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心里便止不住地忐忑,向前的步子都迟缓了。
“楚将离,你好大的口气!”老庄主怒意横生,骂道:“你难道还想以一己之力灭掉我们整个武林吗?!”
回应他的是楚将离的笑声。
一身红衣的俊美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不能自抑。
他招呼南云和白宵守在俞塘身边:“你们两个护着夫人,不许离开半步。”
“若他受到一点儿伤害,你们两个也别想活了,明白吗?”
南云白宵立刻应声道:“属下遵命!”
说完,楚将离又问了一遍俞塘:“夫人,你选好了吗?”
俞塘深知以楚将离的性子,能说出这话,便是存了十足的把握,他的视线定格在那满面怒容的老庄主脸上,眸中尽是厉光。
然后认真回答了楚将离:“抓活的太麻烦了,都杀了吧,眼不见心为净。”
原主的愿望便是复仇,而且俞塘明白,这场鸿门宴,这些人打的本就是杀死楚将离的主意。
对这种人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好,我明白了。”楚将离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把覆眼的红绸接下来,放在俞塘的掌心:“一会儿场面会有些血腥,你若是怕,便用它遮住眼睛,等我回来。”
楚将离贴心的让俞塘心里发软。
他嗯了一声,接过红绸,便见楚将离从剑鞘中拔出了长剑。
与此同时,南云从腰侧掏出一个类似于信号弹的竹筒,举到半空,拉下扣环。
随着嘭的一声响。
比武场外便传来惊呼声和喊杀声。
铸剑山庄守在外面的人撞开大门,浑身染血,跑到老庄主面前跪下,喊道:“庄、庄主!我们安排在京鲁镇外的人,刚刚中了离月宫的埋伏,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也都跑了!”
他的通报声结束后,紧跟着其他门派的残党也都冲进来,对着各自的头领禀报外面的水深火热,内容大多都和那个铸剑山庄弟子说的一样。
一时间,外面的喧闹和比武场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楚将离则淡然地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走向比武场中央的擂台。
站定。
问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楚将离!你太猖狂了!”纵然听到了这么多不好的消息,但老庄主并不觉得凭借区区一个离月宫就能将整个武林掀翻。
而且现在各大门派的武林高手都聚集在比武场,他就不信,他们联手弄不死一个楚将离!
他喊道:“大家跟我上!我们今天就要为民除害!杀了这个魔头!”
其他人也被他这话所鼓舞,渐渐从恐慌中脱离,以老庄主为首的十几名高手齐齐冲向楚将离!
楚将离双眼闭合,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所有人的行动都在他脑中有了清晰的轮廓。
在兵器马上逼近他身体的那一刻,楚将离用剑尖撑地,右脚猛踏,整个人便借力飞上半空,躲开了所有人的攻击。
但其他人反应也不慢,攻击接上去,把楚将离从半空逼下来,几人控住他的长剑,其他人与他对掌,比拼内力。
俞塘在远处看的心惊,眉头都忍不住皱紧。
却听南云说:“您不用担心宫主。”
“这天下间,单拼内力,还没人能拼得过他。”
果然,南云话音刚落,那些跟楚将离对掌的人便连连后退,随即喷出一口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不等俞塘说什么,楚将离一个矮身,长剑挥动,那老庄主的双腿便被从腿弯斩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一场真正的屠杀,也是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胳膊腿乱飞,血喷溅的整个擂台都是。
楚将离像是算准了他们的动作,唯独不砍头,让这些人断胳膊断腿却不至死,纯粹是在折磨他们!
毕竟老庄主刚才的那番话真的惹恼了他。
楚将离生来没有父亲,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所以他极重视亲情。
而当初的俞家有何其的繁荣与鼎盛,他在江湖上也有所耳闻。
十三年前,俞家惨遭灭门,俞塘不仅失去了至亲,甚至还险些被这群不配为人的混蛋当做一个物品一样带走,炼药练功!
