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婚姻是最重要的契约，你的婚姻，必然要为你带来一个最有利的支柱。你们未来的孩子，更是契约的延续。我确实能够作为你和曼托恩家族合作的基础，但那只是因为我熟悉你们双方。我这样一个已经彻底脱离家族的人，并不能为你和我的家族建立牢固的纽带。”

　　队长一点都不伤心难过，他很冷静的跟昆茨解释这个问题。甚至还有那种面对任性熊孩子家长的生气。

　　原本特别温情脉脉的昆茨，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个……这次我要替队长说说话，你不能把你的观念套用到队长身上。对他们处于这种时代的人来说，即便不是魔法世界，婚姻、姻亲、姻缘，也没有你们现代人理解中的美好，更接近一种“两个人、两个家族在一起过日子的契约”。不要以为他不爱你，爱情和家庭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可以分开的。】

　　这个法子他是没说，因为在他的计算中，这个方法真的等同于没有。现在这位大公拿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计划出来，相当于用直钩钓鱼，但昆茨可不就是忙不迭的上钩了吗？

　　可J管家现在又不能劝，这就很让他这个系统烦躁了。只能看未来的发展了，幸亏曼托恩大公也不是彻底的骗子，他的身份是真的，未来的合作会是真的。所以，还是劝劝吧。

　　“那你以后也要结婚吗？”

　　万一点已经暂时出去了……

　　“不会，一个你的出现，已经很神奇了。我其实很意外，我竟然能允许另外一个人肆无忌惮的触碰我。况且我又没有一片领地需要继承人。”

　　“那队长你觉得，别人分享我，你做得到？你可以允许我用摸过别人的手碰你？”

　　“……”队长的眉头抖动，“你……真的提了一个好问题。”

　　“队长，你本身就不是愿意遵守这个世界旧规则的人，否则你就不会站在这了。”队长骄傲到藐视很多事，很多人。但可能是习惯？毕竟他也是个四十的“大叔”了，藐视的同时，他又认为别人应该遵守规则，包括昆茨。

　　“而且，未来我也没有一片领地，必须要别人去继承了。”

　　“……对……没有了……”队长苦思的眉展开了，眼睛也亮，他扑向昆茨，把他搂在了怀里，“我……”看着昆茨的眼睛，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刚才那么义正言辞的“指点”昆茨。

　　“队长，我们结婚，永远在一起。”

　　“如果我真的能活下来……”

　　“不，如果没办法，我们更要结婚。”

　　“好……无论成功与失败，至少事情有一个结果的时候，我们就结婚。”

　　两人出来，万一点礼貌的跟他们点点头。昆茨很尴尬，过去看电视剧最讨厌在大事的时候，主角突然来一场谈情说爱，结果他就干这事了。

　　回到昆茨的办公室，尤利尔·曼托恩看着万一点的出现，并没有觉得意外，他还很是友好的对着万一点微笑示意。

　　“先说一下大家都关心的。”尤利尔放下饼干，坐直，“帝国到现在都没动手，一，我们不愿开战。与骑士公国之战，我国必败。对，我们打不过骑士公国。帝国发动战争，就是为了从我们手里抠钱、抠粮，杀伤我们的人才。”

　　帝国、我们，贵族是歇尔弗帝国的重要支柱，他们该是一个整体，但大贵族，至少曼托恩家族一系的大贵族和帝国皇室的对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不过，这算是尤利尔主动释放出来的情报，真假还需要未来更多的情报来证实。

　　“二，乔昂不愿背负战败的罪名，毕竟他还要做未来的皇帝。在你离开后，他正在想方设法的推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上来。”

　　乔昂就是亚特西纳亲王的名，目前进入合作阶段，直呼某个混蛋的名，而不是封号，也算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方法。

　　乔昂拉自己的哥哥弟弟，可不是好事……他是让他们当挡箭牌，那皇室兄弟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了。

　　“三，皇帝等着美纳茨联邦献上更多的利益，他年纪大了，胃口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但我也闹不清，他是想干脆用吞并美纳茨一半来填补契约，还是依然惦记着与骑士公国开战。”

　　提到皇帝的时候，尤利尔表情肃穆又警惕，乔昂是个混蛋，皇帝也是，但不表示皇帝是个蠢货。昆茨也告诫自己要警惕，毕竟皇室主导了整件针对队长的事情，结果是队长逃离帝都，这位看起来就很强悍的曼托恩大公也只能吃哑巴亏，他们贪婪又卑劣，但他们可不弱。

