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心害她,早就动手了。
虽不太愿意否认过去她对李瓒心存偏见的看法,但李瓒的确不是私仇公报之人。
赵颜里将心中可疑人物排列出来,最后将可疑人物定格在一个名字:楼吉。
叮咚。
喝!
思索间突然响起的门铃狠狠吓了赵颜里一大跳,她问:“谁?”
“快递。”
“我没快递,你送错了。”
短暂的安静后便是两声闷响,赵颜里忽觉不对,猛地扭头看向门口,那儿赫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从纸箱里掏出安装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对准赵颜里。
赵颜里倒吸口凉气,脑海中闪过电影里被枪袭击而躲避的画面,而现实中脑袋一片空白,僵立原地。伴随两声闷响,持枪男人吃痛地握住手臂,那儿冒出汩汩鲜血,接着看向左侧方向,似乎看见什么可怖的东西,转身飞快逃跑。
接着便是出现在门口的楼吉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不早不晚,奖励我自己一个么么哒。”
赵颜里全身恶寒,随后一股剧痛自肩膀袭来,忍不住倒地哀嚎,她肩膀中枪了。
楼吉关上门,蹲在赵颜里面前,笑眯眯地看她痛苦的模样。
赵颜里满头冷汗,不住后退:“你、你想杀我?”
楼吉:“我要是想杀你,刚才就不会救你。”
赵颜里:“刚才那个人是谁?”话一出口,她便疼得受不住地祈求:“救、救我……先救我,求求你。”
楼吉按住赵颜里的伤口,大拇指抠了进去,眼疾手快地捂住赵颜里的嘴,将她的惨叫摁回喉咙里:“乖乖,别惹来太大动静,我要是不好收场,你也好不到哪去。”
“小伤,不会死。”
楼吉笑着恐吓赵颜里,在她疼得快昏厥过去时才满意松手,打麻醉剂、取子1弹,清洗伤口和包扎,自带器材和药品,动作熟练仿佛做过千百次。
做完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坐在赵颜里对面一边喝一边说:“干嘛这么怕我?小李瓒不是告诫过你好几次,别跟魔鬼合作吗?”
赵颜里瑟瑟发抖,她后悔了,早就后悔了,现在终于明白楼吉这种凶徒的恐怖,真正知道杀人不眨眼有多可怕!
李瓒的告诫没错,亏她之前自以为能与魔鬼周旋,简直自不量力!
楼吉:“知道网上的舆论是谁放的吗?”
赵颜里:“……你?为什么?”
楼吉:“想请你再帮我个忙。”
赵颜里摇头拒绝:“我、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你放过我吧。”
“很遗憾,你没得选。”楼吉说:“刚才杀你的人是我老板派来的,他特别喜欢干些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事来警告有二心的反骨仔。杀缉毒警是一件,杀向阳是一件,连袭击庾红樱也是,几十年过去还是没一点新意!”
如果内容不是杀人放火,楼吉就像个吐槽老板无趣苛刻的社畜。
“你老板杀我……警告你?为什么?我跟你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老板认为你是我的同伙,你就是。”楼吉将空啤酒瓶整齐码在椅子脚旁,说道:“所以你必须帮我的忙,因为只有我能救你。”
***
新洲市局,刑侦办。
邢队敲两下门:“李瓒,程局找你。”
李瓒:“刚程局找你说了什么?”
邢队:“除了红馆案和前两天那桩案子,也没别的能说。”
李瓒:“有什么具体指示?”
邢队:“以打官腔和训斥为主,让同志们加班加点解决案子。”
这几天刑侦办将近一半的人加班加点查案,过了三天还是没结果,目前出来的警方通告基本仅针对网络谣言,真相连他们都查不出,毕竟陈年老案的线索本就难找。
“倒是你,前两天找过孙局,问出什么来了?”
李瓒耸肩:“孙叔是成精的老狐狸,他不想说,我也斗不过。”摆摆手说道:“我先走了。”
走过漫长的廊道,李瓒推开程为平办公室的门,前方的办公桌放着一台正进行视频会议的电脑,分割成数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张李瓒颇为熟悉的严肃面孔。
程为平见到人,神色平静:“来的正好。李瓒,有一项秘密任务需要你执行。”
第164章
一个男人在李瓒的公寓楼下徘徊,跟着江蘅进入电梯,站在角落里时不时瞟眼江蘅的背影,电梯一开跟出去,加快脚步刚碰到江蘅的肩膀,眼前一阵眩晕,整个人被甩在地上,肩膀被江蘅的膝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不说,还有点喘不过气。
“别——我、我没恶意!”
江蘅:“你是什么人?”
男人摘下口罩赶紧说:“我是赵颜里的助理摄像师……就是民生栏目电视台的记者赵颜里,你认识不?那天在福宝来酒楼被歹徒逼着发视频的女人。”
江蘅松开男人:“你来做什么?”
男人:“我来找李队。”
江蘅:“你怎么知道李队住这里?”
男人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赵记她有偷偷蹲点过——她不是故意跟踪李队,就是恰好有朋友住这栋公寓,有次送朋友回来刚好看见,所以有那么几次带我来蹲点过,因为李队的日常很无聊,蹲没两天,放弃了。”
江蘅:“找他什么事?”
