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这就说到问题上了!盗窃军方枪械是为了运出去卖吧?为什么没有卖?想想当时一上报,全县、全市戒严,一时半会可能运不出枪械,但两年后、五年后呢?怎么这批枪械还完好无损的封存在粤江市里?”
“是个疑点。”
众人不解,扭头去看老曾:“曾队,您说说。”
老曾:“没详细了解过,还真不知道。季小同志,你跟新洲市局就这案件接触过,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季成岭一边给自己滴眼药水缓解眼睛疲劳一边回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市局那边的人不太喜欢我们分局,口风又紧,能告诉我什么东西?”
陈婕端着泡面坐下来,“你好歹曾经是他们的同事。”
“更惨,叛徒。”
“啧。”
“找李队,李队肯定知道。”
“李队也不是万能的吧。”
“小道消息,703旧案重启,主要是李队在出力。”
“可李队上午去市局,下午估计回不来。”
众人失望,多聊了一会就散开各忙各的了。
等人都散开了,陈婕也去扔泡面杯,老曾悄悄绕到王身边坐下,盯着他。王毛骨悚然,小心翼翼瞟了眼老曾,然后目光转回屏幕,过了一会,又去瞟老曾。
“曾队,您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保证都回答,李队没让我保密。”
“李瓒他对象是谁?”
“”
王盯着屏幕满脸愁苦:“我不能说。”
老曾:“我知道了。”
王惊讶:“我没说,您怎么知道?”
“不能说,不是不知道。”老曾:“你是个死宅,连死宅都知道李瓒他对象,说明他对象出现的频率不低,那应该也是我熟悉的。”他琢磨着,“回头去他家突击一趟就行。好了别废话,说回正事,李瓒之前让你查塘山枪械失窃吧?都说来听听。”
王:“”也许他真的更适合技侦,那儿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粤江市看守所。
玻璃对面的林朝期苍老得不像样,皮肤蜡黄、嘴唇干裂而鬓角已经有了白头发,进监狱还不到半年,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已经不行了。
林朝期虽然已经被判死刑,但是还需要层层递交到高级法院,由高级法院进行核准确保证据充足无错判才能下达最终的死刑执行命令。
据李瓒所知,林朝期的量刑目前到了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的步骤。
林朝期的精神不好、脾气更暴躁:“李队,您遇着事了吧。”她瞪大双眼,眼里全是玻璃另一面的李瓒,无不讥讽的说:“趁我死刑还没执行,你求求我,说点好话哄我,我就告诉您一点小秘密。”
李瓒对她的讥讽无动于衷:“还记得万千山吗?”
林朝期愣了一下:“谁?”
她脸上的表情不作假,对万千山这名字毫无熟悉感。
李瓒了悟:“原来一直和你联系的人是楼吉,怪不得你会喜欢他。”
林朝期瞬间脸色阴沉,盯着李瓒思索片刻说出此刻心中的猜测:“他果然去找你了。”
李瓒:“原来他真的来找过你。”
林朝期的脸绷得死紧,她意识到李瓒在读取她每句话里不经意透出来的信息。
李瓒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林朝期的表情,一边讲述那批藏在坑水街天峰俱乐部的枪械是陈三黑操作。
“陈三黑是你的人,你和楼吉、金三角那边一直以来保持着长久友好的合作,最初是因为一批纯度很高的冰毒。直到楼吉在金三角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你就失去了作用。”李瓒特意不提万千山,只提了楼吉,“金三角的罂粟种植和毒品提纯技术远比你的工厂成熟,所以你后来研发出来的那批鳄鱼2代转而搭上了金新月这个全球第二毒品贸易区。”
他这些都是猜测,通过林朝期微弱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判断走向。
李瓒在脑子里捋着顺序,最早是塘山枪械失窃,主谋是万千山,从犯是楼吉。
林朝期为了售出第一批自制冰毒而与万千山他们开始了合作,可她不知道万千山的存在,与她联系的人一直是楼吉。
林朝期喜欢一个永远不会苍老的少年,那个人是楼吉。
林朝期自制的鳄鱼二代毒品出售对象换成金新月,在其中搭桥牵线的人应该还是楼吉。
“楼吉得知失枪的藏匿地点是你告诉他的吧。”
楼吉抢先一步杀了刀汶和班钟德,其实根本没找到那枚藏在钱包夹层里的存储卡,他知道失枪藏在坑水街天峰俱乐部是因为他来看过监狱里的林朝期,从她口中知道了藏匿地点。
“你以为那批失枪是楼吉的?六年前,你们第一次合作,他就把那批失枪交给你保管。你用这批失枪作为筹码要挟楼吉,起初是怕他失信于你,后来是想和他继续保持联系当然不全是为了楼吉这个人,还因为你想继续用以威胁楼吉确保自己不会被当成弃子抛弃。”
林朝期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但没有反应,李瓒就知道他猜对了。
从万千山逃离中国到他在金三角站稳脚跟一共过了九年,九年期间他为什么没有动用藏在粤江市的那批枪械?建立权势之后,他不需要这批枪械了,为什么不选择销毁反而留下这个把柄?
答案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因为枪械离开塘山武器库之后,它们就被藏在了连万千山也不知道的地方!
十六年前,连只是对销毁监控睁只眼闭只眼而没有直接参与犯罪的罗正浩都被揪出来,作为幕后主谋的万千山是怎么在一个小小的塘山县里逃过全市县的封锁搜查?
