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观南总算来了些兴致,好整以暇地问:“这话又怎么说?”
沈知北站得有些累,抱着手臂往墙上一靠,明明还是一具十分青涩的身体,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却成熟老练。
顾观南在沈知北看不见的地方,又轻轻挑了挑眉梢。
另一边,沈知北接着说:“我不敢说对你有多了解,但大概的还是知道的。榕城上流圈恐怕无人不知道你的事迹吧。出生豪门,身为顾家唯一的独生子,备受关注以及宠爱。十五岁那年,随父母出游时遭遇车祸,母亲不幸在车祸中丧生,而你也因此双腿落下残疾。不想,噩耗接二连三。母亲去世第二年,顾家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宣布再娶,与那个二婚妻子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只比你小两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伪装,伪装深情,伪装爱子。从那时候开始,你与父亲的感情正式破裂。十八岁那年,你发现当年导致你母亲离世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正是那位后母一手策划的,于是你报了警,将后母送进了监狱。第二年刚上大学的你正式进入顾氏,你出众的能力让你获得了所有员工的认可,在进入公司的第四年就把你父亲架空,彻底接管了公司。你父亲因此受了刺激,从此一病不起,至今还在郊外的疗养院。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被你赶到了国外,不允许他再踏入榕城半步。”
沈知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观南全程面带微笑,就好像只是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他听完淡淡评价了一句:“你了解得还挺详细。”
沈知北勾了勾嘴角:“这件事在当时轰动整个榕城,稍一打听就都清楚了。这件事当时还被当成豪门辛秘,登上了各大报纸头条,而你也因此成了网友口中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毒蛇。”
“所以呢,这件事跟我们有没有上床有关系吗?”
“有。”沈知北道,“当年那场车祸夺走了你母亲的生命,也夺走了你行走的能力,所以你恨透了和那场车祸有关的人,所以,当年的肇事司机以及母后操作这一切的勉强可以成为你后母的女人至今还被关在监狱。由此可见,你是个不允许被欺负的人,得罪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我真的强迫你做了什么,我相信我现在根本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我可能早就被你默默干掉或者胡乱冠上个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了。”
顾观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怎么说得我这么可怕,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或许吧。”沈知北想起顾观南报复后母司机确实是交给了法律审判,而不是动用私刑,某一层面上而言,顾观南确实比那些法盲霸总好多了。
顾观南又笑着问:“这也不能证明咱们就清清白白吧,或许不是你上我,而是我上你呢?”
“你?”沈知北不确定地看向他,视线缓缓下移,先扫了眼轮椅,最后停在了小腹以下的部位。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轻笑。
顾观南笑容加深,却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不不,”沈知北摇头否认,却不受控制地又笑了一声,一脸真诚地解释道,“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担心会不会太勉强了。”
“勉强吗?”顾观南学着他的动作,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道,“我伤的是腿,并不影响男姓功能。那天晚上,你跨在我身上不也腰摆得很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笑容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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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顾观南的话出人意料。但沈知北却一改以前一提这事就悔不当初的表情,冷静地摇摇头,说:“不可能。”
顾观南问:“这么肯定?”
“嗯。”沈知北只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欺负顾观南,对于自己有没有被顾观南欺负他还是心中有数的。那天清晨他醒过来,四肢虽有不同程度的酸痛,但最应该有影响的拿处却毫无任何不适,甚至当天还徒步三小时回家,健步如飞。
而之后顾观南一连串反常的态度也让他愈发肯定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顾观南最终也没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随后突然突兀地转了话题:“为什么要装成傻子?”
沈知北收回思绪,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挑起笑反问:“顾先生什么时候会关心别人了?”
顾观南也不生气,但也没有解释,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这是彻底不在我面前装了?”
沈知北无所谓地耸耸肩,淡定反问:“我接着装你就会相信?”
顾观南配合地摇了摇头,自信道:“我对我自己很有自信。”
沈知北勾起嘴角,笑容似是而非。
顾观南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理由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沈知北却仿佛是被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所有谎言都无处遁形。
他不动声色地扭开脸,云淡风轻道:“能让一个正常人装傻子还能有什么理由。保命呗。这种事顾先生不应该很熟悉吗?”
