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说:“多听听就习惯了。走吧, 特别的缘分,回去差不多就要吃饭。”
“去去去。”
“走啦。”
两人从教堂出来, 一个笑眯眯, 一个满脸嫌弃却跟着一步不落地走, 半路上余乐让孙毅给拍几张照片,孙毅嫌弃着,却还是帮他拍了。
“男人拍那么多照片干什么,又不是女人。”说着,将手机递到了余乐手里。
回到餐厅,晚餐开餐的时间到了,两人却都没提去吃饭的事,进了电梯,余乐直接按下柴明住的楼层,孙毅也没反对,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到了楼层,余乐先一步走出去,看见还站在电梯里的孙毅,甩了下头。
孙毅嘴角抿紧,眉心紧紧蹙着的模样跟只加菲猫似的,最后一低头,走了出来。
余乐也住在这层,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刷开房门进去了,关门前问:“要不进我屋里,让我再劝劝你。”
“我自己是想不明白还要你劝,你想想明天的比赛吧。”
被余乐的“激将法”刺激,孙毅已经敲响了柴明的房门。
“叩叩叩”的声音响起,余乐笑着关了门。
他回到屋里,伸了个懒腰,起床时候的那种沉重的心情彻底消散不见,明天的比赛也要加油啊。
……
就在余乐整理状态的时候,其他的选手也在用自己的办法备赛。
“世界杯”进入第二站,如余乐这样以进入决赛为目标的选手,也只限于第二梯队的运动员,但最顶尖圈子的选手,他们看向的不仅仅是一个金牌,或一个冠军,而是整个赛季的积分。
在“世界杯”结束后,就剩下今年最后一场世界性的大型比赛,“世界自由式滑雪锦标赛”。
“锦标赛”要求运动员在积分上,排名前30位,也是最后的一次的排名争夺,只要有实力进入前五名的选手,最终的目标都是世界第一排名。
这其中,盖伦·内维尔、金·霍喜尔、约拿·达罗,是目前排名最为有利的竞争者。
他们满额出战大赛,并都在各自参加的洲际赛上拿下过冠军,随后转战“世界杯”,排名也在前列。
现在还有三场比赛没有举办,分数差距也不大,只要能够冲上一次分站赛的冠军,排名就会再一次地出现变化。
自己拿下100积分的同时,还会让对手减少积分,何乐而不为。
因而比赛到了个阶段,这些运动员和教练员,在积极备赛的同时,最喜欢做的就是计算积分。
也就这样算着算着,目光也会看向更多的其他运动员。
金·霍喜尔的主战场是“X-Games”,他从16岁开始滑“X-Games”,到今年已经八年,他不仅仅在坡面障碍技巧蝉联两年冠军,还在大跳台拿下三界冠军,是“X-Games”比赛当之无愧的巨星。
24岁的金在滑雪领域还处在黄金年龄,他一直不太喜欢这类正式的比赛,因为比起“X-Games”,由国际雪联主办的正规赛事会有很多违禁动作,还有大跳台也没有成为世界杯赛事,因此他来参加这类比赛委实有些吃亏。
能在自己的领域称王称霸不好吗?
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被迫低人一头。
但最新的,准确的消息传出,大跳台也会成为国际雪联的正规项目,还会加入奥运会。
他就不得不来了。
事实证明,即便不适应正规赛事的要求,金·霍喜尔依旧拿出了高超的实力,在“世界杯”第一站的赛场上,就拿下了一枚铜牌。
这也让金·霍喜尔开始对世界第一的积分产生了兴趣。
在与他的体育经纪人交谈时,他们说道:“比利·博德今年可真糟糕,他的国内的比赛看起来很棒,但在世界赛场一直没有出色的表现,米国的粉丝都在网上发表言论,希望亚瑟·德兰能够进入成年组比赛。”
“亚瑟·德兰?”
“非常天才的一个滑雪者,13岁参加过那届的“X-Games”,我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可以爆发出那么强的力量,最后他拿下一枚铜牌。我再没见过在雪上比他还要灵巧的人了,就像一个会飞的精灵,直到我了解到他才滑雪两年后,我的惊艳变成了恐惧,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谁能够拦下他?我吗?还是盖伦?”
这样的交谈安静了几秒后,这位体育竞技人说:“我这里得到了一份资料,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
“关于那名华国选手的资料。”
“谁?华国?今年谭婷又拿到冠军了?她是季神的妹妹,她的家族拥有最烫热的血液,最疯狂的DNA。”
“不,是男子组,一个叫余乐的华国运动员,他在这一站以第七名的排名进入预赛。”
金·霍喜尔沉默下来。
因为他实在想不起这个人。
他的目光是往前看的,在这个赛场具有被他追逐资格的人只有那有限的几个。
预赛排名第七?
那又怎么样,他可不懒得回头去看。
他的体育经纪人蹙着眉,眼睛里有些不安的情绪,像是被某种迷雾遮挡,深处藏着某种可怕的大恐怖。
因而在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凝重,语气压低,“如果你在畏惧亚瑟·德兰的话,那么你更应该知道这名华国运动员,我拿到的资料告诉我,他是去年七月份才从跳水转到自由式滑雪,据说九月份才确定主项是坡面障碍技巧,从无到有,从没有一点滑雪经验,再到现在进入预赛第七名,算一算时间吧……”
随着体育经纪人的话,金·霍喜尔的脸色也在变化,听到这里,他的后背骤然汗毛炸立:“不可能!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人才接触滑雪不到一年,就达到这个成就?”
