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孤寒捏紧了手指,抱住了他,眼眸含情,“延玉真的做好了想知道一切的准备吗?”
他低下头吻了一下青年的额头,深邃的五官笼罩着淡薄回忆。
“当初江心月设计朕,想要借此怀上龙嗣,朕知晓她和亲顺王的勾结,可惜那时候亲顺王眷养的私兵已经有了十几万,他勾结外邦,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引发大乱,一旦战争爆发,大颂处于风雨飘摇,朕需要时间逐个瓦解,便按着她设计,醉酒误入她的院子,只是那夜我们并未发生什么。”
“江心月伪造和朕发生了关系,她为怀上子嗣,与侍卫私通,用流产之事陷害你,钟府的叛乱书信出自亲顺王之手,目的是为了离间钟府和皇室,那时的亲顺王想在暗中救下钟楚荀和钟延清,使得西北大军脱离皇室掌控,归顺于他。朕顺势而为,只是未给他机会救下钟府人,亲自收回了这兵权。”
钟延玉深吸了口气,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好不容易稳定情绪,他直接发问。
“你既然知道是假的,那为何将钟府举家流放?我呢?我难不成就这般不值得信任?废后也罢,配合你也好,可你为何一字都不说,那杯毒酒可是你身边亲信徐沉亲自送来的!”
景孤寒温柔抚摸上他的脸颊,眼神缱绻,心痛如潮,却也不会隐瞒他。
“好延玉,你的存在本就令百官及各大世族如鲠在喉,朕安排好了一切,钟府之人流放之路上不会遭罪,只要他们规矩不叛,朕保他们衣食无忧,一生安稳,等事情风平浪静之后,再寻个由头让他们回京便是。”
这话里话外的,其实还是防备着他们钟家。
钟延玉气得发抖,明明景孤寒可以规避亲顺王的陷害,他却还是要让钟府背上这叛乱的罪名,不就是为了兵权,“那臣呢?因妒忌而伤害皇嗣的废后,陛下又打算如何将臣处置?!”
景孤寒将他拦腰抱起,丢在大床上,亲吻着少年,“朕当时所想,延玉会永远是朕的爱人,皇后这个位置也永远为你留着,可朕太过宠爱你了,钟府权势滔天,会危及皇权,皇权的集中本就是有所牺牲的,朕为了你,对钟府已经做得更好了。”
“只有钟府没有权势,成为平民百姓,你的存在才不会是威胁。”
钟延玉以为景孤寒有所苦衷,实际上也不过如此,他不负心,可他也薄情,他以为自己很重要,其实也不过如此——
“啪!”景孤寒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印,钟延玉强撑着不掉下眼泪,狠狠推开他,“景孤寒,你给我滚!”
是他自作多情,景孤寒本就是卑鄙自私,一切早有轨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能够奢望景孤寒会是为了他?怎么会想着景孤寒说不定是为了不让钟府牵扯到亲顺王当中,才将钟家逐出京外。
景孤寒却抚摸上那纤细的腰肢,眼神痴迷地看着青年的脸颊,“延玉,朕怎么可能离开,朕也不会给你离开朕的机会。”
“延玉不要恨朕,就算是你恨我又如何?你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我的妻。”
他怜爱地吻去青年的眼泪,那泪水映入他的眼帘,像贯穿他心脏的裂痕。
“景孤寒!你个混账东西!我再也不会受你的骗了!”
景孤寒却还亲吻着他的脸颊,低喃道:“朕知道朕上辈子待你不好,这辈子朕会改的,延玉不要恨朕好不好?你看朕这次都没有骗你,若朕真是卑劣,只要找其他借口骗你说是为了钟府和你好,你未必不会对朕死心塌地的。”
伤口想要愈合,必须切除病变部分,谎言会有被戳穿的一天,他想要和延玉重归于好,将两人的裂缝填平,最好的办法是展开一切、剔除腐肉,而不是用欺骗粉饰太平。
但在此之前,他不希望钟延玉逃避他的感情,哪怕是他想要剥开自己的这颗心也好,杀了他取乐也罢,他只求钟延玉原谅他的自私。
“若是你想要朕的命,便拿去好了,延玉,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他低声地哄着青年,“朕保证以后以你为重,再也不骗你了,钟府这兵权也罢,朕平乱完就给回去,你不要哭了,给朕一次机会好吗?”
