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照明弹灭了。
一切重归黑暗,我听见肉体的搏斗声,抓起匕首冲过去。
婉婉的声音:“江江!快走!”
“不是我在说话!”
一束昏暗的光照过来,巴掌大的光斑照亮眼前——周婉婉死死钳住它的腿,王队手臂锢着它的脖子,两人青筋暴起!
“快!”
我毫不犹豫,匕首捅进它的胸膛,立刻抽出,打算捅第二下时,它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山谷中回荡,一下子踹开了周婉婉,跳起来一个过肩摔把王队甩下地。
不能让他跑了!
我从他背后跳上去,远处打来的灯光晃晃悠悠,就像一个第一视角的恐怖游戏。
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对准它猩红的眼珠子插进去,一下又一下!
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
它发出愤怒又痛苦的哀嚎,低头猛冲向岩壁。
“BUNNY!跳下来!”
是太攀!
我只得松开双腿,在半空中调整身体,跳到地上。
野人眼里插着我的匕首,就这样迅速逃走了。
我摊在地上,掌心一片湿热。
太攀跑过来:“艹!”
“你干什么去了?”我有气无力地问他。
他也浑身是血,胸口裂开几道长长的口子,像被什么猛兽的爪子抓了。
“我跟小张值夜的时候,这东西又来踩点,但被我的精神体发现了,于是我去追它,杀了它。”他轻描淡写,扔下手里的头颅,跟刚刚的野人长得如出一辙,“没想到还有同伙,小张呢?”
他拉我起来,沾了满手血。
“……回去看看吧。”
回到营地,篝火重新升起,破烂的帐篷,满地鲜血。
小张死的很惨,头被瞬间扯下来,野人从他的口伸进去,把脑浆掏了出来,享用完后,又掏出了他的心脏……
罗博士在一旁大哭,刚刚的手电筒就是她打开的。
太攀一句话没说,抽出手枪上膛,抬臂指着贾教授:“说一下任务。”
贾教授眼镜反射出火苗的橘光,冷汗从他鬓角滴下。
王队把枪口对准太攀:“放下。”
太攀动了,只不过换了一个目标,行李包。
“我一直在想,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量,又比金属密度小,还怕水怕火。想来想去,是炸药吧?”他手指扣动扳机,“释放这么多当量,贾教授,您说小小的一枚子弹够吗?”
“都把枪放下,”李教授站出来,“老贾,说吧。我跟罗博士都没有意见,两票对一票,到时候组织问你,你就说是我们逼你的。总共六个护卫,已经少了俩,这一路走了还不到一半,没了他们,东西送不上去。”
贾教授沉默片刻,摘下眼镜:“过了乞力马扎就是中诺,你们都知道,中诺靠什么赚钱吧?”
太攀放下枪:“卖核电。”
“是的,中诺有世界上最大的核电站,不如说,他们的国家就建立在核电站上。七十年前,核电站的设计与施工都由联盟一手操作。七十年间,也从没出过任何事故。但是,一个月前,我们发现雪山下巨大的核废料储存点发生泄漏……谁也没想到,千年冰封的雪山会融化,地下水暴增,储存点渗水,假如核废水流到地表上,整个国家都会受到污染。要是平常大可以正大光明去抢修,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什么时候?”我问。
太攀注视着篝火:“阿克汉国家核电站竞标。”
“对,联盟和帝国都想拿下这个两千亿元的单子。”
太攀略带嘲讽:“联盟报价高,但自诩安全性高,假如这个事情曝光,阿克汉迫于舆论也会选帝国。”
我还是想不明白:“可你们带炸药干啥?”
“把安全门炸下来,机动装置因为山体变形被卡住,无法关门。”
我又问:“你们怎么不从中诺那一面上山?”
“中诺的通道是从储存点延伸出来往下走的,已经渗水。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备用通道,从储存点上面伸进去。”
周婉婉问:“还有几天路程?”
