而且肉块表面凹凸不平还有些奇怪的褶皱,感觉就像一张人皮依靠填充才支撑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机,正面朝上,清晰地拍摄到一只高大的怪物佝偻着腰背,手里抓着猪脚狼吞虎咽,鲜血一滴滴掉落,而它弓起的后背还有十几只手。
有男人的手、女人的手,黝黑色皮肤、白皙皮肤,中间的手臂皮肉饱满,外围的手臂则枯萎如干尸。每一只手臂都握成拳头状,垂在后背像蜘蛛脚。
高大的怪物模样恐怖、怪诞,其形象分明就是王幼竹口中描述的‘人皮观音’!
林木死死捂住嘴巴,瞳孔瞪到最大,慢慢收回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开厕所门,头也不回地爬出去,爬到第三个厕所时,他缓缓起身,蹑手蹑脚打算偷偷逃跑,忽然一股恶寒自脚底板蹿起,他眼角余光瞥见手机飞快刷过的弹幕:
[太可怕了!]、[主播快逃!]、[主播,快回头看。]……林木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到那只恐怖的人皮观音挺直腰背,脑袋顶着天花板低垂下来,没有鼻子和耳朵的脸只有嘴巴和两个代表眼睛的孔洞,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木吓得脸皮直抽搐,疯狂地想要呼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见人皮观音后背伸出两只手,挡住空洞的眼睛,拳头张开,露出掌心里的眼睛,眼球转了一圈,陡然死死盯住他。
“救、救命……”林木全身发抖,瘫倒在地,腿间黄色液体流出,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听着耳麦里文同化的呼喊绝望不已。
人皮观音走了出来,抓住吓瘫了的林木,一阵剧痛袭来,黑暗降临,血月当空,梦魇现世。
……
“林木?林木!”文同化呼喊半天没有得到回复,烦躁地抱怨:“学生就是事多。”
他转而联系四楼育婴室的王幼竹和阅览室的郭志杰,郭志杰说他那边风平浪静,王幼竹没有回复,还主动断线,气得文同化又是一通骂,最后他问五楼的范元开怎么样了。
范元开:“熊兵在第十三层书架待了一会儿,又走到第十四层书架的墙壁,对着墙壁摸了又摸。我觉得他有点古怪,是不是也跟我们接了一样的悬赏?”
文同化当即着急:“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想办法占位置。”
范元开:“我打不过他,怎么占?”
文同化:“我引开他,你办事利索点。”他打开五楼广播喊:“熊兵,那群学生好像出事了,你去帮帮他们,他们在三楼阅览室。”
过了一会儿,熊兵从角落里走出,离开五楼时看了眼监控,目光颇锐利,仿佛刺破屏幕直扎文同化的谎言,导致文同化有点心虚。
熊兵被支走,文同化催促范元开赶紧办事。
此时,岑今和霍小亭在一楼,准备去二楼监控室。
岑今走到大门口看广场的铜像,霍小亭跟过来问:“你看什么?”
“铜像有点问题。”
“哪里?”
“掉漆了。”
“……”流露出紧张表情的霍小亭瞬间无语,当即转身:“我走了。”
岑今绝佳的视力落在铜像的下半身,小腿以下的部位褪色露出猩红的内里,因在血色月光的笼罩下而难以分辨,但是仔细盯十秒以上就会发现那猩红色的部位正在搏动,就像剥掉皮的筋肉血管还会跳动一样。
铜像分明是活的。
当年的新闻报道只提到铜棺被溶掉后塑成铜像,却没说铜棺里那尊四十二手观音像最后怎么处理。
假设观音像就是广场中心的铜像,则证明溶掉铜棺的做法非但不能铲除邪祟,反而帮助其化形。
是什么助其化形?为什么塑成铜像放在广场中心?以它为中心的广场、图书馆和周围商场是否已被污染?
十二条人命和人皮观音跟它有没有关系?为什么人皮观音这么离奇的命案居然无声无息,只能在小众论坛里查询?
