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分明看到院子外有四、五岁的孩童路过。
“留在村里也没人管,就一块去了。我盛饭去,你坐着!”她随口答了句,很快转移话题。
“你过来干什么?”嘶哑阴沉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老太太不知何时到来,阴恻恻地盯着中年女人。
不等后者回答,老太太摸进房间,看到桌上的红烧肉,脸色顿时黑沉无比。
“你们谁吃了?”
她厉声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又怎么了,只以为老人舍不得这碗肉,庆幸还好没来得及动筷子,纷纷摇头。
老太太面色稍缓,端起红烧肉就往外走,同时一把拉走中年女人。
“妈……”中年女人任她拉着,有点不甘心。
“你要还想叫我妈,就当做没看到这几个人!”
徒留身后印叔等人四脸懵逼。
过了几分钟,听到院子里隐约有人说话,印叔再次从窗户缝往外看。
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手里端着那碗红烧肉,竟将红烧肉直接倒进院子一侧的污水沟里!
中年女人站在她旁边,还有个中年男人,两人应该是夫妻。
三人嘀嘀咕咕地像是在争论什么,听不清楚,只能从动作表情看出,最终老太太成功压制中年二人。
印叔越看越迷茫,摸不着头脑。见三人进屋,看不出什么了才作罢。
屋内平和了一阵,黑衣男在睡袋上翻来覆去地动,忽然起身。
“你咋了,身上有虱子啊?”
其他人低声问他。
黑衣男苦了张脸:“尿急,憋不住了。”
但他又不敢出去解三急,只好祈求地看着寸头男和印叔。
“行了,我陪你去。”印叔无奈道。
“印哥,你就是我亲哥!”黑衣男欣喜。
“嘘,动静小点,莫惊动了别人。”
“没问题没问题。”
两人悄悄打开房门,摸黑走到院子里。
村里的灯笼还亮着,灯光越发绿幽幽,看样子得亮到明早。
“就在那儿吧。”
印叔指向院子里的污水沟,农村院子里的污水沟可以把污水一路排除屋子外。
黑衣男点点头,两人踮着脚走过去。
看着污水沟突然想起刚才老太太在这里倒了红烧肉,黑漆漆的看不清,便蹲下身细瞧。
沟里只有一堆腐叶石块,几条肥厚的虫子扭动。
怎么不见了?
印叔正要往旁边找找,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僵,寒意直窜脑门。
与此同时,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猛地回头,就见身后院墙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上面,身形只有普通婴儿大小,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纯粹无比的黑,仿佛深不见底,直勾勾地盯着他。
“嘻嘻……”
察觉到印叔发现了自己,婴儿朝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碎尖牙。
“……靠!”
印叔浑身打激灵,激动之余忍不住爆粗,一把拽住旁边嘘嘘的黑衣男就往屋里冲。
“诶诶你干嘛!我还没尿完呢,撒裤子上了!”
黑衣男惊叫。
第88章 好困的
“你真看到了?”
“骗你们好玩?”印叔喘着粗气,拿着自己的保温杯灌几口。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可能眼花……”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婴儿趴在墙上还冲我笑!不仅是这个,红烧肉就是被倒在那边,结果地上只有树叶石头和虫子。”
印叔说完,又猛灌几口水。
他浑身难受,还没缓过劲。
“那个……我们家乡有个说法,说是鬼魂引诱活人吃东西,会给枯草烂石头之类的东西鬼遮眼,在活人眼里这些东西就变成了美味佳肴……”
黑衣男犹豫道。
寸头男看两人一眼,表情惴惴不安:“要真像你们说的这样,那些鬼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这房间……挡得住它们吗?”
此话一出,四人静默。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味道,煤油灯火光跳动,朦胧中似乎染上一丝阴冷的绿光。
“我们别自己吓自己了,印哥你少喝点水,免得等会憋不住。”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安抚道。
印叔连忙放下保温杯。
“早知道就不进村子了……”黑衣男嘟囔道,一边在桌旁坐下。
印叔也坐在桌子旁边,感觉到自己被踢了一脚,只当是黑衣男无意碰到,也没在意。
黑衣男则抬头看了眼印叔,欲言又止。
“怎么了?”印叔奇怪道。
“算了,没事。”黑衣男摇摇头。
“要不咱偷偷逃出去。”寸头男提议:“那老太太把我们引到这屋子里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能坐以待毙啊!”
“老太太应该没有恶意。”
印叔想起被老太太抢去倒掉的红烧肉,红烧肉最终变成腐叶石头,若是老太太真想对他们做什么,没必要阻止他们吃红烧肉。
他埋头沉思,桌子底下的小腿部位又被踢了几下。
“你老踢我干嘛?”不禁抬头问黑衣男。
“啊?”黑衣男茫然。“我没踢你啊,你刚才还踢我几下呢。”
眉头一拧,印叔低头朝桌子底下看去——
昏暗的桌子下面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四肢、身体只有一点点大,却并不显得小巧可爱,反而非常诡异可怖。
纯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珠与印叔对视,灰白色的嘴角尽力朝两侧耳朵靠近,嘴巴细长锋利,形成一张小小的诡秘笑脸,咧开的嘴里露出几颗细碎尖牙。
它伸出布满灰黑色纹路的细小手掌,抓向印叔……
印叔瞳孔猛缩,恐惧在脸上蔓延,吓得朝后倒去。
其余三人也发现不对,还没看仔细便纷纷尖叫着逃离,冲出房间,倒是比直面冲击的印叔状态好得多。
印叔和凳子一起倒在地上,看着诡异婴孩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一步步朝自己爬来。
“别、别过来……”
他慌乱撑着手往后退。
婴孩当然不会听他的,抬头望着印叔,靠近得越发快了。
“嘻嘻嘻……”
它瞪着黑洞洞的眼睛,笑容像是调动了脸颊所有的肌肉,夸张骇人。
印叔看得清楚,婴孩露出的牙齿不似人类,细密尖锐得像是一排竖起来的小米粒,甚至凌乱地摆了两排。
“不要!别过来!!”
眼看着婴孩越来越近,即将摸到脚边,他一时腿软,只能无助喊叫。
恐惧让他紧紧闭着眼。
看不到也许就没那么害怕。
然而闭上眼后,过了好几分钟,想象中各种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到来,身上也没有被触碰到的感觉,只感觉到一缕凉风从上方吹下来。
印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见眼前空空如也,不管是诡异婴孩、还是同伴,都不见踪影。
同伴刚才就逃出去了,关键是婴孩也没在房间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管怎么样,他松了口气。
锤了锤关键时刻发软不抵用的双腿,撑着墙起身。
身后凉风习习,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
印叔转身,打开的窗户外,一抹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她低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挡住脸颊和大半身体,宽大白色长裙下身材削瘦,骨瘦如柴的手上抱着一名小小婴孩,婴孩正捏着手指,纯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朝两侧裂开。
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白衣女人缓缓抬起头,黑发一点点往两边散开,即将露出真容。
啪……
印叔脑海中,名为“恐惧”的弦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