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余乐和白一鸣先放下行李,推到了墙边上,再回头王云龙也站在了身边儿,剩下程文海、孙毅和石河,犹豫不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石河留下了。
程文海别看社交能力天花板,但他这套本事到了教练面前就是负数,就像所有的学渣都怕老师一样,他在教练面前连句多的话都不敢说,不说话简直就是对话痨人士最残忍的惩罚,所以哪怕是因此独自“远游”,他也坚持到了最后。
这样一来,剩下的人,就只能和叶玺那几个新队员挤一起,而且屋里还多了一个人。
后来这些人又换来换去换成了什么样,余乐就不知道了,他踏实的在教练屋里住下,收拾完了行李往床上一躺,嘿,还真暖和。
这里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木屋里也不是只有床,在床对面的墙上还挂着投影幕布,路未方和斐清河就一直在鼓捣投影仪,这会儿电视也能看了。
墙上也有很多的装饰品,妆点出当地的独特风情,墙壁厚实干燥还保暖,大通铺说是睡十人,但一人也能捞到1.50左右的独自空间,崭新的厚被往身上一盖,闻过那干爽的草木香气,别提多舒服。
当然这里最棒的还是下了床,到对面墙,中间那大片的空地,白色的雪映在窗户上,将屋子照的一片通明,没一点冬季因为云层太厚导致的压抑感。
这片空地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在墙角摆放了一些抱枕靠椅,可以让住在屋里的人随便坐在地上,聊聊天,玩玩游戏,这是国内住在小隔间房子里,绝对感受不到的乐趣。
就是,挺好嘛。
余乐除了对外面那片雪场的雪,还有小小的担忧外,对生活方面的条件已经感觉到了满足。
盘腿坐在暖和的炕上,怀里抱着穿不住的厚外套,不错眼地看着忙碌的路未方和斐清河。当投影幕布上出现画面,余乐拍手捧场:“出来了!可以看了!路教斐老师威武!!”
两位青壮年得鼓励,高兴的又去忙叨别的。
余乐等人在这里,就像家庭结构里最小的孩子,反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享受长辈的照顾就好。他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竟然也能看懂。南非作为非洲最富裕,并且经济构架最稳定的国家,在文化娱乐方面与国际高度接轨,即便他们听不懂语言,也能够理解电视里节目的梗,就差捧一捧瓜子儿边吃边看。
当然,这里又有不太方便的地方,就是WiFi死难用,连了和没连基本没差,开什么网站都是一片空白,后来余乐用机场买的国际电话卡给家里去了一条短信,就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又回来的王云龙说:“厕所在房子外面,靠近食堂的地方有洗澡堂很大,全开放没隔间的那种,我就小时候在我姥家住的时候去洗过一次,一生难忘。”
“真的?”余乐从床上跳下来,“走,小白,石河,我们去看看。”
穿着鞋子时,朱明就在旁边和柴明唠嗑:“现在的孩子是什么都没见过啊,我记得才工作那会儿也是洗洗澡堂,一边洗澡一边合唱的场面才过瘾呢。你猜那时候我们唱什么歌?”
余乐嘴快:“我是一只小小鸟。”
“滚犊子!”朱明都要跳起来抽余乐了,但人没起来,自己先笑的合不拢嘴。
柴明也在笑,胸口一震一震的直不起腰来,眼圈都没那么黑了。
余乐一行四人先去厕所视察了一圈,路过食堂的时候又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到了澡堂子。
余乐是他们中最大的那个,也是个“00后”,碰上华国经济大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一年一个样的提高,还真就没见过什么叫做没有隔间儿的公共澡堂。
进去一看,不枉此生,余乐指着洗澡堂,意气风发地说:“等我们洗澡,我们也唱歌,轮着来,开个演唱会,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没人附和他。
就问羞耻不?