体育经纪人拿出手机,将发送到自己信箱的内容递到了金·霍喜尔的面前,而发信者赫然是一名这次比赛的裁判。
……
与此同时,盖伦·内维尔的教练也收到了这位裁判发来的消息。
盖伦·内维尔和金·霍喜尔都是瑞国的运动员,盖伦·内维尔今年二十六岁,连续两年获得世界第一的排名,但他很少去滑“X-Games”,并不是忌惮金·霍喜尔,而是那个赛场的危险度很高,设计组甚至会安排在晚上视野不佳的时候比赛,还会在跳台下设计坡度高于28°的斜坡,这些设计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选手“挑战极限”,却也极其容易让选手受伤,致残也不是不存在。
盖伦·内维尔是“滑世界排名”的运动员,一旦受伤影响后续的比赛,就代表他无缘冲击今年的排名,这不仅仅对他个人成绩有影响,甚至会导致他“破产”。
在纯商业化的运作下,盖伦·内维尔住豪宅,坐豪车,成为欧美国家极具有知名度的滑雪明星,但与此同时,他背后的团队却是一笔无比巨大的开销,他看似风光,实际却小心翼翼,不敢逾越。
这也是盖伦·内维尔和金·霍喜尔同样知名度极高,却很少有交集,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原因。
但很有趣,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家,他们的很多资源反而是个共享的,就比如明年的奥运会,大概率是他和金一起参加,以及给金发去资料的那位裁判,同时也给他发了一份。
此刻,在看过关于余乐的资料后,盖伦正在和他的教练交谈。
教练说:“这位华国运动员成长的真是出乎意料地快,或许很快他就会加入到你们的竞争中。”
盖伦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但为了训练方便,他将头发剪至寸长,贴着头皮的发型配上他轮廓分明的脸,有种硬朗钢强的气质,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慵懒却又具有压迫性,就像一名高坐在王座上的国王,正在主持一场入侵的杀戮,不怒自威。
在听完教练的话后,盖伦嘴角一掀:“看来您很在意他啊,但滑雪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一次的运气好不代表永远运气好,第七名不过是运气来了罢了。”
他眉梢微扬:“再说,就算成长起来,也是明后年的事,华国是一个更加侧重奥运会的国家,他的目标是奥运会,今年还没到他出现的时候。”
教练希望盖伦能够谦虚一点,“王座”上坐的太久,容易迷失,提醒道:“他是华国跳水队的运动员,原先拿过世锦赛第三名。”
“华国的跳水很厉害,但他只是第三名。”
“不,我想说的,是他具有参加大赛的经验,能够很快地适应这个赛场。一旦适应赛场,过去跳水的基础一旦爆发,他会成长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盖伦叹气:“我知道,但我依旧觉得他并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场R国站的比赛,你或许应该和我聊聊水木朝生,他上一站可就差一点拿到金牌,这一战我有很大的危机感。”
教练一下笑了:“说起这件事,我还是要聊到那个华国人。”
“?”
“水木朝生就算拿下了这个站的冠军,对你的排名也不会有大的影响,你应该知道他受伤没能参加“欧洲杯”,他的排名到现在还在第四名,比你少了足足120分。”
盖伦点头,他知道,如果不是水木朝生缺席“欧洲杯”,就连他都会觉得棘手,这个来势汹汹的后起之秀,大有争夺他世界第一排名的可能。
教练嘴角一勾:“而导致水木朝生无法参加“欧洲杯”的最主要原因,正是你不想讨论的那位华国选手。”
……
“哐当!”
水木朝生愤怒的一脚踹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水杯摇晃着跌落下来,水洒落在地毯上,浸出一圈更深的痕迹,向更外一圈缓缓蔓延。
“呀!”
随着这一脚落下,屋里一名女性发出了惊呼声,随后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水木!”
她抚着胸口,继续说道:“你吓了妈妈一跳。”
水木朝生回头,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视线再度收回来后,狠狠地看向了落在桌下的一张纸。
这一会儿的功夫,纸已经被水浸透,模糊了上面用钢笔写出的字迹,但依旧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张写着姓名和分数,关于世界排名积分的纸。
在这张纸上,最显眼的莫过于“欧洲杯”,水木朝生名字下面的空白。
就仿佛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腕,无论他怎么的用力,他被拖拽着无法飞高,依旧距离那个位置遥不可及。
世界第一和世界第四。
他差的就是这“欧洲杯”的一场比赛。
愤怒,痛恨,无奈,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将他席卷,烧红了眼睛。
那是一场意外,却让他今年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也让他的梦想就此成为一场空。
要等到明年了。
为什么要等明年?
明明是今年就可以完成的事,为什么要让他等到明年?
不甘的情绪在翻涌,最后视线落处,看见的正是一个写到一半的名字。
【YU……】
余乐。
竟然进入决赛。
还在第七名?
水木朝生被这个名字和排名,恶心到受不了。
现在再去回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而且这事其实和余乐无关,对他而言也不是想要去思考的事情。
仇恨和愤怒是会转嫁的。
他不能怪自己,“罪魁祸首”又连参加“世界杯”的资格都没有,但无法冲击“世界第一”的痛苦却始终伴随他,他必须找到情绪的发泄口。
“余乐……”
水木朝生把这个名字在牙齿上咬碎,裹着怒气艰涩地吞下,喉咙生出被磨砺的疼痛,生出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继而一点点地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肚子,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