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模仿的,比赛状态看的还是自己的心态问题,就从洲际杯开始吧,努力让自己适应下来,不然空有一身的技巧,却施展不出来,你自己也难受是吧?”
“对,是这么回事,有时候因为发挥不好的原因,我确实难过的不行,总之我会努力的。”
余乐又和周晓阳聊了几句,第一轮的预赛眼看着就要结束,第二轮第一组的选手也被喊着去签录处集合。
余乐和人群汇聚,还是像之前那样,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很快就出发了。
周晓阳注视着余乐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他滑雪板坏了的事,倒不是担心雪板这次就会断裂,这方面他有经验,往坏里折腾最起码还能坚挺一个月。
只是莫名的,就是觉得余乐的雪板出现问题,是很大的事儿。
余乐是要拿奖牌的啊!
想到这里,周晓阳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看见人就说:“余乐的板子坏了!”
队友正看比赛看的热闹,马上所有兴奋的“触角”就都收敛了回来,当时就有好几个人说:“我回去拿我的滑雪板过来。”
“我看见余乐带了两块板子过来,我回去给他拿。”
“比赛的时候坏了?这不是时候的。”
周晓阳这才想起自己说的急,说漏了话,又把余乐板子的状态解释了一下,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不到一厘米的白痕,没问题的,再造一个月都行,支撑到这次比赛结束,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也有人就因此记在了心里。
柴明问路未方:“魔都那边儿你有保持联系吗?”
“有的。”
“你问问看,能不能给余乐定制副雪板,如果不行,我就从队里拨点儿钱。”
“您要是从队里拨钱,这还说得清吗?放心吧,魔都那边要是账不好安排,我和房氏集团那边说一下,最多代言费少一点,让他们给咱们队里几个一线的都订制一副。”
“这样也行……”柴明若有所思,点头。
这边余乐已经乘坐缆车上到坡顶,正好找到白一鸣。
白一鸣看起来也不像在找毯子的模样,就站在人群的边缘看其他选手的比赛,明明穿着一身黑色的滑雪服,但却笔挺冷峻的像颗矗立在高山上的小白杨,遗世而独立,风姿灼灼。
余乐走过去,白一鸣的眼眸撩过来,眼角的棱角瞬间柔软下来。
“毯子找到了吗?”余乐问。
白一鸣说:“找不到就算了。”
“你找了吗?”
“没看见。”
“那对不起……”
白一鸣的滑雪板戳在雪上,手扶着的板头晃了一下,继而白一鸣说:“乐哥,没必要这么见外,一张毯子而已。”
“所以多少钱?”
白一鸣也不说话。
“快点儿说,该陪多少就多少。”
白一鸣继续沉默。
余乐也无语了。
要想把白一鸣的“蚌壳嘴”撬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白一鸣就要比赛了,他也不想因为毯子的事儿影响白一鸣的状态,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
但这一放下,一回头,余乐就发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
他的这个组别有两个就连拉金都特意提醒,不要靠的太近的选手。
一个是冲锋衣男,一个是穿着速度滑雪服的男人。
这两个人上了山,估计又冷的够呛,所以就找到巨大充气球的立柱脚下,一块背风的地方,又像之前那样将安全头盔放在屁股底下坐着。
引起余乐注意的是那名穿着紧身速度滑雪服的男人,在紧身衣的下面,身体明显肿胀了很大很大的一圈,也不够平整,就像在里面缠了什么东西一样。
而且这么一细看,余乐就看见了他从衣摆下面露出的铅灰色绒毛的一角。
看一眼,不对劲。
看第二眼,好像是。
第三眼确定,就是了!
余乐差点儿因为这个发现而惊呆。
竟然会有人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别人的东西拿走,穿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告知一下。
如果这是欧洲提供免费物品的比赛倒是无所谓,但是明显他们带来的毛毯是私有,这不问自取,不是偷是什么?
余乐当时就往前走了几步,但又很快定住了脚步,他转头寻找,对着一人喊道:“拉金!”
拉金走了过来,余乐拜托道:“我们带上来的地毯……”
“不,并不是我弄丢的。”拉金沉着脸说着。
余乐笑:“当然不是,这是我的责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拉金的脸上从重新出现了笑容。
余乐用眼神示意拉金,往气球那边看去:“不过我现在找到了……”
拉金去帮余乐要毛毯了,拿走他的那位男士并没有辩解,他站起来将衣服掀开,从里面扯下了被他一圈圈缠在胸口的毯子,然后表情和动作都很老实地递出,还给了拉金。
拉金拿着毯子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写着嫌弃,原本每次华国队比赛,都会拜托他,被他仔细叠好的毯子,如今被他单手拎着,距离自己的鼻子很远,无奈地来到了余乐的面前。
余乐:“……”
拉近的表情让他后悔了,还不如一开始不要要回来的好,至少还能帮助一个寒冷的人,留下温暖。
但现在怎么办,如果自己嫌弃的拒绝,会不会被说成狂妄自大,或者种族歧视什么的啊?或者其他什么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后遗症啊?