余乐不觉得羞耻,反而很激动,只想拉更多的人响应自己,第一个肯定是程文海。
一起出来看环境,竟然没想着叫上程文海,罪过。
余乐从洗澡堂出来,兴冲冲地去找程文海,虚掩的门是推开,满心的热血就被眼前的画面给冷下来了。
程文海一群人和叶玺四人在床前的空地上,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中间隔着个楚河汉界,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了似的。
屋里的窗帘拉的死死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余乐推门进去带来的动静,像是向屋里送进去了一道光。
“怎么了?”余乐收了笑,警惕地看着叶玺,走到了程文海身边儿。
“乐哥。”先说话的是周晓阳,像个小孩儿一样地告状,“也没人招他们,就跟吃了火药似的,话也不让说,路也不让走,连气喘大点儿都说是噪音,就说过分不!”
余乐看见周晓阳,分了一下神,发现孙毅没在人群里,这小子果然是被换过来了吗?
默默同情一秒。
周晓阳是被孙毅欺压惯了,根本就没觉得这是欺负,两人也摸清了彼此的临界点,算是相安无事,但如今换了叶玺这群人,就是一点儿都不能忍。说这话的周晓阳一副气鼓鼓的表情,还一直瞪眼去挑衅叶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字——“我老大来了!老大替我出气!”
余乐:“……”
转头去看叶玺,说:“人多就是这样,住不惯可以和我们换。”
叶玺这人看着不太好接近,但好在没有“狂犬病”,所以余乐这么说了,他就淡声问:“你们住在教练屋里?”
“对。”
“那算了。”
“不换就只能克服忍忍。”
“好,你告诉他们别闹我,我神经衰弱。”
“什么程度你说说。”
“别打打闹闹的,烦。”
“高兴了才说笑打闹,情绪来了还得忍着,不如你屋外等等?”
叶玺沉了脸,余乐也没了笑地看他。
又不是小孩儿,故意挑刺是看不出来吗?好好说话不接受,非得再把火气点起来怎么的?
余乐不喜欢把事儿闹大,最好都轻拿轻放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也得有个度,新人过来还嚣张,在他们国家队的团体里还想说一不二,可能吗?
我们各自生活、训练,井水不犯河水就得了。
叶玺阴沉地盯着余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嘴角一勾,笑着说:“行,记住了,你们人多你们有理,走,我们出去转一圈。”
那四个人一走,屋里的气氛缓和了过来,余乐一口气才徐徐吐出来,借着去拉窗户帘的动作,掩藏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擅长强出头的紧张。
然后剩下的人就围了过来,不用余乐问,前因后果就全部的,详详细细地出来了。
说来说去,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因为双方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对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局面。
余乐听着,就觉得因为这件事儿,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太不理智了,简直就是个傻逼,没听见叶玺最后说的话吗?完全就是认准了要“锤”他的意思啊。
但余乐能怎么办?他既不是教练,也不是法官,他是自由式滑雪国家队的一员,有天然的不能动摇的立场。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要不换出去几个人,我过来?”余乐有点儿担心,这屋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国家队的“孤独儿童”,如同周晓阳那样缺少话语权和核心集体的边缘人物,程文海在这里面都是能张罗事儿的。
但就是因为这样,余乐更担心。
余乐是小事儿不在乎,大事不马虎,程文海和他正好相反,小事记心里,大事儿就糊涂。
每次遇见什么事,程文海都是最能拱火的那个,然后又被余乐给压下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程文海明明是社交上最主动,人缘很好的那个,但大家都更信服余乐的原因,程文海也爱黏糊余乐的原因。
和叶玺他们的争端,要是让程文海拿下话语权,最后如果不是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打起来,余乐的头能摘下来当球踢。
他难得的很想插手,主要是不放心程文海,怕他闹大了事儿。
但是余乐这么一问,刚刚还烦叶玺他们不行的众人,瞬间沉默了。
不是不想余乐过来,而是不想住进教练的屋里。
学渣们对老师的恐惧,是如何做到全球统一?
没人换,余乐也不能硬挤,这屋都住11个人了,再住也不像话,教练会不问吗?