　　“四，现任皇后，更乐意看到年长皇子们的争斗，而不愿意看到他们为帝国立下功勋。”

　　又是好消息，皇室矛盾可不小。

　　“不用担心乔昂或者皇室的任何一个人派遣小股部队进入骑士公国，皇子们缺乏魄力和人脉，皇帝暂时没有开战的意图，皇后不愿自己受到损失。我们也不想看见他们开战，所以这几位的人手，都被严格的监控中。目前他们的所有军队，都没有准备粮草与装备的意图。”

　　万一点举着写字板，与曼托恩大公的沟通，写的当然是歇尔弗帝国的通用语：美纳茨联邦渴望开战？如果他们用自己的人，伪装成帝国的人马呢？

　　“您的花体字真好看。”尤利尔夸奖了一句，“您的提议也是很新奇的观点，不需担心有人伪装。有神祇所偏爱的国家，众神的眼睛是明亮的。”

　　万一点诚恳致谢：感谢解释，是我见识少了。

　　也就是说，这种头顶上有神祇作为靠山的国家，相当于安装了天眼。他们还是轻忽了神的力量。

　　万一点把笔放在了写字板上。这个角度之前他们还真的没想过，也不是队长隐瞒，是双方社会文化差距的问题。能在目前这个阶段就意识到这一点，是好事。否则真的事到临头，那情报不对等，会付出巨大代价的。

　　“在此之前，那几位在对待你的这件事上，利益是相同的。但有了蒙罗非男爵的出现，他们的共同利益上就要出现裂痕了。我听说权杖上次来的态度不太好？那么他下次来的时候，就要变成个甜美的可人儿了。”

　　队长翻了个白眼。万一点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他刚把打哆嗦的冲动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形容词，昆茨自然也是毛骨悚然的，但他还有个疑问：“队长到底有多强，让他们这么联手算计？”

　　尤利尔挑眉，对着昆茨神秘的笑了笑，还用奶茶当酒杯，对他敬了敬：“真是正经的小可爱们，皇帝习惯在大局确定之后才动手，皇子们现在只顾着在皇帝眼前的狭窄之地转悠，他们的人都不会有太快的动作。

　　目前所有的大贵族，三分之一支持乔昂。三分之一更喜欢费德南和诺贝托，费德南是老二，诺贝托是最小的四皇子。剩下三分之一观望。”

　　万一点举牌子：看起来是1:1:1，实际是1：0:0

　　尤利尔：“非常正确，无论是更喜欢费德南和诺贝托的，还是观望的，都不会轻易站出来表示反对或者支持。只有支持乔昂的才会明确的为他出力和发声。但他们的支持，也只是因为乔昂会是下一代皇帝，但……皇帝能够给我们这些大贵族带来什么呢？尤其乔昂那个贪婪的蠢货，更多的赋税，还有把我们的族人送去战场丧命吗？你才是更多利益的保证，不过首先，你得证明，你确实是利益的保证。”

　　所以他才说昆茨的存在，才让计划有了一成半的可能。那一成半指的就是分裂贵族。

　　“我……”昆茨被说得热血沸腾，队长一把按在他肩膀上，万一点也赶紧推了个茶杯到昆茨眼前[喝点茶，喝点茶。]

　　【冷静！你要冷静！】

　　昆茨：“……”

　　他冷静了，现在不是曼托恩大公希望来与他们建立合作关系吗？怎么变成“蒙罗非要展现出是利益的保证”了？

　　尤利尔又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合作是双方的，不是吗？”

　　昆·生瓜蛋子·茨感觉冷汗都被他的后背浸透了，他一个严重缺乏待人接物经验的社恐，如果只他自己一个与曼托恩大公这种老油条交流，真的是把自己卖了都还对人家感恩戴德。不过这位大公这么跟一个未来的重要合作伙伴交流，不怕他恼羞成怒吗？

　　“和您交谈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人愉悦的事情，您是位纯粹又诚恳的少年人。”尤利尔称赞着。

　　其实那个纯粹又诚恳，可以直接说昆茨傻白甜就好。很显然，这位已经在短时间内，摸清楚昆茨的底线了。

　　“曼托恩家族的几支商队已经在出发的路上，我知道贵地不缺奢侈品，所以带来的都是粮食与普通的布料，还有些种子与种畜。我在来之前，还帮缪谢尔解决了一个麻烦。对了，你们要奴隶吗？”

