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思考了两秒钟,最终还是如实点了下头。
虽然还没和傅天河说过行动计划,但Alpha应该会和自己一起。
“是那个叫傅天河的人吧。”
“嗯。”
沙弗莱心情还蛮复杂的,他不知道陈词究竟是怎么和那个傅天河认识,但两人一起去过许多地方,还在研究所被路恒拍了个正着,更是联手抢劫了唐纳德的宅邸,陈词要和他一起去很正常。
沙弗莱:“我想和他见一面。”
“我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也都用的假名字。”
陈词的意思很明显,沙弗莱作为大皇子,是经常出现在各种新闻里的人物,各大信标中应该有很多人都认识他,如果沙弗莱和傅天河见面,傅天河很有可能根据沙弗莱推测出有关陈词身份的信息。
“所谓见面,不一定非要在现实里。”沙弗莱顿了顿,又道,“他平时玩游戏吗?”
在陈词和傅天河刚认识的不久,傅天河带他去捡垃圾制作电子元件,陈词偶然从他那里听到过一嘴:“玩。”
沙弗莱:“我们可以在游戏里见面,反正都用着虚拟的人物形象和名称,没谁能认出来我的真实身份。”
这个主意挺不错,陈词也没再思考,点头道:“好,我会去和他说。”
沙弗莱提醒:“只让他和我见面就好,你不能用神经适配器。”
陈词嗯了一声。
沙弗莱从脚边的储物箱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陈词:“这是精准定位器,会时刻发送你的确切坐标,记得带在身上,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会立刻前去救援。”
陈词将盒子打开,定位器是芯片的形状,他稍微研究了一下,道:“你给我弄吧。”
沙弗莱从他手中接过芯片,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Alpha戴上手套,将芯片进行严密的消毒处理,固定在注射器的末端。
陈念将袖子撸起,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他想了想,干脆把衬衣的扣子解开,让整个右肩露出。
“往这儿来。”
肩部应该是比较保险的位置,除非整条胳膊都断了,否则芯片不会因意外脱离。
陈词衬衣扣子解开两颗,脖颈,肩膀和锁骨连成一大片,暴露在沙弗莱眼前,他刚冲过澡,又游过泳,皮肤上还泛着些微绯色,暗色的月亮胎记生在右肩上,被月色照亮。
沙弗莱:“换另一边吧,这里有胎记。”
陈念闻言将衣服拉回来,又把左肩露出。
沙弗莱把注射器抵在他左肩上,轻轻一按,芯片就被植入了皮下。
双方坦荡得像在打疫苗。
Alpha打开自己终端上的一个特殊程序,给陈词看:“这样我就能知道你的方位了,芯片还能同时监控你的身体状况,如果出现数据急剧波动的危险情况,我也会过去找你。”
陈词:“好。”
沙弗莱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
“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沙弗莱开动汽艇,在小白鸭和大白鹅的追随下,从人工湖的湖心驶向岸边。
第二天一早,沙弗莱和陈词以巡查的名义,乘坐中央电梯前往地下城。
三人在第六信息储存区的一处私人酒店里见的面。
说起来这还是兄弟俩第一次在除卫生间以外的地方会面,陈念仍旧热切,上来先给陈词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念:“你真的决定要去三水了吗?”
陈词:“嗯,沙弗莱往我身上植入了定位芯片,如果有什么危险能立刻施救,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沙弗莱:“我也已经和陈词说好了,会在游戏里跟傅天河见面,判断他究竟靠不靠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亲眼在游戏里见过海皇的威力,陈念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天真地说“好酷”了。
陈念担忧道:“哥,你熟悉原初生物吗?”
陈词:“我是学海洋科学的。”
言外之意就是陈词对一切可能发生的风险心里都有数,他是详尽考虑过后才下定决心的。
陈念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陈词有多么渴望自由,如今的所作所为,更像是过度压抑之后的爆发,陈词要去追寻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好,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随时和我们联络。”
兄弟俩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沙弗莱很快就出去等待,将房间留给他们两个,说一些私密的话题。
陈念和陈词经常没事就用终端聊天,说过许多五花八门的话题,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需要面对面才能详谈的话……也就只有沙弗莱的问题了吧。
“哥,你现在是不反对沙弗莱有其他情感关系的吧?”
这已经是陈念第三次问他相似的问题了。陈词定定地看着陈念,也不做声,那双平静的琥珀色眼眸似乎能穿透表象,直接看到人心里去,让所有想法都无从遁形。
盯得陈念背后都毛毛的,他举起双手,道:“别这么看我,怪发毛的。”
过了几秒钟,陈词仍旧给出了和之前同样的回答:“不关我事。”
他淡淡道:“我和沙弗莱从小就定下了婚约,但那是已故的父亲和皇帝决定的,没有问过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意见,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姓陈的孩子成为皇子妃罢了。”
陈念还是头一回听陈词说那么深。
皇室需要陈蔚元帅的孩子成为皇子妃?