那大家的“底线”就很关键了,余乐只能提醒:“这里不是我们一个训练队,再加上又要举办洲际比赛,估计还有媒体住进来,他要不是折腾的狠了,就先这样吧。”
大家想想,也只能这样儿,撵又撵不走,自己也不想搬,还能怎么办,忍呗。
来的当天和第二天,因为要倒时差,就都没有训练。
等到了第三天,终于要训练了。
作息调整的都还没到位,所以上午的训练安排在九点钟,到了集合的时候,大家往屋前一站,都是一副神态萎靡不振,东倒西歪的模样。
也就余乐、白一鸣他们好一点。
和教练住也有好处,“老年人”调整作息那叫一个凶猛,困极了打个小盹,十多二十分钟就起来,硬生生撑到晚上睡下一觉到天亮,早上六点钟还能起来跑两圈。屋里有动静睡觉就不踏实,余乐他们的作息简直就是强硬的被调整了过来。
四个“被迫”和教练们住一个屋的队员,在身边儿一群“烂菜叶子”似的衬托下,精神挺拔的就跟一颗颗小白菜似的。
所以领队的任务也就交给了他们。
教练让余乐他们跑步去雪场,为了提气振神,边跑还得边喊口号,余乐不习惯,其他人也尴尬,乱七八糟地喊了几句,被柴明说了一句,这才整齐了起来。
嘿,还别说,挺提劲。
反正余乐跑在前面,身后整齐划一的大喊声像打雷似的口号声响起,脑袋里的一点儿睡意就全给喊没了。
他们一路往雪场跑去,路边的绿化相当一般,冬日里的花草本就不耐活,在别的高寒地带长势喜人的松柏树,在非洲大陆的夏季也讨不了好,所以沿路过来,路边花坛全都是枯黄的草。
抬头再往远处眺望,除了山顶和背阴面,铺着一层不算厚的白雪,山也是黄的,裸露出黄褐色的岩石泥土,苍凉辽阔,和余乐见惯了的冬天不一样,别有一番质朴原始的气派。
雪场就设在背阴面,凹陷下去的山谷集聚着冷空气,所以形成了一片独有的气候,天上的云层很厚,完全看不见太阳,冷空气在这里积蓄着,虽然不下雪,但也持续保温,让积雪没有那么容易融化。
雪场度假村就建在山的侧面,一个非常绝妙的位置。
这里距离雪场比较近,步行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坐车不用五分钟,不过三四公里的路程,就完全脱离了云层笼罩的范围内,日升日落,阳光普照,是个很好的居住环境。
但越是往前跑,就越冷,气温降的很快,大概十来分钟,迎面刮在脸上的风,就变成了锋利的“小刀”,寒气凛冽。
他们是跑步过去的。
就像余乐去年第一次外训,去奥国滑雪的时候,柴明带训练向来不急着把队员往雪场送,他每次都会让队员先跑步、越野滑雪,既锻炼了身体,也熟悉了当地的气候和环境。
前进的速度不快,慢慢的往前跑,熟悉这种温度逐渐降低,但身体却一点点被点燃,热起来的感觉。
期间有游览车拉着一车的人,从他们的后面追上来,看服装和装备,就知道是来自某个国家的训练队。
夏天能滑雪的地方就那么多,今年又是奥运年,再加上这里会有一场“洲际赛”,这个雪场别看不怎么样,实际上却是个抢手的“香饽饽”,要不是华国队今年财大气粗,就连这里都来不了。
车上的训练队队员大概是被口号声吸引,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华国队身上,在对方观察他们的时候,余乐也观察对方。
下一秒,余乐的眼就和人群里一双褐色的双眼对上,两人都是一愣。
紧接着,那人刷一下站起来,大喊:“停车!停车!”
车停下,余乐已经笑开了牙齿,热情地迎上去,叫道:“安格尔!!”
“余!!哦,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安格尔从车上跳了下来,和余乐大力地拥抱在了一起。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余乐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愉快的巧遇之后,双方都将自己的教练介绍给了对方,同时也知道了他们会在这里巧合的原因。
安格尔是加国的运动员,就像瑞国和奥国喜欢在夏季去利智劳恩的雪场训练一样,在这个季节来南非训练,也是加国训练队,持续了很多年的传统。
加国就像其他大部分西方国家一样,完全资本化的运作,体育运动员也都是以俱乐部的形式在训练,比赛。
安格尔所在的俱乐部,是加国最大最好的公园滑雪俱乐部,除了他们的教练,安格尔还为他介绍了俱乐部里的其他著名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