“不要了。”但显然白一鸣没有余乐想的那么深远,他冷着脸看着那被举起来的毛毯,说,“还给他们吧,告诉他们,这毯子送给他们了。”
拉金脸上露出笑容,虽然他还是很嫌弃这张毯子,但是他的脸上有笑容,说:“您真是一个大度又热心的年轻人,他或许真的太冷了,感谢您的原谅。”
白一鸣点头:“是的,我原谅他们了。”
拉金弯腰:“我替他们感谢您。”
余乐就在旁边看着,觉得很神奇,自己被白一鸣上了一课。
其实有些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或许直来直往的处理更好,比起自己的顾虑重重,白一鸣的原谅,直接就给与了拉金足够的尊重。
所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祖宗的话没错,活到老学到老,人生就是一个在不断学习的过程。
就这么,余乐看着拉金将毯子送回到那位穿着速度滑雪服的选手手里,对方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将毯子接过去,只是这次他没再缠起来,而是直接披在身上,从头披到脚。
他的同伴在身边说着什么,咧嘴笑着,他把头埋进毛毯里看不见表情。
余乐的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因为结局伴随着温暖,心就跟着暖和了起来,于是笑容也回到了脸上。
余乐问白一鸣:“这样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且还是洲际赛。”
“不同的国家,国情都不一样。”白一鸣这样回答着,转头看向出发点,“我去比赛了。”
“嗯,加油。”余乐微笑着点头,挥手。
白一鸣最近训练的重点都放在了U型池上,每周就过来训练个一天时间,但体育本身是共通的,他从未成年迈入成年后,长高的不仅仅是个子,还有他逐渐加大的力量。
据说他在U型池上的发挥越来越好,就连余乐看见的,在坡面障碍技巧项目即便很少训练,也能够保持发挥,所以天才虽然也会经历成长的过程,也会为未来迷茫,但他依旧能够保持在状态里,并且始终进步。
白一鸣上场后,第一轮的比赛也就接近尾声了,余乐抓紧时间又活动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坏了的雪板,心疼的情绪又涌上来,他拿起雪板看了又看。
这一轮说什么都不能“打板头”了,但决赛多少还是要做两次,希望雪板可以坚挺到比完赛回国,作为他成长路上的“大功臣”,他要为它做一个透明的柜子,在旁边写上它这一年的“征程”里,所获得的荣誉。
“嗨,余,在看什么?”
余乐没想到有人会和自己打招呼,抬头却看那位出发点的裁判正满脸笑容地站在他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水杯,混了不知道几代的血,让他的肤色只剩下一点点的深棕,笑起来和善可亲。
余乐想起了他叱喝那位冲锋衣男人的模样,对比鲜明。
按照对方胸牌上的姓名,余乐喊道:“你好巴迪裁判,我的滑雪板好像有点损坏了,好在只有一点点,应该可以撑过这次的比赛。”
巴迪裁判放下水杯,担忧地靠过来,顺着余乐手指的位置看去,继而叹气:“因为很出色,你在第二个道具上的表现让所有人惊艳,而这是它的军功章,你应该感谢他。”
这话说的太好听了,余乐笑道:“谢谢您,我现在好多了。”
和巴迪裁判又随意聊了两句,对讲机响起声音的时候,巴迪结束了他短暂的中场休息,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或许是没有休息够,他的再次站在那里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公事公办的喊着口令,然后叱喝一些不懂比赛规矩,想要提前进场的选手。
冲锋衣男又被说了,这次他的脸沉下来,眼帘耷拉着往地面看,然后安静地退了两步。
他的同伴却在笑他,炫耀地裹着地毯在他面前扭动,这次冲锋衣男没有笑,反而看了余乐一眼。
余乐:“?”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的,你们应该谢谢白一鸣。
冲锋衣男离开后,很快就轮到了余乐,余乐走进去的时候,正好路过了裹着毛毯的男人,对方看见他,用手肘又去挥动毛毯,笑开的一口白牙,让人觉得心情很好。
当然,巴迪裁判对他释放的友善,也让心情更好。
不得不说,出生一个强大的,而且在始终崛起的国家,会给人带来足够的幸福感。
如果在这份幸福感上,再加上一份成就,以及其他人的善意,那就像是吃下了一份加满了所有调味料的食物,从身体内部释放出暖意。
余乐就带着这份温暖,在雪坡上疾驰。
他很熟悉这个赛道,将近20天的训练,足以让他适应大部分的环境,而且做出足够的准备,在这条赛道上编排出不输给第一场的精彩路线,以应对任何的意外。
不去“打板头”,但依旧在赛道上穿来穿去,轻盈流畅的完成每一个计划中的动作,就像从大山里吹过的风,与树木嬉戏,抚摸小兽那柔软的绒毛,温柔的将鸟儿托上天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裁判喜欢看余乐的比赛。
当然他们并不是说只喜欢看余乐,而是所有这样流畅的一场比赛,他的每次跳跃都准确无误,每次的旋转都浑然天成,这是所有优秀选手所具备的素质,观看这样的比赛就是一种享受。
“或许是因为对比,但余乐的实力确实很强,我喜欢看他的比赛。”有裁判在余乐轻松地完成了那一系列障碍物表演后,这样赞美。
然后很快,他抱住了脑袋,嘴巴张大,圈成了大大的圆形,在他透明的眼镜里,正倒影着电视屏幕上,一个正在半空竖着拉开一字马,头下脚上,犹如地心引力已经不存在,真正在半空中飞翔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