因为有人暗中相助。
林朝期不知道这人是谁。
李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准备挂回电话,却见玻璃对面的林朝期忽然表情狰狞、情绪激动的吼道:“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继续说啊!猜猜看是谁偷偷帮助楼吉?是谁怂恿我制毒贩毒?是谁把那批枪械交到我手上?你继续猜啊!”
她不知道。
问了没用。
“你不敢了吗?”
“你是害怕了吗?害怕死亡,还是”她贴着玻璃,用一种疯狂而冷静的目光注视着玻璃另一边的李瓒,一字一句,像只掉进捕兽夹浑身是血的野兽,拼着濒死前的最后一丝力量咬伤人:“你怕又有人被你害死?”
李瓒沉默着挂断电话,注视林朝期被冲进来的狱警按住,注视她疯狂嘲笑的模样,但一切是无声的,呵斥、狂笑、咒骂,都被隔音玻璃过滤得一声不剩,仿佛一出默剧。
林朝期被带回去,李瓒也走出看守所。
头顶的白云游走,阳光重又洒落大地,汗水一瞬间就从额头滚落,吹来的自然风炎热得像被架在火堆上烤过,还不如别吹了。路边的城市绿化树树冠顶着一层油亮的反光,底下的不知名红花密密匝匝,迎风摇曳,因花多势众竟也有了绝色名花的风采。
绿化树底下,江蘅低头在看红花,长到盖住脖子的黑发被一条橡皮筋束在脑后成一小绺戳戳,这没经过造型师打理的长发放到其他人身上是人头上顶一拖把,换到江蘅就自然而然成了别有个性的艺工作者。
就说人长得好,头顶一扫把都能吹成大众不懂的时尚。
李瓒手贱,伸手揪住江蘅后脑勺那一小戳戳:“你打算留长发吗?江蘅同志。”
江蘅顺着李瓒揪头发的力道向后倒了倒,转个身顺杆爬似的挂在李瓒的肩膀:“报告李队,没那打算。”
李瓒:“热不热啊你,起开。”
江蘅:“是天气热、衣服热,我体温偏凉,不信你摸摸。”他拽着李瓒的手去摸他手腕,皮肤果然偏凉,而且不出汗,触感很舒服。
“我衣服底下的其他地方更凉。”江蘅像个祸国妖姬不断诱惑白日宣淫:“以最大面积互相接触,你将在烈日炎炎之会不一样的凉爽!”
重点在于爽字。
“我直接去吹空调不是更凉快?”李瓒不为所动,拖着人高马大的江蘅向前走:“江总,大白天的,就别骚了吧。”
江蘅把脸埋在李瓒的肩窝处,闷声说道:“不想做人。”
李瓒耷着眼皮:“再坚持三分钟,等我们回车里。”
江蘅精神一振:“玩这么大吗?你等等我做好心理准备――”
“还用心理准备?你玩枪很有一手啊。”
“这倒是很少。不过你的,我挺想玩玩。”
“我指的是手枪,真枪。”
“?”
“枪在车里的手套箱,等会你抢了跑对面大喊一声,要是嫌喊了丢人那就朝天开一枪不是说不想做人?对面看守所欢迎你。”
“”
江蘅握住方向盘,嘴角笑吟吟的看不出半点受挫吃瘪的样子。
李瓒:“不问我问了林朝期什么?”
江蘅:“我猜你问的问题,林朝期要么不回答、要么回答不上来,结果还是得你猜。你能猜中的,我肯定能猜到。”
“有自信,是好事。”
“下午还去新洲区?”
“还得再去趟市局。”
“楼吉和万千山都在金三角,市局他们怎么查失枪案?”
“八月份有一个刑侦交流会,地点在云南,市局可能会组织特别调查组继续追查。”顿了顿,李瓒续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组。”
万千山是掸邦军头领,逮捕他是特种兵的任务。但在派遣特种兵抓捕万千山时,他们需先确定万千山的身份。而李瓒的资历太浅,纵然他在破案方面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可他的资历还是太浅了,他在东城分局刑侦大队队长这个位置废了好几年,履历放到上面去先不论好不好看,别被质疑拉帮结派搞关系就是运气了。
江蘅应了声,专心开车。
李瓒:“你不关心关心我?”
江蘅:“你想进调查组?”
“我想查万千山。”
“我支持你。”
见李瓒不回话,江蘅才闹懂了他心里的为难和纠结,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你不能进组,你会放弃追查万千山吗?”
“当然不会――”李瓒忽然住口,看向开车的江蘅,愣了几秒扯唇笑了下,笑容逐渐扩大:“是。我不会放弃。”
如果追查万千山这件事在此之前没有被列入他的人生计划里,那么从现在开始,他一定得亲自去见万千山,还有楼吉。
因为他要从他们口中知道一些事,一些必须!必须知道的事!
“市局一点钟上班,现在还有时间,先去东山陵园。”
江蘅没有问为什么,仿佛早就知道李瓒的目的地,手上转着方向盘而脚下踩油门,与无数的车辆并行于烈日下的马路,红绿交通灯不断变换,他却能在每次红灯快亮起或绿灯快熄灭时正正好穿过十字路口,像是算准了汽车的速度和红绿灯跳转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