陈念立刻想到他和陈词的天赋,元帅早已死去,陈家也名存实亡,没必要用婚约来进行牵制,现在陈念非常确定,皇室看中的,是陈词身上的某种价值。
他们两个能听到原初生物声音的秘密,应该就只有沙弗莱知道,那么陈词身上让皇室如此在意的价值,究竟又是什么呢?
见陈念皱起眉头陷入沉思,陈词轻声道:“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问我了,我和沙弗莱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陈念嗯了一声,现在沙弗莱对他动了心,而陈词和傅天河的关系又不是那么清白,真要算起来就是一笔烂账。
还不如稀里糊涂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词:“来吧,我们换衣服。”
陈念和陈词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对方,月亮形状的胎记印在他们肩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让两人面对面站着时,更像是完全的镜像。
他们帮彼此整理好衣领,最后扣上颈环,又坐在床边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都急急忙忙,恨不得用最短的时间获取最多信息,而现在,他们也能悠闲地说起任何想聊的话了。
在未来会有更多这样的日子吗?陈念希望有。
大皇子和皇子妃的此次地下城巡查定为三个小时,闲散聊天中,时间快得一晃就过去了,沙弗莱在外面敲响了门。
“该走了。”陈词站起身。
陈念:“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陈词安静了一秒,主动上前抱住陈念。
虽然从一开始陈词就不会因陈念的触碰产生不适,但时至今日,他仍很少主动和人进行肢体接触。
这是告别的拥抱,但这一刻,陈念突然觉得,也许陈词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再见面。
他用力抱住陈词,拍拍哥哥后背,做最无言的支持。
两分钟后,陈词戴好口罩和帽子,对在门口走廊上等待的沙弗莱点了下头,率先离开了酒店。
沙弗莱回到房间,陈念已经重新坐到了床边。
沙弗莱在搬一把椅子过来和同陈念一起坐在床边两个选项中纠结了一秒,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他动作克制地坐到床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有钉子会扎屁股呢。
和陈念坐在同一张床上,还是在陌生的酒店房间,窗帘严实拉着,阻挡着外面的视线,光是这几个关键词,就让沙弗莱可耻地兴奋了。
Alpha在内心唾弃着自己的没出息,对陈念轻声道:“我们等上十分钟再走。”
陈念:“好,陈词如果坐船去三水,光是路上就得十几天,来得及吗?”
沙弗莱:“我不知道,但这一次他没说好什么时候再换回来。”
陈念点头,这也就意味着他在顶层还不知道要待上多久,不过也好,他就能在姜叔动手术的时候多陪在姜叔身边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无言的暧昧悄然萌动。
沙弗莱找了个话题:“这几天有在坚持做精神力训练吗?我听白给樱桃他们说,你天天都在玩游戏。”
“当然有了,老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检查了吗?”陈念眨眨眼,唇角勾起个有点坏坏的笑,“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我又不会跑掉,等回去你那里,可以好好做测验。”
少年最后的尾音放轻,好似羽毛般搔在心尖,明明在作出应答,却旖旎至极,仿佛Omega是在因为某种更私密的事情,埋怨他的猴急。
沙弗莱喉结上下滑动,强忍着不让思绪跑偏,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懊恼过原来想象力过剩也是种折磨。
沙弗莱竭力克制着想法,陈念却突然倾身靠过来。
这一下凑得很近,沙弗莱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晚香玉味道,少年单手撑着床铺,琥珀色的澄澈眼眸中映出沙弗莱猝不及防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会吻上来。
沙弗莱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想要移开视线,可两人靠得那么近,又能看向哪里呢?
Alpha放在床上的手指蜷起,攥住床单,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愈发激烈。
明亮而湿润的眼睛,挺翘的鼻,以及柔软的唇,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近到只要他稍微一向前,就能以最亲密的姿态触碰。
雪莉酒味道的Alpha信息素被引诱着,散入空气中,同晚香玉绵密地纠缠。
沙弗莱的手指用力到指节都泛出青白,是继续这样屏息僵直,还是真的做点什么?
如果……如果他靠上去,陈念会有怎样的反应?
就在这时,陈念却浅浅地笑了下,他伸出手,从沙弗莱衣领上捏起一根碎发。
Omega两指捏着这根浅金色的头发,放在眼前仔细看着:“殿下昨天晚上又熬夜玩游戏了吗?怎么掉头发了?”
陈念重新直起身子,回到原处,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远,沙弗莱原本提起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变得空荡荡。
强烈失望感如同汹涌浪潮,一下子将他淹没,冰冷的海水顺着鼻腔灌入肺部,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言的刺痛。
沙弗莱过了几秒钟,才找回说话的能力。
“……是个人都会掉头发。”
陈念不回答,他将手指放在唇边,鼓起脸颊,将这根头发吹走。
自顾自地做完这些,陈念才转头看来,他眼瞳明亮,神情坦荡,如同根本不曾发现沙弗莱的失望和其他更为强烈的心思。
“最好是正常脱发,我可不想我未来的哥夫是个秃头。”
一句“未来的哥夫”直直击碎了沙弗莱心中刚建立不久的防线。
见Alpha沉默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低落,陈念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