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接待他们的组长似乎很高兴这批选手的震撼度,脸上的笑容更浓,脊背驼了几分,姿态语气是愈发地热情。
“这边来,小心脚底下,需要为你们安排一个房间休息吗?还是说你们今天要看一下场地?你们没有带雪板过来吧,我可以带你们去拿雪板。”
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名瑞国教练的面前,这位组长还在滔滔不绝:“障碍技巧的雪道我们已经建好了,这次我们添加了很多的新道具,都是因为余乐桑的功劳。
听说余乐桑和白桑最近也在滑障碍追逐,可惜那边正在举办比赛,我们将用高山滑雪的雪道改建,正式完工大概还需要一周多的时间……”
余乐一边听着组长的介绍,同时目光也与那道过于炙热的视线撞上。
是水木朝生。
又是半年没见,这家伙几乎没什么变化,是个天生的娃娃脸,很有一点珍贵的少年气,始终纤细瘦弱,黑色的头发遮住眉宇,黑露露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有种忧郁的贵气,用R国的话来形容,算是个“撕漫男”吧。
听张佳说,今年R国上了一个新番,男主角就是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的选手,似乎是以余乐和白一鸣的综合形象而创造。
余乐没看,但他觉得R国的作品没道理用个外国人,估计原型还是水木朝生。
记忆里先是嚣张的男孩儿,后来变得沉默寡言,无论什么变化余乐都不在意,但这一刻,对方脸上突然生出的惊喜和热切太过明显,尤其当这小孩儿抿着嘴角放下水杯,一副要迎上来打招呼的模样,让余乐的头瞬间有点大。
他是挺喜欢端水,也特别在意国家队在外的形象,但不代表已经撕破脸的人,他还能和对方谈笑风生。
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他或许可以忍了这份气,变得更圆滑,但说到底现在他也就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还不能稍微愤青一点?!
在余乐察觉到对方打算的下一秒,他非常干脆的将目光转了回来,用全身所有的气势告诉对方,莫挨老子!
屁股都已经离开凳子的水木朝生僵了一下,眼里既是羞愤,又是委屈。
我都被你们在比赛、生活上“混合双打”的都快自闭了,还想要我怎么样!是不是年轻时候犯的错,就永远不能被原谅了?
余乐可没心思去管水木朝生的心情,他正在约拿的介绍下,和这位瑞国的教练问好。
没想到这位教练在松开他的手后,非常亲热地拥抱了白一鸣一下,然后说了几句好久不见,你没有再滑坡面障碍技巧非常可惜这样的话。
余乐这才想起,白一鸣过去几年经常到瑞国参加训练,他应该是和一些教练熟悉的,那么自己的坡面障碍技巧的技术就是来自于瑞国啊。
如果让这位教练知道,自己是被白一鸣教出来的,估计得气死。
亲手给自己的国家培养了一个对手这种事……
嗯,不能说,不能说。
余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和几名瑞国教练寒暄一番,最后还是一名瑞国教练,以及那位带他们进场的组长陪着,像个大人物似的去拿了一套滑雪的装备。
谭婷也跟着一起。
白一鸣没过来,他今年只滑障碍追逐,所以一听障碍追逐的赛道还没有布置好,就兴致缺缺地不想滑。
余乐和谭婷拿着装备上了山,白一鸣就坐在观众席等着,然后眼看着水木朝生拿着雪板匆匆离开,往余乐的方向去了。
白一鸣的眉心蹙了一下,想给余乐打电话,结果一拍兜,加上谭婷的,三部手机都在他这里。
最后嘴角一抿,也起身跟了过去。
倒不是怕这些R国人会对乐哥怎么样,这种涉及到国际关系的行为只有傻子才会去做。他只是怕水木朝生再玩个碰瓷什么的,这家伙就是个拎不清的大傻子。
他们和水木朝生的那点儿事已经过去三年了,官司也打完了,赔钱的赔钱,道歉的道歉,谁知道这货会不会不服气,蓄意报复。
白一鸣想通这茬的时候用了点儿时间,等起身追上去的时候,水木朝生已经没了影。
他匆忙上了山,山上的人有点多,参与训练的人都坐在临时搭建的简易休息室里等待牌号,白一鸣冷着脸走进去,却只看了谭婷。
“人呢?”白一鸣问。
谭婷见白一鸣脸色不对,语气小心,“水木朝生把乐哥叫出去了,我看他不像是要做什么……”
话没说完,白一鸣就转身往外走。
谭婷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从休息室到出发点一小截的距离一眼就能看清楚,白一鸣只是顿了一下,没有犹豫的就往屋后绕。
谭婷追上来的时候看见白一鸣的脸色,当下就心里一紧,不敢说话了。
就这么快速绕到屋后面,在冷杉树的中间,他们要找的人就站在那里。
余乐手里还提着他的雪板,这玩意儿是装备,必要时候也可以当武器。但显然这些武器今天可用不上,因为站在他对面的水木朝生正手指放在裤缝上,对着他鞠下一个小于90度的躬。
很深很深。
白一鸣的脚步定下。
谭婷看了一眼,捂住了嘴。
水木朝生的躬鞠了很久,R国的人喜欢鞠躬,而且对鞠躬有很大的讲究,角度问题,时间问题,总之水木朝生是拿出了最高的规格在做,这个程度再升级怕是就要跪下了。
余乐也一反常态的没有马上把人拉起来,甚至在他垂眸看着水木朝生后脑勺的时候,眼神是冷的,表情甚至有点厌烦。
但这样的注视时间长了,余乐眼底的戾气又一点点地散了去,眉眼舒展开让白一鸣熟悉喜欢的角度,脸上虽然没有笑,但也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然后余乐说:“我知道了,我接受。”
水木朝生猛地弹起来,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余乐桑,谢谢你!”
