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鹰:“父亲对我恩重如山。”
“哈哈哈……”佛手文突然大笑,拍着椅子扶手说:“你是为你姘头报仇吧,你身边那个姓程的二椅子,以前在青山红馆待过。这么说来,霍景山还是你仇人,该不会他的死有你一份?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霍少至情至性。”
霍文鹰手指一缩,垂眼,再抬眼时大方承认:“是真是假又如何?跟我们的合作有关系?还是你想去道上说我不孝?”
佛手文握着扶手:“我希望你能主动退出和记,把向阳集团完全让给我。”
霍文鹰:“你是不是癫了?”
佛手文:“不给也行,反正你在我手里。”
霍文鹰:“文叔想不顾道义黑吃黑?”
佛手文:“错,我从开始就等着你主动掉进来,你以为你们在粤江市闹出的那番动静,宋先生会饶过你们?”
霍文鹰神色一震:“你是宋先生的人?!等等,那号码帮——”
佛手文双手交握,笑得老谋深算:“都是宋先生的人。号码帮表面是港城资本的人,和记帮一些达官权贵处理些见不得人的小事,所以一半漂白,一半还在黑暗里,表面号码帮和和记斗得不可开交,实际都是宋先生的筹谋。”
霍文鹰握紧拳头,不敢置信:“这段时间,我利用和记斗号码帮,你们都看在眼里?”
佛手文:“宋先生需要你们牵住调查他的警方的方向。”
霍文鹰低声:“他知道警察一直在追查他,利用和记和号码帮互斗转移警察的注意力……但我不明白,两个黑帮社团互斗能转移什么注意?”
佛手文笑了,“因为接下来,港城十八区将有程度不一的动乱发生,大量消耗警力,使他们无暇顾及被绑架的全港富豪。”
“而在这之前,为避免你们猜到宋先生的目的,令警方有充足时间扼制黑帮社团,导致计划失败,就只能做出互斗的假象给你们看了。”
“原来如此。”
他们猜到宋先生的计划,对方也能猜到他们的行动并加以利用。
***
晚9点56分,HK十八区各地繁华街头不约而同出现动乱。
有飞车党冲上街抢东西,引交警追击,途中却被埋伏暴打致重伤。有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辍学混混学古惑仔上街斗殴,砸一条街的路边摊,造成交通堵塞。更有劫匪蒙面抢劫街头金店,有黑社会举着砍刀当街追杀他人,将其围堵街头,乱刀砍死,场面尤为血腥残忍。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都被报至警局。
警局电话热线被打爆,无数警车闪着红蓝二色的警灯在尖锐的鸣笛声中风驰电掣地开出警署,奔向事发地点,以至于警署第二天才发现全港富豪被绑。
这是混乱的一夜,也是HK动荡的开始。
***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晚7点56分。
昂贵食材送至伊甸园五楼,后厨依旧忙得热火朝天,准备百来个人的宵夜,李瓒在众人忙乱时分寻到机会再度溜走,和躲藏起来的楼吉会合。
楼吉:“我之前探过伊甸园多次,每次止步于地面一楼,到处设监控,还把我的照片放在监控室里对比,一方面说明他防着我,另一方面表明伊甸园里有重要的东西,不能被我发现。”
李瓒面无表情:“程凯蒂珍藏的凯蒂公仔就收藏在五楼张云的房间里。”
楼吉满头雾水:“跟我说的内容有什么联系吗?”
李瓒:“收藏品包括藏着程凯蒂尸块的公仔。”
“……”楼吉摸着鼻子说:“你知道啊。”
“藏尸的公仔不是霍文鹰他们干的,就只能是你。”
“好吧,我花了大价钱买通伊甸园的服务生,直达五楼张云的房间偷出凯蒂公仔,期间没逗留,耗费时长不超过五分钟,还差点被交代在这里。我是真不熟悉。”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人来到五楼。
李瓒顿住脚步:“楼内宾客被赶走,雇佣兵也少了一半,监控到处都是,照理来说,我们刷卡进来应该被发现了才对。”
他侧耳倾听:“没有动静。”
安静得不寻常。
楼吉:“内部系统被入侵,监控和刷卡记录能屏蔽二十分钟。你家那位找了个顶级黑客帮的忙,赵颜里和他一起,在女子教堂附近。”
李瓒在这儿工作几天,已然摸清建筑建构,轻车熟路前往张云的房间,闻言头也不回地问:“为什么把赵颜里拉下水?”