男人一拍脑袋说:“赵记失踪了!”
***
公寓客厅内,江蘅接过李瓒递过来的一杯水:“网络舆论逆转,水军痕迹很明显,冲着赵颜里去的,她被停职,朋友亲人联系不上,拖助理上门查看,发现她行李箱、银行卡、身份证等私人物品都不见,还在门后面的小装饰里发现她留下来的纸条,内容是让看到的人找你。”
李瓒:“除了来找我,没别的?”
江蘅:“说是你会知道。”
李瓒若有所思:“大概能猜到一些。”他靠在江蘅的后背,看正在运作的电脑:“这什么?”
“定期履行工作职能,顺便等霍文鹰电话。”
“霍文鹰的心思被你当面毫不留情地戳破,心理和情绪估计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崩溃,不过两天时间也够他缓过劲来。除了你,他别无选择。”
选择明面的合作而不是背地利用就说明某些方面不能有所隐瞒,而江蘅和李瓒一体,意味着霍文鹰的计划很有可能被警方知晓并遭到破坏。
霍文鹰固然需要考虑退路,然后他就会明白他和程北没有退路。
说曹操曹操到,桌面的手机显示来电,江蘅接起并外放,响起霍文鹰颇为颓丧的声音:“聊聊?”
“时间地点。”
霍文鹰说了个保密性很强的地址和见面时间,又留下一句“可以带人”就挂断电话。
李瓒:“他是太信得过你我,还是终于向警方低头?”
江蘅:“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名声不太好。”
李瓒挑眉。
江蘅尝试着解释:“表面来看,你被塑造成粤江市警界新星,但只是一想,脱离队伍、擅自行动,不听命令,主意太大,很容易接受他们不与警方接触、只和你合作的要求。”
李瓒睨着江蘅:“倒也有几分道理。姓霍的挺识货,看出我荣耀光环下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
江蘅此时选择沉默,而后转移话题:“我看行李箱被你拿出来……是有出省的任务?”
李瓒拍拍江蘅的肩膀说:“去你老家。”
“HK?”
“幕后主使者潜伏在HK高层,政界、警界和商界都有可能,我更倾向于前两者。何况霍文鹰的意思也是利用你江氏在HK的影响力,计划的表演舞台重点也在HK,还是得去一趟。”
“本来也想带你回趟家见梁女士,刚好有机会。”
李瓒闻言不自觉摩挲手指:“时间紧迫,见个面就走不太礼貌,而且这次任务目标凶残变态,不易对付,要是连累到伯母恐怕不好。”
江蘅转头盯着李瓒看,冷不丁问:“你不会是害怕?”
李瓒挥挥手,目光瞟向别处,应对自如且镇定:“我就是觉得不礼貌,不安全。”
江蘅:“放心,梁女士什么风浪没见过?当初我爸还在世,家族有些不太干净的产业强行砍除,砸了一些人的饭碗,受到不少威胁,我记得记录最高是一天遇到七八次的暗杀次数、一个月内家里人被绑架四次,梁女士前半生光被绑架的次数就不少于四次。”
李瓒表情古怪:“你妈居然没离婚?”
江蘅语气温和:“梁女士自小被寄养在叔伯家,她叔伯们是新记的骨干长老。”
新记是HK三大h帮之一,基本漂白,只干合法的事务。
“我爸过世的那段时间,都欺我们孤儿寡母,干尽落井下石之事,挺动荡的,我负责扫平上面、家族和生意场上的对手,梁女士就负责扫荡下面的一些社团势力,包括反过来试图分割利益的娘家,也就是新记。亲手拔除当时的头领和亲信,迅速扶植一批自己人上位。”
李瓒表情复杂:“令慈真巾帼枭雄。”
江蘅笑了笑:“她可不太喜欢打打杀杀,见面记得夸她气质温柔,书香味浓,像个文化人。”
李瓒难得满脸难色:“要不你跟我说说伯母的爱好、性情?”
江蘅:“梁女士很喜欢你,你不用太紧张——从哪些方面说起呢?我想想……”
不知哪来的飞蛾在这十月天里飞到高楼,盲头撞着窗外玻璃,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颇具频率,伴随房间内的窃窃私语直到夜幕降临。
***
粤江市秀山区郊外·度假山庄。
私密性极高的度假山庄风光秀丽而鲜有人迹,清新怡人且静谧安宁,是粤江市中上层阶级放松身心的地方之一,也是霍文鹰约见江蘅的地点。
江蘅和李瓒问过前台服务,被引至其中某间房,敲开房门,正面撞见程北于晨光中更显昳丽的脸。
“进来吧。”
带上门,程北安静地越过江蘅两人,跪坐在榻榻米上,腰背挺得很直,黑发挽起,露出一截白皙诱人的脖颈。
这是经过训练的姿势,天长地久便浸入骨子里,即使不再以色侍人仍然难以更改。
屋内的装饰偏向和风,前方是一扇推拉门,门后是走廊、庭院和院里的枯山水风景,而霍文鹰背对庭院,盘腿坐于榻榻米上、矮桌前。
桌上摆着清酒、酒杯和花瓶,瓶子里只放一簇野山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