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延扶额道：“像这种情况，排除生理问题，我建议考虑一下是不是洛二少心理方面出状况了。”
“陆涉，你好好回忆一下，病人在出现这样深度昏睡情况前，有没有遇上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者什么难以承受的现实冲击？”
“以前也有类似的案例，病人在无法接受现实的前提下，选择自我封闭，抵抗外界的一切。”
陆涉的脸色相当难看，冷厉骂道：“心理问题个屁！你个草包庸医！我看你才精神不正常！”
“冲击什么冲击！阿时出现异样的前一晚在和我zuo爱，就算他体力不够难以承受，这还能一晚上搞出自闭了？”
“阿时最喜欢和我zuo爱，整晚抱着我不撒手！我们性.生活非常和谐，十分合拍！他没有任何抵抗情绪，更不存在什么无法接受！你再东拉西扯尽说废话，信不信我把医院拆了给你当墓地！”
“冷静，陆涉，你先冷静！我再一次严肃的重申一遍，我是你的表舅，你对我能不能有点对长辈起码的尊重？”
李正延内心叫苦不迭：“我知道你们非常合拍，我没有怀疑你强迫洛二少，更对你的男性雄风没有任何质疑。撇开你那晚愉快的夜生活不谈，洛二少最近有没有别的什么违和的行为举止？你好好回忆一下，或许不是感情，生活上？工作上？”
“你以为阿时是什么人？”陆涉冷笑道，“他生活上只有我，他也不可能被工作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
“他可是洛时！就算真的心理出现问题，他也只会将自己扭曲的世界观奉为真理，然后大张旗鼓地秉承着歪理邪说招摇过市。”
“洛时就是这么一个肆意妄为的人！即便他真的遇上什么困境，也不会逃避，更不会退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遇山搬山，遇水填海，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或事能挡住他。”
“李正延，你太小看他了。”
李正延捏了捏眉心，没法子，只好弯腰将散落一地的报告单一张张捡起，尽量无视陆涉随时暴起杀人的威压，凝神静气的再次细细翻阅，可无论他怎么看，还是一无所获。
“陆涉，我是医生，我是凭科学证据判断病人的身体情况的。”
李正延捏着报告单，严肃道：“我再重申一遍，洛时的各项检查都没有显示出任何问题。虽然磁共振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根据脑CT检查报告，并没有发现他的大脑区域有什么病变。”
“排除了一切可能的原因，我只能说，洛时就是睡着了。”
眼看陆涉又要暴跳如雷，都快将他的办公室给拆了，李正延也头疼不已：“目前能做的，就是保证洛时的身体供给需求，等他自己醒过来。也许，洛时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陆涉冷呵一声：“阿时又不是医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你们医院看病是问病人的？啊，生病啦，来，你觉得你是哪里不舒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我真怀疑这医院怎么开得下去！你是不是做假账了？该不会已经濒临破产了？不行，我明天让财务来查账！”
“你！滚滚滚！滚出去！”
李正延像赶苍蝇一样把陆涉赶出办公室，不耐烦道：“等洛时清醒，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亲自和他谈一谈！老实说，我还是倾向于是洛时的心理原因造成的，你真的没有逼迫他做什么不愿意的事？”
“李正延，我再说一次！我！没！有！”陆涉怒不可遏。
“我和阿时是两情相悦！他刚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正甜蜜呢！像你这样婚姻不顺，中年离异，感情坎坷的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懂！”
陆涉一通嘲讽后转身离开，留下凄风苦雨的李正延原地吐血三升。
“陆涉，我还不到40岁，风华正茂！还有，我再怎么不顺利，起码有一儿一女，你这辈子注定绝后！”
陆涉对李正延的咆哮充耳不闻，他才不要什么孩子，绝后就绝后，不在乎。
这辈子，他只要洛时在身边就足够了，家里供着一个小祖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涉心里想着洛时，就迫不及待地想看见他，步子迈的有些重，皮鞋的踩踏声回荡在空荡的医院走廊，光听这个高频的脚步声就能深刻体会到行走之人的急切。
一路赶回病房，他却在靠近房门的时候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他既希望洛时快点恢复清醒，又怕吵到他休息，陆涉站在病房外整了整笔挺的西装外套，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病房门。
“去哪里了？醒来都没见到你。”
陆涉先是被这一声熟悉的嗓音懵了片刻，随即才惊喜地看到洛时靠坐在床上，缱绻多情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嘴角也挂着熟悉的浅笑。
“阿时，你醒啦？”
陆涉快步走到床前，急切地将人拥进怀里，都没发现自己说话隐约带着压抑的哭腔：“什么时候醒的？小金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你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我就去见李正延了，早知道你会醒，我就不去了。”
“醒过来就饿了，我让小金去买饭了。”洛时轻轻笑着，“检查报告怎么样？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李正延那个庸医，什么都没检查出来，还硬要怪我，说你是被我气得不愿意醒了。”陆涉紧搂着洛时，喃喃道，“你睡了太久，阿时，你到底怎么了？”
洛时知道自己的身体，也清楚至少以他目前的状况，医院安排的那些检查项目是查不出任何端倪的，但也是目前而已。
再过段时间，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恐怕一切就要暴露了。
时间还是不够，一切比他预想的要早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唯一脱离计划的意外，是陆涉。
