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帮帮他。”霍城干笑两声,“他活不长,那些钱都是你的。”
“我跟我弟一样傻逼,认定的朋友就是一辈子,我只想他死前能少点痛苦。”
宋希年心口被刀割,伤痕血淋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他会死。”
谢璟辰的病症本来就复杂,再加上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帮他缓解痛苦,延长生命周期。
“如果他碰我,就会好受是么?”
“至少不会折磨自己。”
电话随着手心脱落,双腿发软的宋希年瘫坐在地面,把头埋进臂弯。
明明早就清楚他会死,但从别人的口中证实,心脏还是会有被利剑刺中的痛觉。
宋希年憎恶弱小,讨厌无助,可他无能为力。
*
但宋希年的苦苦努力,在强大的谢璟辰面前,不过是枉费功夫。
谢璟辰允许宋希年住进他的房间,可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
宋希年试图联系助理,询问霍城,追讨司机,探求一切能找到谢璟辰的方式,可到最后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谢璟辰就像人间蒸发,快得追寻不到痕迹,却还记得把他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梅姨打开房门,司机站在门口,“小宋先生,我来送您上学。”
明天是宋希年开学的日子,他却把喜欢的人弄丢了。
宋希年拨通谢璟辰的手机,那边依旧传来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
司机接过行李,把宋希年接到学校。
入学手续早就办好,宋希年直接来到宿舍。医大的宿舍环境不错,是标准的四人间。三个舍友中,有两个他同专业的大一新生,还有一个大三的学长,叫王也。
收拾完行李,四个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王也的闹钟响起,“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选课,你们先聊。”
“算了你们也别聊了,正好和我学学怎么选课。”
他们三个人围坐在王也身边。
医大除去必修意外,所有的课程都要求在网上自行选择,但不同的科目热度迥异,有些教授的课程十分难求。
王也点开进新的界面,是一名老师的资料简介,“你们大二的时候,一定要选崔教授的课,豁出命都要选。”
“为什么?”
“他的课千金难求,能学到很多课本上没有的东西。”
宋希年留意教授的简介,“崔松伟,狂躁症?”
“是啊,崔教授在这方面造诣全球顶尖。”王也兴趣盎然,“他以前是医生,几年前来咱们学校搞研究,他的课太独特了。”
“他现在还给人看病吗?”宋希年莫名紧张兴奋。
“早不看了。”王也摆了摆手,“而且他和正常人不一样,脾气特别古怪,想旁听都不行。”
宋希年掏出手机,“学长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想啥呢?估计就校长有。你要是想找他,只能去堵。”王也说:“但我劝你别去,没戏。”
前几届学生,为了见崔教授,去他堵他的人不在少数,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来,还惨遭期末挂科,延迟毕业。
宋希年收回思绪,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现在连谢璟辰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找到医生又能怎么样。
而且,一切都来不及了,明天后天就是谢璟辰三十岁的生日。
“小宋,走啊,咱几个出去吃。”王也张罗。
宋希年想到霍远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你们去吧,我和朋友约好了。”
“叫上你朋友一起啊。”
“不了,改天吧。”
宋希年和霍远约好,晚上七点在医大校门口集合。他见时间还早,简单收拾了一下,干脆去霍远学校门口等他。
大约六点五十,宋希年看到了霍远的身影,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
霍远一眼看到他,急忙兴奋跑过来,“年哥,你咋这么早。”
“我没事,顺便等你。”
“这位是……”站在霍远左手边穿黑色T恤的男生说。
“你好,我是霍远的朋友。”宋希年笑道,“对面医大的。”
“你好你好,我和老霍一个宿舍。”
黑色T恤的手还没握上,就被霍远拍开,“去去,我们年哥名花有主的,你注意点。”
“瞧你说的,咱就是交个朋友嘛。”黑色T恤掏出手机,对着宋希年,“朋友,加个微信啊。”
“滚蛋,谁跟你加微信。”霍远拽着他离开,“年哥走,咱去个安静的地方吃。”
“你想吃什么?”宋希年问他。
“跟我走。”霍远兴冲冲,“我刚听说的一家特色饭店,咱们去尝尝。”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在餐厅相视而坐。
见霍远点完菜,宋希年问他,“怎么不喝酒了?”
“嗐,我想着你应该不喝,我自己也挺没劲的。”霍远搓了搓脖子。
“我陪你喝。”
早在以前,宋希年觉得戒酒消愁是治标不治本的行为,可当走投无路时,却是最笨最有效的方法。
晚饭进行到一半,霍远夺下宋希年的酒杯,“年哥,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陪你喝酒。”
宋希年越表现的无所谓,霍远反而越担心,“有啥不顺就跟我说,你喝闷酒算个什么事。”
宋希年抢回酒杯,一饮而尽,“你说,到底什么样的是好人,什么样的又算坏人?”
“不做坏事的就是好人。”
“你做坏事的界限是什么?”
“就刑法那些。”霍远没大志向,也不想成为名垂千古的人,但他心底的标杆就是不触犯法律。
宋希年苦笑,“如果他干坏事呢?”
“那他就是坏人。”
“万一他是你最在意的人,怎么办?”
霍远脸色因酒精发红,但眼神坚定认真,“我会报警,再等他出来,帮他重新做人。”
“如果他会死呢?”
“那我会经常去看他,祈祷他下辈子做个好人。”
宋希年忽而想到,书中霍远帮假少爷处理后世,并经常祭奠他的事。他说得没错,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
“你和你哥真不一样。”
一个为了朋友毫无底线,一个为了正义大义灭亲。
*
谢璟辰坐在苍白冰冷的房间,左手边有一张病床和一台金属治疗仪。
张医生敲了敲门,“谢总,治疗开始之前,我需要收回您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
谢璟辰掏出手机,即将递给他时,铃声响起,是霍城的电话。
张医生心领神会,默默离开,并关上房门。
“谢、谢哥,是你吗?”
“霍远?”
“是,我找我哥要你的电话,他说你在忙,怎么都给我。”霍城的声音又急又切,“我偷来他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谢璟辰知道,霍远会给他打电话的理由只能有一个,他的心脏被人拧成团,“他怎么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陪他喝这么多酒,是我……”
谢璟辰不耐烦,“长话短说。”
“年哥和疯了似的,一直哭一直哭,不停喊你的名字,好像再也见不到你一样。”霍远的嗓音跟着紧张颤抖,“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他在哪?”
“在家,应该已经睡下了。”霍远急匆匆,“我被我哥抓走了,他不让我在你家陪着。”
“你快回去看看他吧,我真的太担心了。”
“不知道我哥怎么了,以前他都支持你们俩的,今天非不让我联系你。”
谢璟辰知道,霍城是不想他的治疗受到影响。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璟辰看了时间,拨通家中的固定电话。
“谢先生。”梅姨接通电话。
“他怎么样?”
“小宋先生吐了一会儿,已经睡下了。”梅姨叹气,“可他不停喊您的名字。”
“他再有事,联系霍城。”
“是。”
挂断的电话,手机退回通话记录界面,标有【年年】的无数条未接电话,稍微下滑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