余乐点头:“不客气,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水木朝生显然并不满意余乐这样的反应,他蹙着眉还想要说些什么,白一鸣走了出来。
“乐哥,走了。”
“好。”
水木朝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乐离开,表情愈发地复杂。
虽然得到了原谅,为什么还是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余乐走在前面,直接回到屋里,拿了号,找到后排空着的位置坐下。
白一鸣和谭婷都在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余乐捏着手里的号码,敛目想了一下,说:“周晓阳本来就心态不好,那会儿本来都要支楞起来了,可惜……现在出国参加个比赛看谁都像是个大坏蛋,有时候还没上场就怂了。
水木朝生这家伙我不管他今天的道歉究竟是不是真心,还是因为输掉了官司迫不得已,但是这种赛场上的霸凌,哪怕道歉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但凡我是个新人,被他闹腾这一番,结果能有多好,还不要说现在还有个被他间接毁掉的周晓阳。
只是换了个身份,作为国家队员站在这里,我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就这样吧,他也为他的任性付出了代价,以后继续山高路远好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今天滑两次咱们就回去,比赛前该轮到我们我们就来,他也搞不了什么手段。
行了,不说了。”
余乐说完就不再说话,垂着眼眸在腿上叠号码字,看起来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动作,但因为心情的原因,莫名透着一股冷厉的气势。
修长白玉似的手将纸一层层叠出来的时候,让人怀疑那是不是水木朝生,被他叠了又叠。
余乐做这些并不显得阴沉,也没什么戾气,甚至还透着一丝优雅。
但却有种让人不要轻易打扰的气势。
他说不说了,其他人也就只能不说了。
水木朝生回来的时候,还在偷偷看余乐,但这次视线没能对上,只能落寞地坐在了前排。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期待的是个什么样的回应……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队长糟糕的心情也让谭婷如坐针毡,明明中间还隔了一个白一鸣,但那边的存在感出奇的强,谭婷满脑子都是之前余乐说的那些话。
大概她天生就不太擅长思考,所以没过脑子的就问出了一句话。
“小白,我听乐哥说霸凌这事儿……”
谭婷声音小,白一鸣就歪过身子听。
谭婷说:“我听说去年去南非训练那会儿,程文海好像也被叶玺拎到澡堂子里欺负了。我不是说什么,就是不明白,乐哥的意思是说霸凌这事儿吧,水木朝生就绝对不能原谅,但你看他现在和叶玺关系还不错,是因为一个外国人,一个是队友吗……”
话说到这里,谭婷一拍脑子:“当然是因为队友,所以才更有包容度吧,我在说什么啊,真是……乐哥对咱们是真的好,呵呵。”
以为能听见什么的白一鸣:“……”
这丫头傻啊?
如果不是队友,谁会给你更大的耐心更多的机会,在乐哥心里,队友就是最珍贵的情谊,就没发现他护短护的要命吗?
水木朝生利用国内舆论网爆这事儿,在他今天当面道歉后,就算是结束了,余乐还觉得有点儿不爽快,但也不至于穷追猛打。
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再来个国际友谊这种事也就别想了,本来就有些历史的遗留问题,又经历这么一遭,必须是桥归桥路归路走不到一起去。
余乐说滑两遍赛道,就真的只滑了两次,把赛道的布置记住之后,就带着人离开。
用时也不过一个小时,找到星夜的司机,天擦黑的时候就回到了宾馆。
这里的饮食品质非常好,而且有很多地道的华国美食,余乐的心情这会儿也恢复了过来,吃的饱饱足足,倒头睡下,第二天就开始了他适应训练。
不过时隔两年再过来,余乐确实没想到自己现在在R国的人气这么高。
星夜滑雪度假中心宾馆的接待量有限,华国老百姓提前三个月就订下的房间,自然R国人住不进来。
但滑雪场不受限宾馆的接待量,所以在得知华国队过来,余乐今年也来R国参加比赛后,就有很多的当地人赶过来。
余乐的训练经常被打断,所以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天后,柴明就找到了星夜的管理者。
对方也是干脆,当场就划了三条雪道给他们的训练,进出雪道的地方拉上了警戒线,还安排人守着,游客就再不能靠近余乐。
余乐得了好的训练环境,再次投入到训练当中。R国过于松软的雪对于余乐这种经常滑硬雪的人很不友好,花费的适应时间甚至比去欧米国家比赛需要的时间还要长。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比赛那天。
第255章
这次的比赛, 大跳台安排在了前面,然后是坡面障碍技巧,障碍追逐那边需要用高山雪道改建, 所以依旧安排在最后面。
大跳台是新的项目,目前每个训练队手里掌握的都是各个国家国内联赛的资料,以及X-games比赛上的记录。
余乐的1800并不是最强的, 金在两年前就做出过1980,所以大跳台的国际话题中心还是围绕着金。
金的全名叫金·霍喜尔, 奥国人,和盖伦同一个国家。
这两个人经常被人同时提起, 如同“双子星”般的人物。
不过这两个人都不年轻了,盖伦今年已经28岁, 金·霍喜尔30岁,并且不在同一家俱乐部。
盖伦所在的俱乐部,发展方向是世界各大赛场,并且有国家赞助,勉强算是奥国的国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