陆涉要是还是以前那副德行，倒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
如果真的来不及，陆涉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医院不能再待下去了，现在还不能让陆涉知道，还不到那个时候。
洛时握着陆涉的手，轻轻揉了揉：“我没事，陆涉，别担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脑死亡
临近傍晚，医院的走廊时不时有人经过，VIP病区人来人往的动静不断。
可外间的喧杂声被洛时自动屏蔽，他主动拥抱陆涉，将尖削的下巴搁在对方结实紧致的肩上，轻拍着陆涉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似是撒娇，又似安抚。
“李正延说，等你醒了想和你聊一聊，我叫他过来。”
陆涉在激动过后冷静下来，想起李正延的叮嘱，刚想去按护士铃，却发现他被洛时紧紧搂着，动都动不了。
“不许走。”洛时紧紧扣着陆涉的腰，手脚并用将人困住，“别动。”
“我不动，我就按个铃。”陆涉摸着洛时垂在脑后的长发，温柔轻哄，“阿时，乖，我陪着你的。”
“不按铃，我不见他。”洛时抱着陆涉不撒手，蛮横道，“我要出院。”
出院？
陆涉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洛时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是要留院观察的。
病因都还不知道，怎么可以出院，如果再来一次，谁知道洛时下次会睡多久，还能不能醒过来。
就算如李正延说的，洛时的身体没有异常，可一旦陷入沉睡，需要输液保证营养摄入，尤其陆涉更怕的，是洛时在睡梦中再出什么别的状况。
“不行，阿时，你现在的情况必须在医院24小时看护，乖，听话。”
洛时沉吟片刻，坚决道：“我要出院，陆涉，带我回去。”
他早就隐隐察觉自己出状况了。
最早在洛准提到吴彪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的。
一个曾经差点逼死他的主犯，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以他的个性，是能把人记仇记到死，挫骨扬灰也不会遗忘的，却仅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忘了对方的名字。
那个时候，洛时就开始疑心，终于，在陆涉提到葛琼，说起这人曾经帮过他的时候，洛时确定了，他出问题了。
以洛时的记忆力，哪怕只是一面之缘的路人，也不会丝毫没有印象，何况葛琼曾经出手帮他解围。
后来，他发现自己逐渐倦怠嗜睡，胃口变差，就算这些还能以工作压力大作为自欺欺人的借口，可后来频繁的短暂失忆，就不得不逼着他正视事实了。
加上这次的意外，洛时不得不抛开长久以来那一点点侥幸心理，接受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终究，逃脱了不了命运的恶意。
“陆涉，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医院帮不了我，帮我办出院吧。”
“可你的身体……”
洛时打断陆涉的犹豫，他知道陆涉的软肋，一击必中：“陆涉，带我回华茂去，我要回家。”
回家……
洛时把陆涉的公寓称作家，就这一个字，陆涉便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洛时有一万种方法让陆涉妥协，正如陆涉说的，洛时生来就是来克他的。
可即使陆涉同意了洛时出院，可他还是不理解洛时的固执。
在陆涉的印象里，洛时忙起来经常忽视身体，超负荷工作，但也不是讳疾忌医的人，面对这次的异常，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反而闹着要出院呢？
除非，洛时很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他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
李正延对陆涉同意洛时出院的决定大感震惊，这位一向很稳重的主任医生第一次对着陆涉拍桌子大发雷霆。
“胡闹！他不懂事，你也跟着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错药了！”
“洛时的身体，出院以后，一旦在深度睡眠中出现什么问题，你往医院送都来不及！”
“陆涉，你真的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了！不行，我不同意！”
陆涉难得没有顶撞李正延，笑容里带着丝丝的苦涩：“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洛时他就是我祖宗，我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不了我出资，你专门安排一个医疗组，我安排你们住到华茂去，万一有事，也好紧急处理。”
李正延斜眼睥睨着陆涉，语气古怪：“洛时不是你的人吗？还有你拿捏不住的？”
陆涉苦笑：“你就别取笑我了，洛时对我意味着什么，你们这些和我相熟的，谁心里没点数？我这是被他拿下了，拿捏的死死的，没辙了！”
“啧啧，想当年华茂的陆总，风流霸总，多金浪子，糟蹋了多少人的青春，看看，这就是报应。”
看到陆涉这个样子，李正延说不出有多舒坦，他将洛时的检查报告翻出来，道：“出院也行，每周来复查！平时有任何异样第一时间来医院，医疗组倒也不必，我安排两个医生华茂轮岗，食宿和工资算你头上！”
“可以。”
在经过李正延的同意后，洛时一刻都不愿意在医院多待，出院手续通通交给金诚去办，他换了件衣服就拉着陆涉带离开医院，回到了华茂。
回到熟悉的坏境，洛时明显放松了很多。
他瘫坐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翘在茶几上，神态自若地刷手机。
“陆涉，我饿了，冰箱里有什么能吃的吗？刚才小金买的都是医院食堂的饭菜，我吃不下，胃里都快空了。”
陆涉这几天都住在医院，回来先要将床上的被单换了，他和洛时贴身接触的用品，以前都是洛时负责打理，现在则是他亲力亲为。
陆涉抱着床单被套从卧室走了出来：“你现在的身体不要乱吃东西，今天太晚了，来不及做饭了，我回来的路上订餐了，一会儿我去楼下拿。”
洛时这次清醒的时间比较久，从医院回到华茂，已经过去将近3个小时了，但洛时并不困，精神似乎还不错，这个现象让陆涉惴惴不安的内心稍微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