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酒店后,陈洛愉想先到前台开房交钱,陈飞麟却把他挡在身后,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前台店员问道:“是不是要一间标间?”
陈飞麟说:“不是,开一间大床房。”
一直没抬过头的店员在这时瞥了他们一眼,陈洛愉扭头去看旁边。店员又低下头,核对完信息就告知他们房间在2楼。陈飞麟跟店员沟通了几句,换到10楼,然后才付钱拿房卡。
陈洛愉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不过脑子有点乱。其实他没有想做,但是事情怎么就朝着这种状况发展了?
前面的陈飞麟回过头来,对他道:“走吧。”
他跟着陈飞麟来到电梯处,看陈飞麟刷了房卡,按下10楼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洁的箱壁反射出他们的影子,他还发现陈飞麟在看着自己。
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他低下头,脸色也在不知不觉间憋红了。陈飞麟没说话,等电梯门在10楼打开后,陈飞麟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出电梯。
他们的房间号是1007,位置就在电梯附近。陈飞麟用房卡开锁,刚把门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以及说话声。
陈洛愉立刻抽回牵在一起的手,越过陈飞麟先进去了。陈飞麟回头看去,对面房走出来一对年轻情侣,那两人都没看他们,边往电梯方向走边聊着晚餐吃什么。
陈飞麟也走进房间,关上门把房卡插好。暖黄色的灯亮了,陈洛愉就站在几步之外,扫了一眼中间的大床后,走到桌边坐下。
这间房的布局和一般快捷酒店没太大区别,除了床跟桌椅就是墙上的电视以及旁边带洗浴的卫生间。不过卫生间是全玻璃式的,只在床这一侧悬挂木质的百叶窗,此刻百叶窗帘拉开,可以清楚看到卫生间的环境。
陈飞麟走到陈洛愉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问:“刚才淋了一点雨,先洗个热水澡吧?”
陈洛愉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去看旁边的桌面。说来也奇怪,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在陈飞麟的房间里同床共枕过几晚,现在都那么熟了,反而还别扭起来了?
说服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起身往卫生间走去。路过百叶窗时,他拉过旁边的绳子把窗帘放下,等到完全挡住后才跨进卫生间。
陈飞麟打开电视,又把空调的暖风也打开。陈洛愉看着衣架上的浴巾等物品,又想到这种酒店不会提供浴袍,那他洗完要穿什么?继续穿着身上这套?
他外套里面是V领的米色毛衣,内搭白衬衫,下身穿牛仔裤。这样的搭配穿着睡觉肯定不舒服,可他也不能裹着浴巾就出去,只好认命地脱下这些,先到淋浴下冲澡。
温热的水流从头淋到脚,驱散了冬日的寒意,酒店提供的洗发露散发着淡淡花香,却无法让他放松下来。尤其是洗到一半的时候,陈飞麟走到卫生间门口,隔着朦胧的玻璃看向他:“我下去一下。”
陈洛愉是背对着门的方向,顿时紧张到不敢动,只能说好。
陈飞麟没有停留,等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了他才敢回头看,又冲了一会儿就出来穿衣服。
他有点洁癖,没办法接受洗完澡还要穿同一条内裤,于是直接套上牛仔裤,又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回到房间里。
电视正在播放宠爱剧场,也不知道陈飞麟怎么会调到这个台。他拿起遥控想换频道,又想到如果今晚不回宿舍,现在就要跟辅导员请假了,于是打了个电话,再给钟航发微信:【今晚我不回去睡了】
钟航估计在玩手机,秒回他的消息:【那你今晚睡哪?回你外婆那?】
【没有,我在酒店睡】
【你一个人在酒店?】
看着这行字,他莫名觉得心虚,回道:【嗯,很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放下手机,他对着这张一米八的床犹豫了,最后没有掀开被子,而是合衣躺上去,斜靠在床头。
刚换了两个台外面就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陈飞麟站在门口,左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右手拎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放着四罐啤酒和两个面包。
进门后,陈飞麟把袋子放在桌上,边脱外套边问:“怎么还穿着这身?”
陈洛愉说:“这酒店没浴袍。”
陈飞麟点点头,说了一句“那我也去洗”就走进卫生间。陈洛愉回到床上继续看电视,本想以此分散注意力,可在卫生间的水声停下来后他又紧张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转角。
吹风机的声音很快响起,几分钟后陈飞麟走出来。那人和他一样穿着刚才的衣裤,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
抓紧手里的遥控器,陈洛愉依旧目视前方。随后身旁的床垫下陷,陈飞麟靠过来说:“九点了,今晚不回宿舍了吧?”