“顺手。”楼吉走路像猫,踮着脚尖似的,轻盈无声。“她会被灭口,我带走她,当日行一善,顺便教她认清世界黑暗的本质,别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逮着你愤世嫉俗。”
李瓒瞟了眼楼吉,后者敏锐察觉到,回以一笑:“弟弟,哥帮你找回场子呢。”
李瓒扬起嘴角,承了他这做大哥的情。
他们停在一扇镶金边、嵌金粉的大门,敲了六下,门很快被披头散发的张云拉开,她神色警惕而恐惧,四下张望,将人拉进来,在屋里不停踱步,时不时掀开沙发毯子、柜子等物品。
张云压着嗓音:“我屋里有监控和监听器。”她拉开桌面一块黑布,下面全是的监控针头和监听器:“我上午搜出来的,以前也监控、监听,但没这么多,我时不时会拆卸掉,然后假装不知情。宋先生知道我知道,也假装不知道,他喜欢会饶人的小猫。”
“安装这么多,屋里可能还有我没找出来的,我怀疑他怀疑我了。”
张云焦虑地啃指甲。
李瓒静静地观察她,忽然发现楼吉很安静,像只狩猎的猛兽,安静无声又警惕地环顾四周。
李瓒问:“你说的玩偶拿出来了吗?”
“玩偶?”张云盯着李瓒,恍然大悟般说:“对,找着了。”
她进入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巴掌大的黑盒子交给李瓒:“我从玩偶里拆下来的设备,拿去吧。”
李瓒接过设备,转手递给楼吉,后者愣住:“给我?”
“交给你保管,我比较放心。”
楼吉不知怎么回事,陡然红了眼眶:“弟弟,你信任我。”
李瓒:“……?”
楼吉珍重地接过黑盒子,郑重保证:“定不负所托!”
“那你现在走吧。”
“哈?”
“你说的黑客藏在附近,把黑盒子交给他,让他立刻破解里面的录像,发送给周叔……发送到这个号,让他们有充足证据调动飞虎队过来。”
“你呢?”
李瓒垂眸:“公海丢的那批军火,还有前段时间他们从赵永嘉那儿盗来的毒品都藏在教堂里,我需要找到它们,否则光凭一份杀人灭口的录像不能毁掉伊甸园。”
心神不安的张云闻言愣怔地看向李瓒,他说救她们的承诺原来是真的吗?
楼吉皱眉:“我来找,你去送。”
李瓒凉凉说:“你知道地形吗?”
被堤防以至于多年来都摸不清地形的楼吉:“……”
“行吧。”楼吉不磨叽,也不矫情,只对李瓒说:“你注意安全,我送完立刻回来。”
李瓒应了声,便目送楼吉离开,而后看向张云:“你怎么样?”
