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乖了。
沈煜他怎么能这么懂事？
“……沈煜，我想要你活着。”俞塘回抱着他，心脏疼的厉害：“总会有办法……”
“也许吧。”沈煜松开俞塘，改为握着男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但是很难。”
他似是在回忆过往，黑眸里闪过些迷茫的神采。
“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经历了什么。”
“沈家是地狱，沈家的人是恶鬼，他们教会了我怎么在人吃人的环境里活下来。”
“我从笼子里逃出来后，就开始跟沈家的旁系斗，他们每个人都想杀死我，从而彻底支配沈家。我虽然年小力微，但比起他们，我更狠，更不要命。”
“与他们争斗的过程里，我几次死里逃生，我明白心软只会害死自己。所以我要让他们怕我，我得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在成为家主之前，我杀的是自家人；成为家主后，我杀的是仇家人。而我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但我不能停下来。”
“因为停下来就会死。”
“做这一行的，想金盆洗手都是做梦。因为当你风光不再，退居幕后，那么所有的仇家就都会蜂拥而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下去，都是奢望。”
“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这种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
“毕竟我比所有人都强大，那些曾经对我嗤之以鼻的人，如今连给我舔鞋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吓得浑身发抖。他们对我的恐惧和尊重，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从而麻痹我的神经，避免让我再想起儿时那段屈辱恶心的记忆。”
“但直到我遇到了你。”
沈煜说到这里，就不自觉的笑起来：“你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完全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人。”
“你和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比我想的还要善良，甚至冒着些傻气。我给过你无数次杀死我的机会，可是你全都没有用。”
“你对我太温柔了……”
沈煜抿唇，眼角竟泛上了微红。他说：“后来我就想，我要是个普通人多好，作为一个普通人遇到你，和你相爱，一起过平凡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可最终，那声枪响还是把我唤醒了。”
“他告诉我，自从我踏上了这条路，享受那些虚荣和富贵的同时，余生便也将再无安宁。”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沈煜吻在俞塘的手背，笑容坦然：“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这糟糕恶臭的一生，能得到的最完美的结局。”
俞塘怔怔地看着他。
然后心里猛的生出一团火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沈煜的手，反驳道：“什么糟糕恶心的一生？！你就一直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难道不是吗？”沈煜有些古怪他的暴怒，对他笑了笑：“俞塘你身在韩家，应该听说过我的所作所为啊？而且在船上你不也看到了吗？”
“我贩卖军火，开赌场，帮上面的人除掉仇家，手底下还有几十条人命，只要拿到证据，进了监狱，就是死刑，就算你能原谅我，那些死者能原谅我吗？法律能原谅我吗？”
“塘塘，我很清楚的，我不配活着。”
“你现在之所以替我说话，也只是因为我没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如果你是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属，你只会……”
他捂了下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巴不得我去死。”
“所以，你完全不用替你所做的任务感到内疚。”他靠着车窗那一边，手指覆上俞塘的手背，说：“因为我，并不无辜。”
………
之后的很久，直到车子停靠在别墅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因为俞塘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希望沈煜不要妄自菲薄，希望沈煜再跟他一起想办法，余生都好好活下去。
但他开不了口。
原因就是，沈煜太清醒了。
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沈煜就已经想好了两个人的结局。
他有身为一个坏人的自觉。
清醒的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所以想借着他的手，结束余生。
而他也根本对沈煜说不出那种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当初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话。
因为他清楚沈煜如果不那么做，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活不到跟他见面。
沈煜比任何人都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凡的生活下去，但那终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幻想。
“你的拖鞋在这里。”沈煜进门后，打开鞋柜，拿出一双用无菌袋子包好的鞋子。
蹲下身，亲自把拖鞋拿出来放到俞塘脚边：“三年了，可能看起来有些旧，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再买双新的。”
俞塘用过的东西他都舍不得扔，每一件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现在一直等待的人回来了，他又怕对方觉得觉得不合适，表情难得有些窘迫。
俞塘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也觉得苦涩。
他摇头。
“不用换新的了，旧的拖鞋穿着舒服。”
沈煜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习惯性地伸出手帮俞塘脱下外套，拿着两人的外套，又牵过俞塘的手往楼上走。
俞塘看着别墅里的陈设，和他离开的那时候几乎保持的一模一样，而且非常干净。
他记得沈煜有洁癖，也不可能请阿姨来打扫。
“三年来，这个家，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吗？”
“嗯。”沈煜回答：“你走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一个人住也不会弄乱太多，挺好打扫的。就是小公主偶尔会打翻东西，教训了他，他也不改。”
“猫嘛，都喜欢到处乱跑。”俞塘问：“那小公主呢？怎么没看到他？”
沈煜把两人的衣服挂好，轻轻打了个哈欠。
“因为这次去公海，需要两天时间，所以就让宋城帮我照顾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
“你要想他了，我现在就给宋城打电话，让他把小公主送过来……”
腰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沈煜微愣。
俞塘拥着他，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体温。
“那位小公主就先让宋医生养着吧。”
“现在，我更想跟身边的这位小公主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不需要任何人打扰。”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2）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公主。”沈煜脸色微红：“之前在船上这么叫我，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这么叫我……”
沈煜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被俞塘主动搂着，还听到对方说想跟他过二人世界这种话。
他的心早都飘起来了，只能通过这样的碎碎念来掩盖自己的心思。
“这么叫你是爱你的表现。你多听几次就习惯了。”俞塘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后可能面对的结局，就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
于是，轻轻踮起脚尖，亲吻沈煜的耳垂：“小公主？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沈煜身子一僵，浅红顺着耳垂蔓延半张脸。
他握住俞塘的手，声音沙哑：“别撩我，我怕你身体受不住。”
“？？？！！！”俞塘整个蒙圈。
他是看沈煜打哈欠，知道他困了，所以给他讲个睡前故事，再睡觉。
是真的只是要睡觉。
但他没想到，沈煜竟然还有精力要跟他为爱鼓掌！
这家伙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咳咳，沈煜，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澄清：“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上床睡觉。”
“毕竟你看，咱俩在船上都没好好睡过觉，又困又累的，回到家里怎么也得先休息休息……”
莫名其妙的，越解释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俞塘说到后来，声音都变小了。
沈煜转身，面对着有些慌乱的俞塘，问道。
“哦，那就是说，休息之后再做？”
“？？？”
“逗你的。”沈煜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吓人的身份，自然又美好。
他从衣柜里拿出两人的睡衣。
“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俞塘赶紧说。
“我又不是小孩儿！自己有手能换！”
但当他脱衣服的时候，又发现沈煜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看样子是并不打算走。
那目光堪比X光线，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