李教授道:“再有四五天,任务完成后,我们可以直接下山进入中诺离开。”
“到时候你们走吧,”周婉婉看着小张的头骨。“我原路返回,把他们俩带回去。”
我说:“我跟你一起。”
如此决定后,王队挖了一个坑,把小张的尸体放进去。
太攀将那野人的头放坟上,又点了一只烟给他:“兄弟,对不住。”
周婉婉突然掏出一只死虫子,肚子大,脑袋尖,黑黢黢的。
“我从它耳朵里抓到了说话的虫子,算是报了小仇,你等我下次再遇见这野人,撕下它的脑袋给你带回来。”
我问:“你的储备粮还在吗?”
周婉婉一愣,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完了,打架的时候甩出去了吧。”
太攀说他伤得不重,穿上衣服,建议我们赶紧离开。
天也亮了,队伍继续前行,今天是上山第四天。
中午头时,我们发现了三只饿死的小雪豹,长得都很可爱,其中一个两只耳朵都是黑黑的。
“怪可怜啊。”周婉婉叹气,摸了摸它们死去的身体,“这一定是前天被杀死的雪豹妈妈的孩子。”
越往上走,零落的积雪多了起来,我们甚至还能听到冰川运动的咔嚓声,古老而恐怖。
就在我以为遇到什么东西都不再惊讶时,李教授发现了一段楼梯。
“这里怎么会有楼梯?”
石梯子很窄,依山势而建,往上看还有积雪的痕迹,可以想象若非异常气候,它们永远隐藏在积雪下。
罗博士看着我:“你还记得跟我讲过的山神的故事吗?说不定真的有人类曾经住在这里。”
“我现在只祈祷是个人。”我苦笑。
周婉婉道:“等一下,我让雪球飞上去看看。”
约莫二十分钟后,太攀和她看向我的肩膀。
“怎么了?雪团停在我肩膀上了?”
“嗯啊,她说大概爬个半小时,就能看到几座石头房子。”
王队道:“上去看看吧,天快黑了,有屋子比开阔的荒野安全。”
于是,我们跟快知道,周婉婉说的半小时,对寻常人来说要爬一个钟头。好在今天天气晴朗,天黑得晚,我们上去时正赶上落日沉入地平线。
三座黑色石头房子,看起来很干净。
「有人吗?」我问。
罗教授也秀她的多种语言,叽里呱啦说了好多个单词。
在某种像鸟叫的问句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回应她。
罗教授惊住:“乖乖,这可是最古老的语言。”
中间屋子里,有个面色苍白的小姑娘,穿着破布麻衣走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神十分平静地看着我们,一点也不害怕。
太攀掏出来肉罐头给她吃:“借你的地方住一晚。”
她点点头,坐在一旁吃罐头,罗教授凑过去同她交流,与其说是讲话,不如说各种动物叫声大杂烩。
吃完饭的时候,小姑娘竟然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联盟语。
“你好。”她挨个同我们讲话,“我叫神。”
神?估计是罗教授给她起的名字,雪山上的神明吗?
“你好呀,”周婉婉跟她握手,“我叫婉婉。”
她点点头,再跟我说话时,竟然就学会了“你好呀”三个字。
“我叫Bunny。”
神看着我:“不。”
我挠头:“你不会发Bunny这个词吗?叫我江江好了。”
“江江。”
轮到太攀时,他突然起身招呼我:“Bunny,你过来看看我的伤口。”
“哦。”
我从包里掏出糖果给她:“等会儿见。”
我俩进了左边的屋子,太攀背对我脱下衣服。
“我感觉不太对劲,一整天伤口都没有愈合,黏糊糊的。”
我打开手电筒,他皮肤很白,有一道伤口从左肩划开皮肤,两头已经结疤了,中间……
“这是什么东西?”
我忍住恶心,从血肉中拽出一条红虫子,它已经膨胀到拇指那么粗,通体鲜红,仔细一看,有几条极其淡的蓝色花纹。
太攀回过头,皱着眉头:“艹,这不是储备粮吗?”
随即大喊:“周婉婉!”
周婉婉端着枪冲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太攀嫌恶地把虫子扔到她脸上:“你的虫子吸了我的血,我的血可金贵着。”
周婉婉怜爱地摸摸储备粮:“乖乖,中毒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