钟延玉掉落的眼泪越多,他为什么会当初嫁给这个狗东西,他毁了他的家,他的一切,如今却还求着自己原谅他。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景孤寒看着青年的泪水,越是心如刀绞,哄着钟延玉的话语越发轻了,冷峻的面孔上满是柔情,抱着青年不松手。
“延玉要么杀了朕,要么原谅朕,我不想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十几年真的会将一个人逼疯。
钟楚荀和钟延玉也是快马加鞭回的京城,他们听闻景孤寒出现在了早朝,心中担忧钟延玉,只是再快,处理完战后的收尾工作后,到底比景孤寒晚了半个月的时间。
一朝回京,他们便要匆匆进宫去见钟延玉。
而皇宫中早是大变,钟延玉的亲信依旧分布在宫中,只是无形的暗卫和锦衣卫林立,新上任的大内太监接过了徐沉的权利,逐渐将徐沉这个大太监的权利架空,钟延玉已经很少上早朝了,大多数时候是景孤寒前去。
乾清宫内,一条金色的细链锁着钟延玉的手,另一边系在景孤寒的手上,青年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梅,雪白的脖颈烙印着男人的吻痕。
景孤寒坐在床边,揉了揉他的小手,嘴角带笑,缓缓说道:“延玉,岳丈和大舅兄回来了,因为你身体不好,朕便推了,让他们先回钟府休息,明日再让他们来看你。”
闻言,钟延玉迅速睁开了眼眸,他低垂着头,浑身是晶莹薄汗,只着轻薄的一件白纱,乌发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洇得脸腮满是水雾,衬得一身皮肉越发雪白剔透。
“父兄回来,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景孤寒喉咙发紧,抱起青年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嗅着他身上的清香笑了笑,“看你还在睡,就不想叫你起来了,左右不过是一天,明日也不迟,兵符朕已经差人给钟楚荀送过去了。”
听到这里,钟延玉的动作一顿,收敛神色,低声问道:“你真愿意把兵权给了我家?”
景孤寒亲吻着他的脸颊,给他拢了拢薄衣,手上牵连的金链叮当作响,“若延玉以身来换,别说这兵权,江山朕都可以将它拿来做聘礼。”
他蹭了蹭青年的脸颊,“你死后,朕都快疯了,没了延玉,发现这江山里里外外也不过如此罢了,朕总是想着把权利集中在手中,可临了了到头却连你都护不住。”
钟延玉若不是感觉到裤子下的蠢蠢欲动,觉得这狗东西的话还算是真诚。
他蹙眉轻斥,“陛下,将臣松开,不要乱来!”
景孤寒闻言,颇有些可怜巴巴的,那双黑眸带着显而易见地委屈,“这几日朕看得见你摸不着你,延玉,朕明明都改了许多了,你就不能让朕碰碰吗?”
他都不能进去,就只能亲亲抱抱,延玉可要憋死他。
钟延玉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掠过男人祈求的眼眸,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呵!那臣这身衣裳还有这身痕迹,当是被狗咬了。”
他换了身妥帖的衣物,那身白纱是景孤寒碰不得他,在他睡着之时偷偷换上的,还有这链子,对方是恨不得将他锁起来,说给他考虑的时间,却一直求着自己给他个机会,他不知道景孤寒是变还是没变。
而他现在就是仗着景孤寒的偏爱,踩着景孤寒的底线在走动,这皇宫不是他的又如何,被爱者永远有恃无恐,景孤寒不敢杀他这一点,就能让他为所欲为。
景孤寒给他穿上青衣,看着纤弱的青年,赤裸的背上布满桃色红痕,眼眸暗了几分,真想要狠狠贯穿这撩人的妖精,让他离不开自己。
琉青听到公子的传召,忐忑不安的心在见到梳妆台前的青年之时,总算是放了下来,只是目光落到给他束发的景孤寒身上之时,一颗心又高高提了起来,捏紧了手上的端盘。
“怎么这么慢?”景孤寒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暗自含威。?