顾观南静默须臾,慢慢悠悠评价了一句:“看来你确实很了解我。”
沈知北微笑默认。
作为全文最大的反面人物,顾观南的戏份还是很重的。
顾观南双腿残废后,也曾|经过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母亲意外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和母亲的恩爱美满的父亲突然撕破了深情的伪装,堂而皇之地带着一直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住进了顾家。对待顾观南也像是变了一个,对他冷漠不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父子情深。
随着情人和私生子的入住,顾观南反倒成了那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不仅要看着他们一家人恩爱和谐,还受尽父亲情人和私生子的欺负。然而那时候的顾观南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靠山,没有资本,只能默默忍耐。
一直到十八岁那年。顾观南在父亲和情人的结婚纪念日那天,亲手将那个害死自己母亲,害得自己落此境地的罪魁祸首送进了监狱。在那之后,顾观南和父亲顾之行的父子关系彻底破裂。顾观南一心想从父亲那里夺权,而顾之行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儿子就是条毒蛇,对他多有忌惮。于是在顾观南提出要进公司做事时,顺手就把私生子也给塞了进去。
顾之行对于两个儿子的区别对待十分明显,只给了顾观南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却让小顾观南两岁的私生子当了总经理,对顾观南冷眼相待,对私生子倒是经常嘘寒问暖。于是公司员工便以为那位私生子才是公司未来的继承人,对他百般阿谀奉承,反倒是顾观南这位嫡长子受到了冷遇,一些抱紧了私生子大腿的中高层更是被背地里叫他残废。
这一切自然都没逃过顾观南的眼睛,但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放任了流言。于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位私生子将成为公司未来老板之时,一场股东大会,顾观南竟然以股东身份出席会议,最终以51%的持股数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也顺势将自己的亲生父亲踩在了脚下。
26岁那年,韬光养晦了整整十年的顾观南凭借一场股东大会在公司站稳了脚跟。上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架空了顾之行的所有权利,把自己的亲生父亲连带着他的私生子打包踢出了公司。紧接着又雷厉风行地把各个部门管事的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至于那些背地里叫过他残废的,顾观南自然也不会放过。虽然具体报复手段不明,但总之那些人如今过得一个比一个惨,生不如死。
经过这件事,全榕城的人都见识到了顾观南的心狠手辣。对于这个睚眦必报,连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的男人,所有人都避如蛇蝎,不敢招惹。但是沈知北其实并不是特别怕他。
大概因为出身比较相近,沈知北并不觉得顾观南的手段有什么问题。纵观那些被顾观南修理的人,哪个不是咎由自取。顾观南一没有杀人,二没有动用私刑,最多就是手段比较狠了一点。不过,沈知北换位一想,如果自己是顾观南,或许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跟他一样。
大概是两人有些相似,沈知北能和顾观南感同身受,顾观南也能轻而易举地从对方寥寥的保命两个字中读懂其中的惊心动魄,于是他没再问下去,轻点头颅,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沈知北双手插在小熊睡衣的衣袋里,懒洋洋道:“我已经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作为交换,顾先生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观南道:“我没有秘密。”
沈知北低下头微微笑了笑,面上是计划成功的得意状:“既然这样,顾先生不如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
“帮我保密。”
顾观南顿了顿,问:“有什么好处?”
沈知北抬起头,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他,提醒道:“这难打不是交换秘密的代价?”
“是代价,”顾观南直认不讳,但下一秒又话锋一转,“不过这和我索要好处有冲突吗?”
沈知北轻叹口气,无奈妥协:“你想要什么好处?”
顾观南挑眉笑了笑,盯着他看:“答应地这么爽快,你就这么怕被别人发现?是怕谁发现呢?你那废物叔叔一家还是你的未婚夫俞烨?”
沈知北破罐破摔:“都怕行不行?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我都答应就是。”
顾观南声调微扬,哦了一声,视线不怀好意地在沈知北身上流转:“真的随便我提?”