他机械般点着头,陈飞麟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问:“想看电视?”
他摇着头,被陈飞麟拿走手里的遥控,听那人继续问:“想不想再喝一点?”
他说好,看陈飞麟过去把袋子拿过来,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自己也开了一罐喝。
陈飞麟跟他并排靠着看电视,喝完半罐才转过来看他:“要是心情真的很差,今晚就什么都别想,我会陪你好好睡一觉。”
捏着冰凉的易拉罐身,他沉默了片刻,道:“前两天我去了一次医院,和他谈了当年的事。”
“他直接就认错了,承认确实婚内出轨,还说那个出轨对象是他放在心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喝完,陈洛愉看着陈飞麟,眼眶渐渐红了:“那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他,既然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为什么又要跟我妈结婚?”
“为什么可以对我这么不负责?”
拿过他手里的易拉罐放到床头柜上,陈飞麟将他抱进怀里:“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他抱紧陈飞麟的腰,摇着头说:“哭不出来。”
“我没有原谅他,今天也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陈飞麟不太确定地问:“最后一次?”
“嗯,而且他不知道我有去送机。”推开陈飞麟,陈洛愉的神色有些迷惘,“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都活不了多久了,我还在跟他计较。”
“你没有错。”凝视着他的瞳孔,陈飞麟认真回答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如果不想就不要勉强自己,那样只会更痛苦。”
陈洛愉怔怔地看着陈飞麟,一会儿后才重新靠进陈飞麟怀里,把下巴垫在那人肩膀上:“你真觉得我没错?”
“你和他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想法也不同,”陈飞麟温言安抚着他,“但有一点,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陈洛愉低声道,“钟航也问过这个问题,现在我想不了那么多。”
轻抚着他脑后的发,陈飞麟说:“那就先缓几天再考虑。”
陈洛愉点点头,又道:“我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和外婆,怕她们受不了。”
陈飞麟问:“你父亲也不希望你说?”
“嗯。”
“那就先别说,事情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再提起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陈飞麟说的就是陈洛愉心中所想,现在有人认同他的看法,他觉得好受多了,又跟陈飞麟抱了一会儿才放开,道:“我没事了。”
抽过纸巾擦去他眼角的痕迹,陈飞麟问:“真没事了?”
他呼出一口气:“说出来好受多了,其实之前就想告诉你,但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自己都很乱。”
陈飞麟说:“我一直都在,以后有什么想倾诉的都可以跟我说。”
把额头靠到陈飞麟肩膀上,陈洛愉应道:“嗯。”
揉捏着他的后颈,陈飞麟说:“累了吧,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他点着头,看陈飞麟掀开被子,把两个枕头都放平,然后先躺下去。
他也躺下来,被子拉到胸前盖住。陈飞麟用遥控器关电视,又关掉床头的灯,四周顿时陷入黑暗中,只有窗帘两侧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他悄悄去看身边的人,视线刚转过去就感觉到陈飞麟靠过来了,侧身对着他,又抬起他的头把手臂伸过来让他枕着,另一只手则从被子下面搂住他的腰。
“别想了,早点睡。”带着热气的话语钻进耳朵里,他想说晚安,却发觉喉咙有点干,只好咽了咽唾沫,道:“晚安。”
“晚安。”
闭上眼后,陈飞麟就没再动过。他靠在陈洛愉旁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陈洛愉的脸颊,像一根羽毛有规律地摇摆。放在平时陈洛愉肯定会睡不着,但是今晚喝了几瓶酒,加上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整个人放松不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陈洛愉起床上厕所,回到床上发现陈飞麟被他吵醒了,抬手抱住他问:“睡不着了?”