但凡出人命的诡异事件,机构就会立刻接手处理,岑今相信机构一定关注过市中心图书馆的怪事,包括‘人皮观音’命案。
可他们最终没有接管图书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人皮观音’命案不是诡异所为。
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看到的高大怪影不可能是错觉,广场中心的铜像也绝不是普通无害的诡异,十几年前挖出来的上百具白骨足以说明那是个大规模活人葬。
岑今牢牢记住丁燳青说过的人为饲养出来的‘镇墓者’,之后他去学校图书馆查过人为饲养出来的‘异物’,活人祭是饲养的必要条件之一,其次是磁场特殊的地方。
规模越庞大、祭祀过程越残酷痛苦的活人祭饲养出来的‘异物’越凶猛嗜血,而且图书馆这块地是所谓的‘四阴之地’,即磁场特殊,所以岑今断定图书馆地基挖出来的这只诡异是人为饲养。
更重要的是岑今发现自己盯着铜棺的时间一久,便有一股恶寒笼罩周身,似乎黑暗里有恐怖邪恶的东西也在盯着他。
这说明广场中心的铜像至少是一只危险等级的诡异。
岑今沉思片刻,选择转身上楼。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广场中心的铜像突然扭头,空洞的眼睛里倒映岑今的身影,右边脸到脖子处的铜皮突然掉下来,露出里面一半白皙的皮肤和一半跳动的筋肉组织。
岑今到达监控室便见霍小亭跟文同化都堵在门口争吵,听吵架内容大概是文同化面对霍小亭的质问,言辞含糊,回答不出来便堵住门口阻止霍小亭进去。
“谁都别想跟我抢监控室,你想进来你怎么不早点霸占?我告诉你霍小亭,你别跟我这儿胡搅蛮缠,什么叫我一个研究生怎么看得上区区时薪36的工作?我就不能喜欢这工作清闲?我考研,准备读博,就想找个工作清闲还能挣点生活费的工作怎么了!我还说你呢,你看看自己全身名牌货,以为专门挑运动款我就认不出来?”
文同化冷哼:“你一个有钱人跑来抢这份低薪工作到底有什么企图?”
岑今看向霍小亭灰色系的运动服和鞋子,原来是名牌货,实在没看出来,又听他们俩一口一个‘低薪’不由心想,小丑竟是我自己。
今晚出现在图书馆里的所有人,估计只有他真心实感觉得时薪36特别高。
霍小亭说不过他,气鼓鼓地喊岑今帮手:“我刚才分明听到他在里面跟人说话,喊林木、王幼竹几个‘死黑’组织成员的名字,好像还说什么‘赶紧行动’之类的话。总之,他跟林木他们是一伙的。”
“是吗?”岑今看向文同化,说:“还是解释一下吧,文先生。不然我们就硬闯进去看了。”
文同化堵着门,闻言脸色不好看的解释他在监控里看到林木等人行为奇怪,担心他们破坏公共财物,所以广播里喊话警告他们注意点。
“就是这么回事,鬼知道大小姐听成什么样了。”
霍小亭大声:“那你说为什么要说‘赶紧行动’?”
文同化:“我让他们赶紧拍摄,不要耽误闭馆时间。”
霍小亭不死心问他既然问心无愧,那就让他们进去监控室看一眼,而文同化坚决不肯,一口咬定他们想抢他的监控室。
霍小亭被气得脸色铁青,文同化冲她翻白眼,说她有钱人脾气回家找妈发泄去,少在他面前发大小姐脾气。
岑今则越过文同化看向门里的监控显示屏,猛然间看到一个怪影闪过,正要继续看清时,文同化眼疾手快挡住他的视线并喝问他想干嘛。
“你们是不是想联手抢走监控室?”文同化警惕地问。
霍小亭翻白眼:“神经病。”
她懒得继续纠缠,正想离开,岑今却开口:“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霍小亭和文同化同时看向他。
岑今:“你为什么执着监控室?我们面试的工作是管理员不是保安,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一般是整理书架,守在每层楼的前台完成借书还书的工作,跟监控室毫不搭边。而且监控室不是你的,不是谁先来就是谁的,怎么你表现得好像监控室就是你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就是硬闯,你也管不着。”
“对啊!”霍小亭恍然大悟,她被文同化的逻辑绕了进去,搞得好像监控室属于文同化,可分明不是。
“我一开始觉得奇怪就是因为你迫不及待奔向监控室,目的太明显。你刚才说的话都不可信,你跟林木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你们一定是想在图书馆里做什么,需要有个人了解图书馆布局,随时掌控每个人的行踪并指导他们做事,没有哪里比监控室更合适。”
文同化脸色剧变,后退两步就想关门,岑今留意他的举动,身体抢先一步卡进去,握住他的左手将袖子往上捋,果然看到绑在手肘处的红丝带,便一脚踹开他溜进去,看见摆了一地的设备。
霍小亭进来,拍着手掌说:“我猜的没错。”
岑今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目十行扫过显示屏,霍小亭跟过来看了一会不由好奇怎么没看到人。
“育婴室、卫生间这些地方没有监控,四楼阅览室的监控应该是坏了,如果人在第1到第14层书架中间穿梭的话,不会被监控拍摄到。”
霍小亭惊讶:“你怎么知道?”