第一百二十三章 钟延玉就是他的命,他很喜欢他,他不能没有他
琉青被震慑住,立即哆嗦着将端盘递上,她暗中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的背影。
这几日公子都在这乾清宫中,而她被调了出去,好不容易寻着机会回来,景孤寒到底对公子做了什么?是不是将他幽禁在了乾清宫?
饶是宫女,她也清楚近几日不间断的锦衣卫和暗卫,连清秋宫的江心月都被关到了冷宫中——
而她揣测的男人现在却拿起端盘里的青色发带,给钟延玉好好束上头发。
看着镜子中眉眼精致、清冷无双的青年,景孤寒浓烈的爱意盈满心底,忍不住偷偷亲了亲青年一口,惹得钟延玉皱起眉头。
“娘娘,天色不早了,需要奴婢传膳吗?”琉青忍不住开口,其实话里有话,这是他们的一个暗号,若是出现了危险,便暗中传递消息给外部人,让人来营救他们。
“琉青,本宫这几日不过是在休养身体,并无其他大事,你先下去吧。”钟延玉转过身来,扶起少女,这句话里话外无不是告诉她别担心也别害怕。
琉青仔仔细细打量了公子一番,见他的确毫无异状,松了口气,虽不知道皇帝为何没有怪罪公子,但只要公子没事就好了,她应声退了下去。
身后的景孤寒有些吃味,“延玉待个婢女都比朕好。”
“琉青自小和臣相处,臣拿她当半个妹妹看待,上辈子臣走后,陛下没欺负她吧?”钟延玉督了他一眼,眼神凌厉。
景孤寒连忙搂住青年的腰肢解释:“朕可没有对她做什么,你的那些亲信也活得好好的,朕知道你放心不下他们,你走后朕爱屋及乌,也没害他们。”
钟延玉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那便好。”他整理了下衣襟,准备去见一个人。
景孤寒以为他迫不及待去见的钟府的父兄,哪知看到他吩咐仆从将车辇抬去冷宫,他瞬间明白是去看谁。
“延玉,朕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和她发生过任何关系。”景孤寒眨了眨黑眸,带着粗茧的手磨搓着青年细白的手指。
他和钟延玉解释了好几天,难道对方还不相信他吗?他承认他有错,可他已经在改了,他悔恨过上辈子的疏忽,让小人钻到空子害死了他的延玉,他现在不想因为江心月而引起他们任何不好的回忆。
钟延玉就是他的命。
钟延玉整理了一下衣物,叹了口气,“总要去见见她的,恨意难消,不过如此罢了。”
江心月,这个曾横贯在他和景孤寒之间的一道伤疤,他过不去这道坎。
冷宫幽深,到处破败,散发着腐朽的气味,苔藓攀延上房柱,壁虎乱窜,杂草丛生,蚊虫飞舞,这里还是蟑螂、老鼠的聚居地。
江心月的脸颊消瘦得厉害,整个人都没了身形,那双眸子没有了昔日神采,景孤寒曝光她和亲顺王的勾结之时,她就清楚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路,是以听到太监声音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地害怕和惶恐,只是不甘。
这不甘,贯穿了她的一生——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犀利的嗓音响起,却见江心月丝毫没有行礼的动作,一旁的太监宫女见状,压着让她跪下来。
江心月抬起头,恨恨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青年。
这地方太脏乱了,太监、丫鬟打扫了片干净地方,才请过来皇帝、皇后。
“钟延玉,成王败寇我认了,你现在过来不就是看我笑话吗?!”江心月不甘心地挣扎,她江心月最走错的一步棋便是应下了亲顺王的海口,划破了江府嫡女的脸,进了这后宫!