这样的经历,他只需想一想,便觉得怒火中烧。
所以,即便俞塘说了让他们死,楚将离也不会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要让这些人在感到极度的绝望后,再痛苦地死去!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8)
白宵的目光落在那擂台上,也感到有些背后发麻,喃喃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主如此生气……”
“谁不是呢……”南云应道:“以前宫主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多一招毙命,现在却是故意不给他们一个痛快,打算一点点儿耗死他们。”
俞塘从旁听着,大抵也明白了楚将离的目的。
他刚要说什么,突然察觉鼻尖微凉。
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发现,竟是下雪了。
这是冬季的第一场雪,从天而降的雪花洁白无瑕,像是要净化这一片浸满鲜血的土地,簌簌而落。
天太冷,俞塘便觉得喉咙发痒。
轻咳几声,他拢紧身上的衣服,拉起兜帽盖在头上,视线再落在那擂台上,却发现楚将离的身形顿住了。
他的身手太快,武功又极高,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这一刻钟内,那擂台上已经躺满了肢体残缺的人。
他们呻吟着,惨叫着,还有求饶的,哭泣的。
而浑身浴血的楚将离就站在那擂台中央,用长剑指着那合欢教的教主问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俞塘觉得不对劲儿,他起身,叫上南云和白宵,走到擂台附近,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我说,你就不好奇自己的噬心情蛊是、是怎么解的吗?”那合欢教教主是个瘦高的男人,此时已经失去了右腿和左臂,瘫倒在擂台上,鲜血从口中溢出来,就像破罐破摔了一般,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必死的结局,声音带着笑,眸子里却浸满了恶毒。
俞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男人便说:“我们当初给你下了噬心情蛊就是为了控制你羞辱你,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你跑了。不过那时候我们也没有很担心,毕竟噬心情蛊来自苗疆,无人可解,只要下蛊,必定会夺走一条性命。”
“要么是你死,要么是为你承受蛊毒者死。”男人看向那边呆愣站着的俞塘,像是突然看透了他们一样,笑声越来越大,呕出鲜血也不在意,只仰着脖子道:“而只有和你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才能将蛊毒引到自己身上,替你承受……最后再被噬心情蛊活活折磨到内脏腐烂,骨瘦如柴,七窍流血而死!”
“这位俞神医……怕是早就知道这才是唯一的解蛊方法了吧?”男人脱力地趴在擂台上,目光死死盯着俞塘,问道:“不过,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告诉楚将离吧?”
“替他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蛊毒,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只能说不愧是天生药体吗……”
男人越说越起劲:“楚将离啊楚将离,你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你杀光了我们所有人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亲眼看着在乎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肯定很喜欢他吧?我看你还为了他计划了这么一场大局,将当初俞家灭门的凶手都聚集在此,肆意屠杀……可是你啊!你却不知道就是你马上就要害死他了哈哈哈哈,杀死他的凶手就是你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俞塘听得浑身冰冷。
他对楚将离喊:“阿离,你别听他的!噬心情蛊并不是无解,我也没有把蛊毒引到自己身上,这些都是他编造出来骗你的咳咳……”
天寒地冻,又因为情绪激动,俞塘话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出帕子捂住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鲜血便浸透帕子,顺着指缝滴落到雪地上。
南云又惊又惧,他赶忙扶住俞塘,才不至于让人跌倒。
“我一个将死之人骗你们做什么……”那合欢教教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倒是你,就这么怕让楚将离知道这件事啊?明明自己这么痛苦,却拼命忍受着,不想让他内疚,我该感叹你们两个真是情深似海吗?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余下的话,他没有来得及说,一道剑光斩下,他的头颅便滚到了擂台边缘,瞪大的双眼里还盛满了对楚将离的嘲讽。
楚将离转身,面朝着俞塘的方向。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乌发,肩膀,被鲜血染红,再不复之前的纯白干净。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手提着长剑,一步一步向着俞塘走来,路过地上那些苟延残喘的人,被只剩一只胳膊的老庄主抓着裤脚嘲笑道:“哈哈哈哈,楚将离,真想不到你还有今天……”
老庄主自知活不了了,本来万念俱灰,却不想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笑的前仰后合,眸中尽是怨毒。
用尽力气嘲讽楚将离:“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哈哈哈哈,都是报应!!”
“你就算得到了整个武林……也救不了最亲近的人!你就只能看着他承受着蛊毒,死在你的面前!!哈哈哈哈,活该!你就是活该!!”
“住口!”没等楚将离动手,白宵便忍不住,一剑取了那老庄主的性命。
世界终于安静。
楚将离却仿佛被老人抓着他的那只手困在了原地。
雪越下越大,离月宫的教众冲进比武场,将场面控制住。
刚想向楚将离汇报外面的情况,却被南云和白宵拦住了去路。
他们两人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心里满是震惊和遗憾,根本不敢再上前打扰楚将离和俞塘。
“左护法,宫主这是……”
教众想要询问,南云摇头:“把人带出去,在比武场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他吩咐完,和白宵对了个眼色,便也跟着离月宫的人出了门。
地上很快铺了一层白,被血水浸透便继续覆盖,仿佛只要一直下,便能遮掩世间的一切血腥与肮脏。
哐当——
楚将离手里沾血的长剑摔落在地上。
他努力抬脚,想要挣脱老庄主的手,却试了几次,都挣不掉。
明明有很高强的武功,却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用。
明明可以听声辨位,却连步子都迈不开。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刚刚被离月宫宫主毁去双眼的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