“育婴室和卫生间就不说了,四楼阅览室的位置黑屏,其次图书馆的监控摄像头通常安装在前台、左手边的看书区,由于书架排序特殊的缘故,第7-14层书架排在最里面,恰好就在监控盲区。”岑今说:“刚才在地下室里查找了图书馆的平面结构图,去三楼时顺便观察监控位置,每个楼层的监控安装位置一样,除了一楼。”
一楼的布局跟其他四个楼层的布局不同,就拿二楼的布局来说,厕所在防火门后面,电梯一出来,侧面便是前台中心。前台两边都是读书区,安装监控摄像,而读书区的右侧就是四五十个书架,而阅览室和育婴室并排,就在电梯的对面。
霍小亭和跑过来的文同化闻言都诧异地看了眼岑今,没想到就一会儿工夫,他就摸清图书馆结构和所有的监控位置,脑子太好用了吧。
话说回来,谁专门去地下室就为了摸透图书馆的结构?
“你是什么人?”霍小亭问。
岑今:“向生活低头的学生。我需要这份‘高薪’兼职,如果你们都别有目的,请将兼职留给我。”
“……”
霍小亭和文同化都将信将疑。
文同化:“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也不瞒你们。我们只是直播探险图书馆怪谈,不会破坏财产,闭馆时间一到就离开。咱们互不干涉怎么样?”
“恐怕不行。”岑今说。
文同化脸色阴沉:“你想怎么样?”
岑今还没开口,门口突然传来熊兵的声音:“林木死了。”
“你说什么?”文同化:“你怎么也来了?”
熊兵:“是你广播通知我,那几个学生在三楼阅览室出了事,但现在看来你是想支开我。”
文同化心虚,没回话。
熊兵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我去三楼阅览室查看但是没找到人,中途听到有声音贴着墙走过,我循着声追到育婴室但是什么都没看到,最后闻到防火门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就循着味进去女厕,看到被扒掉人皮、砍掉双手和挖掉眼睛的林木。他已经失血过多死亡。”
他看向文同化:“你们到底招惹到什么东西?”
“人皮观音?”文同化见熊兵神色不作假,再听他描述何其熟悉,不由脸色苍白:“我们接了一个悬赏,为人皮观音而来。”
熊兵:“你们是不是接到一个指引如何引出人皮观音的悬赏?”
文同化:“对。”
熊兵:“蠢货。你们真是作死。”
文同化哆嗦着嘴唇说:“熊兵,你骗我们的吧?根本没有鬼,也没有什么人皮观音!那些图书馆怪谈都是编的,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啊。”
熊兵没说话,前往显示屏操作台调出十几分钟前的监控摄像,育婴室和厕所没有监控但电梯天花板和阅览室都有,很快便调出摄像。
黑白色的视频里空无一人,过了一会,熊兵出现,先进入阅览室,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跑进育婴室。几分钟后才走出来,在防火门门口徘徊一阵便推门进去,而就在他进去的下一秒,阅览室的门由内打开,有一只头顶着天花板的高大怪影走出来,弯腰挤进育婴室。
文同化吓得瘫倒在地,霍小亭更是脸色惨白,头冒冷汗,而熊兵也是脸色铁青,因为他先后进去阅览室和育婴室,更是与怪影差点正面交锋。
他不知道刚才在阅览室搜查的时候,那只怪影是不是也在里面,有没有那么一瞬,他跟怪影同处一室?
更甚者,他在阅览室听到的怪声是不是怪影走过时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