沈知北觉得好笑,走到他跟前,微微弯下|身子。睡衣有些宽松,他一弯身,领口就垂了下来。顾观南坐在轮椅上,一抬眼就看到了一截细细长长的脖子和一片平坦白嫩的胸脯,以及两条平直精致的锁骨。
无视了顾观南逐渐往下的视线,沈知北从容地问:“顾先生现在的眼神我可以理解为你该不会是爱上了我的身体吧。”
顾观南打量了半晌,遗憾道:“可惜太小了。”
沈知北问:“顾先生是在嫌弃我太年轻吗?”
顾观南没有否认,自顾自往下说:“你的性格挺对我胃口的,可惜了,太嫩,我不喜欢。”
“……”
沈知北一时也分不清顾观南是揶揄他还是说得真心话。不过他现在这模样确实是太嫩了,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这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顾观南说的是真心话的话,那自己现实世界中的模样应该挺得他心的。
沈知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摒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起身退开了几步。
“所以,你想好了吗?”
顾观南收回视线,笑着点点头:“这样吧,你给我当三个月的跟班,怎么样?”
沈知北差点没忍住爆粗口:“三个月?原来我的秘密在顾先生心里这么值钱吗?”
“同意吗?”
沈知北没回答:“我想问一下,顾先生缺助理吗?”
“不缺。”
“那为什么非要我做三个月的跟班?”
顾观南慢悠悠解释:“没什么,我只是单纯喜欢使唤人,特别是俞烨的人。”
沈知北澄清:“我和他没关系。”
“这么快就把未婚夫忘了?”顾观南问。
沈知北不语,想了想道:“三个月太长了,最多一个月。”
顾观南摇头:“两个月,如果表现好我可以考虑提前结束。”
沈知北犹豫再三:“成交。”
顾观南伸出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知北敷衍地回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他看了眼屋外的天色,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很晚了,顾先生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就这么走了?”顾观南叫住他。
沈知北停步,侧过身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观南提醒他:“刚答应的事就忘了?”
沈知北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顾观南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放任双腿残疾的老板独自就寝,合适吗?”
沈知北张了张嘴,在心里想了几十个拒绝的借口,但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认命地走过去握住轮椅的把手,将人推进了卧室。
沈知北走进顾观南的卧室,一边推轮椅,一边毫不遮掩地打量起屋子。
顾观南显然特别钟爱简约风,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空空荡荡的,搭配上灰色的基调,显得有些压抑。家具和窗帘也都以深色为主,唯一的一抹明亮暖色还是放在床头的两张合照。一张是少年时期的顾观南和一个美貌女性的合照,看样貌应该是他的母亲。另外一张合照就有些出乎沈知北的意料,竟然是顾观南和祝微星的。照片中的两人都是少年模样,顾观南坐在轮椅上,穿着病号服,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而祝微星就站在他的身后,半个身子压在顾观南的身上,一手搂着顾观南的脖子,一手比耶,笑容灿烂又热烈,像个小太阳似的朝气活力,和旁边死气沉沉的顾观南形成鲜明对比。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床头柜上,夜夜陪伴着顾观南入睡。照片上的两个人显然是顾观南最重要的存在。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顾观南。顾观南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正努力用手抬起两条腿放到地上。大概是感受到了头顶的视线,他停住,仰头看他,脸色微冷地命令:“你可以出去了。”
沈知北没动,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轮椅把手,又看向了床头的两张合照。两张合照中顾观南的模样变化不大,估计是差不多时期照的。只是,两张照片的状态却大相径庭。
在和妈妈的合照里,顾观南还是个爱笑的阳光男孩。青涩帅气的少年怀里捧着一架飞机模型,身后是手臂环着他笑容温婉的年轻母亲。母子俩明显感情很好,只是站在一起都显得如此美好。可视线一转,笑容明媚的少年却已经坐在了轮椅上,脸上已经没有了笑的痕迹,苍白的面色只剩下呆滞与阴郁。
沈知北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轻声叹息。
大概是夜晚的气氛本来就容易让人心软,沈知北觉得自己好像对面前这个宛如毒蛇一般的危险男人起了恻隐之心。松开把手,他缓步走到了顾观南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我帮你。”
顾观南却突然神情一厉,狠狠拍掉了他的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