“只是起来上厕所。”
他边说边钻进陈飞麟怀里,嘴唇不小心碰到陈飞麟的喉结。放在他腰上的手往上挪了点,陈飞麟低头看着他,尽管没说话,但是呼出来的热气又拂过他脸庞。
在黑暗中对视,很容易就能勾出不必要的感觉。尤其是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跟陈飞麟的第一次会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如今真到了无人打扰的时刻,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如同蜘蛛丝缠住了心脏,他忍不住在陈飞麟的唇上亲了下。分开后,陈飞麟的眸光似乎更暗了,不过仍旧不动地看着他。
他被这道视线盯得耳朵发烫,手指钻进陈飞麟的毛衣下摆,在那人腰间的皮带扣上轻轻拽了两下,低声说:“现在睡不着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被握住,整个人被翻身躺平了。陈飞麟跨坐到他身上,用力吻上他的嘴唇,他不示弱地迎上,唇舌碰撞间急切地咽下彼此的唾液,脑子却被那股湿热的感觉裹住,什么都想不了了,只知道要身上这个人。不过亲到一半陈飞麟停下了,微微喘着气看他。
他不解地问怎么了,陈飞麟的嗓音哑了不少,说:“还没买东西。”
他一听就猜到是什么,忍着羞耻心提醒道:“酒店有,你看看抽屉里。”
压在身上的重量一轻,陈飞麟坐到床沿,打开灯以后检查了床头柜的抽屉,回头看着他:“没有。”
陈洛愉的脸很热,尤其是见光以后,他不敢去看陈飞麟的眼睛,只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是在卫生间的抽屉里。”
陈飞麟走向卫生间,他听到了抽屉被打开的声音,随后那人的脚步声又回到床边,床垫下陷,他的手臂被拉开了。
陈飞麟把一盒安全套和一瓶润滑剂递到他面前,看清那两个东西后,他又别开脸去。瞧着他通红的脸颊,陈飞麟问:“你怎么知道在卫生间的抽屉里?”
他才不肯承认是洗澡时翻了下看到的,就推说一般酒店都是放在那种地方。
从他闪躲的眼神中猜到了答案,陈飞麟没有戳穿他,低头撕开包装拿了一枚出来,正要盖上盒子就听见他说:“也给我一个。”
陈洛愉依旧用左手臂挡住眼睛。看着他伸来的右手,陈飞麟疑道:“你也要?”
咬着嘴唇,他实在说不出不想弄在床单上这样的话,毕竟这里是没有备用床单提供的,要是等退房时清洁人员发现了床上的痕迹,那他以后看到这家酒店都要绕道走了。
他支支吾吾的不回答,好在陈飞麟及时反应过来。见他难得露出这么羞赧的神色,陈飞麟把两枚安全套都放在他手心里,又将床头柜的抽纸也放他枕头旁边,最后才拉开他挡脸的手臂,笑道:“纸巾也给你,等等要是发觉不够了就自己捂着。”
他都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陈飞麟堵住了嘴唇,而那人的手也来到他腰间,顺着毛衣下摆钻了进去。
……
窗外的细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陈洛愉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气无力地去看陈飞麟,并朝那人伸出手。
捏住他的指尖,陈飞麟趴下来抱他,两个人面对着面喘气。互相看了片刻后,陈洛愉先绷不住笑了,把脸埋进陈飞麟肩窝里:“要死了,好爽……”
他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陈飞麟起来给他拿水,喂他喝了半瓶后剩下的自己喝了,问他道:“你身上都是汗,要不要起来洗个澡?”
他身上何止是汗,想到小腹那一片的狼藉,他撑着坐起来,刚一动却感觉到不对劲了,立刻想下床去,结果腿软到站不住,直接摔在地上。
这一下动静够大,好在只是肉多的屁股撞在了地面,但他还是疼得龇牙咧嘴。陈飞麟从另一侧过来,大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想把他抱回床上。
他拦着陈飞麟,满脸通红地说了句话。陈飞麟却靠到他耳畔,笑着说:“也不差这一块了。”
他借着陈飞麟的力气站起,顺着那人说的位置看去,发现床单中间的明显痕迹,也记起刚才好像瞥见陈飞麟抽纸想帮他接住的画面,窘得都不敢去看陈飞麟了。
房间里开着暖气,虽说不会冷,但是光着久了也容易感冒。陈飞麟哄他道:“别想这些了,快去洗澡,已经四点多了。”
他俩明早都不必上课,不过中午也要退房的,陈洛愉只好强迫自己忽视那一块痕迹。进了卫生间后,他没让陈飞麟帮他洗,陈飞麟就拿着吹风机出去。等他洗好出来一看,陈飞麟用湿巾和吹风机处理了那块痕迹,现在看去没那么明显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陈洛愉躺进被子里,等陈飞麟也洗完出来时,他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陈飞麟关掉台灯,从身后抱住他,亲了亲他温热的耳垂,说:“晚安。”
“晚安。”他迷迷糊糊地应道。
其实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跟陈飞麟说,但实在架不住刚才体力消耗过度。
等明早吧,他昏沉沉地想,反正以后他们有得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