　　“……要。”

　　“你可以放心，曼托恩家族并不热衷大宗的奴隶买卖，要给你运送的奴隶，也是需要我们的商队在来的路上收购，商队负责人是你堂弟阿尔伯特，不算有才干，但很老实听话。第一批货款用糖晶来支付，如何？”

　　他干脆利落的把先期投资摆了出来，即使知道这是对方的手段，昆茨还是下意识的产生了感激之情，毕竟四面封闭的蒙罗非太需要这些了。即使不是白送的，正因为不是白送的，这感激才更深。

　　蒙罗非不是没东西的，他们没的是渠道。

　　“当然没问题，非常感谢。”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卖啦。

　　“所以……能比在樊瓦蒂纳卖得便宜些吗？”尤利尔还对着昆茨可怜兮兮的挤挤眼。

　　“我们有专门负责的商业人员。”昆茨这回没用别人提醒就自己忍住了，昆茨抬手介绍万一点。

　　万一点：很高兴和您派前来的人员进行正式的商业会谈。

　　“那可太好了。”他对万一点礼貌的点头，又瞟了瞟队长，“阿尔伯特可以全权代表我做出商业决策，不过如果他做错了什么，赛尔菲可以……”

　　“不，我拒绝，我已经离开了曼托恩家，不会在任何事上，代表曼托恩家的利益。”队长直接打断了自己亲爹的话，并且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我们相信曼托恩家族，相信您与我们合作的诚意，更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商人来到蒙罗非，与我们进行更全更广的交易。这些商人的背后，即使没有站着其他贵族，也会有各个教会。”

　　所以不需要感谢眼前的这只老狐狸，他真的只是来得早又来得巧而已。

　　“咳！感谢您的付出，那么，在这次合作中，我们蒙罗非能做什么？我个人来讲，要如何解决赛尔菲身上的诅咒。”

　　“您不该感谢我，您对赛尔菲的感情，才更让人赞叹。”尤利尔把视线从亲儿子身上挪开，他看向昆茨的时候，脸上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皇室、教会和大贵族，三方势力都出手了。大贵族很好解决，我们一成半机会里的那一成就在他们身上，您只要带来更多的土地、人口与财富，就足够了。”

　　行吧，等于就是靠格叽格叽们了。幸亏这也和格叽格叽们的利益相符合，大贵族要更多的土地，要扩充势力，直接干崩裂缝，真的是比“让现任小领主生孩子，再干掉现任，扶持自己的势力上位”这种既复杂，见效时间又慢，还不能实现彻底统治的方法，干净利索多了。

　　而等到大贵族觉得格叽格叽们没用了，甚至对他们的统治构成威胁时，格叽格叽们已经强大到完全可以自由行事了。

　　“然后是皇室，包括去世的大皇子，前三位皇子都是前任摩尔菲因皇后的儿子。可现任皇后，同样出自摩尔菲因家族，实际上，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摩尔菲因大公与第一任妻子的女儿是前皇后，第二任妻子的女儿是现皇后。摩尔菲因家与乔昂很亲近，与另外几位殿下也同样亲近。而支持乔昂的大贵族，超过八成都因为他们是摩尔菲因家的盟友。”

　　昆茨：“因为是盟友才支持共同的人，而并非因为支持共同的人才成为盟友？”

　　“对。而摩尔菲因支持乔昂，也只因为乔昂比他的哥哥更健康，更强大。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让他们的视线从乔昂身上，转移到年幼的四殿下身上的。这种转移，是符合皇后的利益的。至于皇帝……他稍微难把握一些，但他选择册封乔昂为亚特西纳亲王，同样和费德南太缺乏上进之心有关。

　　但一头年老的狮子，他对他年长的儿子，也并没有太过宠爱。否则，进攻骑士公国的事情，他不会交给乔昂，还同意他用这么一种方式，与太阳主君签订契约。赛尔菲的事情，把曼托恩家打了个头破血流，又何尝不是在给其他大贵族们扇巴掌？贵族可是一个整体。”

　　就算这件事贵族们也插手了，并且给曼托恩家族挖坑的时候谁都没手软，但事后，甚至事情进行中，干这事的贵族们也不能说心里一点阴影都没有。毕竟都是贵族，这次倒霉的是曼托恩家，下次被埋的就是他们自己。

　　感觉曼托恩大公说得很深入浅出了，他应该是知道在做的三位，除了他自己亲儿子之外，剩下两个对于贵族的了解都不深。

　　昆茨：“……皇室内部的利益不平衡，是有机会把他们撕裂的？”