张云:“我,我还行。”她死死掐着指尖,忍不住瞥向屋内角落,皱眉说道:“我感觉有人在看我,别不信我。这些年来,我一直生活在被监控的环境下,被监视的感觉深入骨髓。”
“所有监控已经被屏蔽。”李瓒说道:“我现在要去寻找藏军火和毒品的地方,你放心,警察今晚就会封了这里。”
张云紧跟他身后:“我跟着你。”
“很危险,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没关系。”张云从抽屉里掏出把手枪,冷静地说:“我很值钱,他们不敢伤害我,危险时刻你可以抓我当人质。”
李瓒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妥协:“走吧。”
两人朝六楼走去。
张云告诉他:“六楼是宋先生的私人领地,只有得到他命令才能上去。有时候会叫我上去,有时候他下来,他有一间书房,经常在里面会见客人。有次我在上面等睡着了,他可能工作繁忙忘记了,会见客人时,没遣我走,刚好让我看到他打开书房的机关,带着活人进去,再带着一具尸体出来。”
她没说事后被发现她在六楼,宋先生尝试各种手段包括心理、精神的审讯,试图问出她是否看见什么,都被张云躲过去,只留下精神不稳的后遗症。
电梯和六楼的门都有电子锁,被张云一一破解。
李瓒诧异于张云竟有这本领,张云白着脸冷笑:“我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客人,他们拿我当菟丝花、消遣,闲暇时乐意于宠着玩物,同时厌憎宋先生的贪得无厌和得寸进尺,看透了我的心思,也乐意于帮个小忙,反正一箭双雕。”
言下之意,破解电子锁的本领来自于她的客人们。
“进去吧。”张云推开宋先生的书房,里面装潢低调奢华,两面墙壁是书架,正对门口的墙壁则嵌入式博古架,摆放各式各样的古董瓷器。“左边第三个青花瓷挪开,拨开厚纸板墙纸,里面有电子门密码。”
“六楼没监控。”张云嗤笑:“大概是作恶多端,也怕被拍下犯罪证据,连在自己地盘都不敢松懈,有够可悲的。”
李瓒照她的指示找到嵌入墙壁里的巴掌大的电子密码键盘,询问张云:“你知道密码吗?”
张云沉默上前,输入一串数字,嘀地一声,右边的书架打开,裂出一道乌黑的门缝。
李瓒不动声色地看着张云。
张云咧嘴笑:“怀疑我为什么知道密码?还是疑惑这串数字怎么有点熟悉?一是我过目不忘,二是近视眼做过矫正手术,”她指过太阳穴和眼睛说道:“我瞥见前面四个数字2000,很特殊的一串数字,想当然会猜是年份。它对宋先生来说,一定是很特殊的数字,后面还有四个数字,24种可能,不能出现差错。”
她推开密室的金属门:“我猜了很多次,反复推测,最后还是满柜子玩具熊提醒了我——生日。”
张云打开灯,眯着眼说:“程凯蒂的生日。千禧年的程凯蒂生日那天对宋先生来说一定具有特殊的意义,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
“对我来说也很特殊。”李瓒哼笑了声,眼眸深不见底,冷淡的、玩世的表情下,似乎弥漫着淡淡的杀意。“你真的非常聪明。”
灯光亮起的瞬间,李瓒抬眼,眸中出现瞬间的愕然,但见密室广阔,摆放上百来架约莫四米高的黑铁架,架子上齐整地摆放着新型枪炮,最后面则放着八个大箱子,里面塞满毒品。
他将军火和毒品全部拍摄下来,上传给周言。
“没信号?”李瓒拿走两把M3式冲锋枪和几颗新型手榴弹,退出密室:“走。”
张云紧随其后,来到六楼走廊,信号恢复,但上传进度条龟速爬行,与此同时电梯缓缓上升,防火门通道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张云脸色剧变,赶忙后退:“跟我来。”她推开一扇门,带着李瓒进屋,拉开窗说:“爬下五楼,从防火通道走。”
教堂是西式塔楼造型,外面突出横带较宽,可容纳一人穿行,也可供人攀爬。
李瓒身手灵活地爬出去,回头问张云:“你呢?”
张云闭了闭眼:“我有严重的恐高症。”
“擅闯六楼被抓住不会有好下场。”李瓒上半身探进屋内扯下窗帘带,而后伸出手说:“我带你下去,别看地面。”
张云犹豫,外面脚步声逐步逼近,形势越发严峻。
李瓒厉声:“快!”
张云吞咽口水,咬咬牙握住李瓒的手,爬出去的瞬间,不小心看到地面,顿时一阵眩晕,嘴唇咬出血才止住生理性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