她使劲手段和心机,哪怕是在钟延玉不在的这两年,也没有成功地怀上龙子,是她失策了,还被对方抓住了马脚,将她拉下高台。
钟延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就当本宫来看你笑话的吧,本宫想要知道你为何跟亲顺王这等叛贼勾结,你若不开口说实话,你在江南的母族便随着你一起赔罪吧。”
这种女人,你跟她争执,倒不如直接开口威胁得到答案。
这辈子加上辈子,他也算也江心月斗了快十年,清楚地知晓对方的软肋在何处。
太监给两人寻了两把干净的椅子,钟延玉和景孤寒坐了下来。
钟延玉抬眸,果然对上了女人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却不为所动,“难道你不在意任何一个江家人?”
江心月咬了咬下唇,眼神极冷,不甘不愿,可联想到她院子内无辜的奶娘,还是闭上眼眸回答了。
“亲顺王早有谋逆之心,他想要在皇帝身边留个卧底,而我想要进宫成为宠妃,亲顺王曾来过江府,本选中了江府嫡女,是我不甘心一直为庶,卑贱地活在嫡女的影子下,便使计将她毁容,成为这个人选。”
“冬猎之时的那场意外本就是故意为之,我想要借此怀上龙子,借助亲顺王的势力,让龙子成为储君,当时我想好了一切,进宫,宫中只有你我两人,我身为女子只要能承宠诞下子嗣,你又善妒,景孤寒就不会有我以外的第二个人,这孩子也是唯一的龙子,接着我承诺亲顺王,只要他助我的孩子登位,便以孩子年幼为由,由他监国,我作为太后摄政,他叛乱的证据掌握在我的手上,无论是摄政诱惑还是叛乱把柄,他都会深思熟虑,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江心月谋的不仅是宠妃这个位置,想要成为的是掌握天下的摄政太后!
钟延玉低估了她的野心,景孤寒也没想到这卧底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而且按着这逻辑和因果而言,未可不行。
若是钟延玉不知情上辈子之事,说不定还真以为江心月成功了,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情敌的野心之大。
“本宫原以为你就是个想要争宠的妃子,亲顺王之事一出,曾以为你是胁迫的,后面去调查了江府之事,发觉不简单,你在宫中这么久,难道就一点都不为景孤寒所心动吗?”
他微微挑了挑眉,莫名其妙觉得景孤寒有一点可怜的味道,上辈子太后为了苏侨而杀他,安太妃在普陀寺病逝,连江心月也是装出的爱意,按理说景孤寒的容貌、才华、权势可绝不算差。
江心月却是嗤笑一声,“那点子心动,还不如权利来得实际,帝王之宠最不可信,那些后宫妃子有几个是为了爱,便连面都每见过的皇帝进宫的?”
说得好像一个两个都是草包般!
她这个庶女都知晓情爱之事的不靠谱,更遑论那些世家嫡女,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就算他的心能平均分给三千人,可分下来又能剩多少?!
“就算是你,你就这么确定帝王不会变心吗?他既然不变心,为什么还纳了这么多的后宫?!钟延玉,你该不会真这么蠢!陷入到这些虚伪的情情爱爱当中吧?!”
后面这一句,江心月带着浓浓的嘲讽。
“不过臣女是佩服皇后的,甚至想过我哪怕比不上你,但景孤寒却愿意为你守身,也不愿意碰我一下,你的影响真够深的,可这又如何?他还不是纳了后宫,没有子嗣,你也不是照样被百官弹劾?我野心大,但皇后娘娘您的野心就小吗?臣女也只敢做摄政太后,你如今却当上了摄政皇后,你却说臣女野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