　　“撕裂很容易，但要撕得足够大，大到让他们放弃乔昂，自己也背负反噬，则非常困难。这需要通过不断的政治手段，才能做到，但也只有剩下的那半成机会。而几乎无法撼动的，就是神权。”

　　“队……赛尔菲是太阳主君坚定的信徒！”

　　“赛尔菲也是最有机会接过‘权杖’的人，而现任的权杖，已经在位八百六十年了。”

　　一句话，昆茨闭嘴了。原来这个神权，并不是教会，而是眷者。

　　眷者是神的耳目，代神行走在大地上，他们是真的能够接引神降的。从身份来说，还要高于教皇，因为教皇甚至都要通过眷者与神祇沟通。

　　而且，只要神祇的宠爱在，那眷者就可以不老不死，几乎就是永生的。成为眷者唯一的问题，就是必须接近于自己的神。

　　身边的例子，就是还在蒙罗非跟奴隶住在一起的农妇，她明明有着尊贵的身份，强大的力量，但就必须一直穿着粗布衣裳，不能有任何奢侈的享受。背婴女士的神职人员虽然也要求简朴，但稍微享受一下，背婴女士也不会就降下天罚。只要本职工作做好了，神祇对神职者是很宽宏的。

　　但权杖那种的就不同了，本身太阳主君就崇尚享乐，放纵。他的生活，就是凡人能够想象得到的，最极致的欢乐。而他还能有青春永驻……某些神都没他欢乐，他会愿意放弃吗？正常人都会用尽一切方法，干掉所有竞争对手。

　　本来被曼托恩大公说的，越来越兴奋的昆茨，只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

　　“如何让他放手？”

　　“我不知道。”尤利尔没有狡辩，很坦然的摇头，“现任权杖……曾经拥有一个世俗的姓名——肖格特·曼托恩。他曾经让我相信，他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腻了，现在我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所以，如果动摇他，唯一的机会不在太阳主君、或者太阳主君的教会，而在其他眷者，与其他教会身上。在……你是否能让他们站位上。”

　　“……”就连老骑士，那天也没说出类似于让权杖放手的话，眷者们虽然跟随着自己的神祇站位，但他们都是“眷者”，这就也是一种利益集体。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昆茨有一堆想问的，但都是可以尤利尔离开后，他去问队长或者J管家一样可以得到解答的问题。他看看万一点，万一点把写字板举起来了：显然皇室和您与您的朋友之间有很多的不愉快，那为什么您们不合作起来呢？

　　尤利尔歪了歪脑袋：“帝国的历史太久远了，作为帝国的四十五位大公爵之一，我们曼托恩家族的历史，甚至比帝国的历史还要久远，其他家族也是类似的情况。因为历史够长，所以我们家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太多太多了，太熟悉彼此了。每个家族都曾经对另外的家族背叛过，我们彼此之间，其实没有彻底的敌人，但更加说不上和谁是朋友。

　　而且，我们都是平等的，就算是穷光蛋温尔塔家，也同样是平等的。平等的结果，就是不可能有谁站出来作为领导者。”

　　万一点：曼托恩家族对奴隶贸易怎么看？

　　“我们家族一般是根据需要少量的买卖，不会把这个东西当成一件正经的差事。”尤利尔拿起一块饼干，“曼托恩家族最大的买卖是盐，其次是炼金制品。歇尔弗帝国最大的奴隶商人，是巴戴克家，就是称作孔雀大公的那家子。”

　　虽然说贵族之间没有彻底的敌人，但说到巴戴克家的时候，尤利尔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轻蔑。他提起摩尔菲因家时，都不是这反应的。

　　昆茨知道孔雀大公，比起权势地位的高低，这一家子更出名的是他们的容貌，还有他们在衣食住行上喜奢靡。

　　“最大的奴隶贩子竟然不是摩尔菲因家吗？”昆茨下意识的问。毕竟领地上发生的几件和奴隶有关的事情，都是摩尔菲因家折腾的。

　　“摩尔菲因家也有奴隶商队，但他们家主要卖的是‘奇货’，巴戴克家则什么都卖。”

　　奇货……这个词在昆茨脑海里过了一圈。兽人的情况他没亲眼看见，冲击不大，但那些活着的“艺术品”真的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他无比的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昆茨：ヽ(ー_ー)ノ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