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缀在侍卫的中间,前面由琉青引路,禁军守卫扫了四人一眼,又见到皇上令牌,询问道:“琉青女官,这么晚出去作甚?”
琉青面不改色,“钟元帅和钟小将军快要离开京城,娘娘怕明早赶不上,命人送些东西给他们两人,担忧他们路上出了事情。”
合情合理的理由,禁军守卫看着他们的确都拿着包裹,重点没放在人身上,检查了一番包裹便放行了。
琉青不能随他们离开,站在原地,目送着四人远去,直到钟延玉身影不见,才转身回到乾清宫。
她也不敢站着,直接跪在了外殿。
好在乾清宫地面上都铺设了厚厚的毛毯,又有炭火地龙燃烧,并不难熬,甚至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公子的宠爱是实打实的,后宫又没有其他妃嫔,这意味着后宫妃嫔开支几乎没有。
哪怕钟延玉各种锦衣玉食,奇珍异宝堆积在乾清宫,但开支都是比不上前朝的后宫佳丽三千。
琉青跪在地上有些感慨,但她也几乎可以预料到明日景孤寒的暴怒。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不过公子给她留了保命牌,她恐怕就是打几个板子,抄几百遍宫规罢了。
而且……这直接跑路……公子好像学的还是以前陛下跑去剿灭亲顺王的……
陛下言传身教教的。
只能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她只是个小小婢女罢了,怎么能阻拦公子的决定?
先跪一跪,等皇帝醒来直接认罪求饶,那时候公子已经跟着钟老爷和钟大少离开了,大局已定,陛下也不能立即追回公子。
琉青冷静地想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延玉真是胆肥了,敢骗他!
天色微微明亮,钟楚荀和钟延清一眼就看到了那带着铁质面具的“玉宴”,不由得一愣。
随后,两人立即拉着人到暗处训斥,“胡闹?!”
堂堂一国之后,怎么能跟着他们随军?!
“景孤寒不可能任由你过去的,你快给我回去!”钟楚荀压低了嗓音说道,语气装作恶狠狠的。
这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当日景孤寒还以性命相逼他,征得玉哥儿的选择,如今怎么会允许玉哥儿出来冒险?
这胆大妄为的小儿,真是胆子太肥了!
“爹爹,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鲜卑族人狡猾,景孤寒他会体谅的。”
钟延玉缓缓说道,他垂下眼帘,“你们若是不让我随军,我就自己一个人过去。”
反正他是玉宴,又不是钟延玉。
钟楚荀的眉头皱得极紧,瞪了他一眼,沉默了半会,才开口说道:“你只能在军队后方,不可以上战场,如若不然,我押着也会派人将你押回皇城。”
这便是允许他随军的意思了,钟延玉闻言,立即眉眼弯弯,笑了起来,“谢谢父亲。”
行军耽误不得,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到了时辰,钟楚荀马上唤了行军出发,队伍很快离开了京城,飞奔往了前线。
景孤寒醒来,看到空了的枕头,得知一切之时,果然大怒。
可这两个时辰,钟延玉早跟着军队跑了个没影,他恨不得亲自去把人给抓回来,又生气对方不告诉他。
“暗卫团的人派一半去保护他,若是他受了半点伤害,你们头上的脑袋干脆也别要了!”
他将怒火撒在了这群人的身上,最近他们是不是太逍遥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暗卫首领自知失职,冷汗津津,他也没想到皇后竟然乔装侍卫跑出去,还以为他还在内室陪着主子。
听到主子的阴冷声音,他立即下去调动人手了!
钟延玉走了,景孤寒如今还真不好也离开京城。
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更是来气,想要打她个五十大板,又念及对方是钟延玉的贴身婢女,对方说这个婢女如同他的妹妹。
“你去殿外跪三个时辰,在五天内抄写三百遍《宫规》!”
他也不能轻易放过了人,这个延玉是胆太肥了,看对方回来,他怎么教训!
钟延玉随军出征,是以玉宴之身,时隔几年见到阔别已久的将士,心境到底是不一样了。
周储见到他有些惊讶,他知道钟延玉的身份,皇帝怎么会允许他上战场呢?
这也太不将皇后的命当作是一回事了……
钟延玉抿了抿唇,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储的视线,但他却搁置下,先不解释。
大帐之内,钟延玉看着地图,眼眸暗了几分,“可有查清鲜卑为何无缘无故突然进攻大颂城池?”
旁侧一个将士皱起眉头,“今年鲜卑族闹了饥荒,加上西北冬雪寒冷,不少牛羊死绝,入侵大颂很可能是为了抢夺大颂丰厚资源。”
活不下去,只能以暴力手段来抢夺物资。
这些年各种天灾人祸,连他们大颂也是刚刚恢复生机,百姓方才过上了稳定和平的生活,而其他那些异族身处于险恶境况之下,状况比他们大颂要艰难得多。
“可是他们为何如此明白我们的城防?连攻下两城?”钟延玉脸色不太好看。
他看到玄湖城和流玄城如今都被鲜卑族攻下,那里的百姓定处在水深火热,他们的大军分守在各个城池。
就算是调动,也调动不了这么快。
“我们留在鲜卑族的眼线难道都没察觉到一点鲜卑族要攻打大颂的风向吗?而且还是这么明显的举动。”
钟延玉看着鲜卑族的行军轨迹,完全是蓄意已久。
玄湖城一战,鲜卑族采用声东击西,先支开玄湖城的重要守卫部队,然后派小队狙击玄湖城西北面布下陷阱,等到玄湖城再派队伍过去查看之时,城内守卫太过于空洞,敌军乘机而入,而那两队出去的士兵则被困在了怪石嶙峋的山脉之间。
短短三个时辰,等到援军赶到,玄湖城早就被攻占下来,那些出去的士兵也被鲜卑族军队绞杀……
“玄湖城出了叛徒,新上任的军官是从底部士兵提拔出来的,哪知道竟然是鲜卑族人的奸细,泄露了玄湖城的城防图,还打听到了流玄城的城防……”
将士愧疚自责,“此事是我们众将军商议过的,也调查过他的身世,算得上家世清白,便先将权利给他,哪知道对方如此。”
“属下等难辞其咎,等将城池夺回,自当向百姓以死谢罪!”
钟延玉的确有些怒火,这护城军官不若其他,守卫一方百姓之事,需要各种谱牒层层通报,而这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经过各方过目调查审核,这几名将军却如此行事,害得两城诸多百姓流离失所,将他们的安危置于何地?!
“你们若是真诚心悔过,就要将城池夺回来,而不是以死谢罪,你们就算是死了又能够改变什么?眼下战事吃紧,各种豺狼虎视眈眈,你们死了,大颂去哪找将军出战?!”
钟延玉压下怒火,让这一群人起来,随后与他们商议起来战局,部署计划。
钟楚荀和钟延清也在一旁看着,他们自然不能任由这些外邦人侵犯大颂领土。
正在谈论间,突然一个士兵踏入其中,半跪在地。
“报!西南方向突然有异动,派守在那的第六部 队兵将不见回应!”
帐内的将军们闻言,脸色各异。
一个老将军起身,朝钟楚荀道:“钟元帅,臣愿率队伍前去查看。”
钟楚荀点了点头,“你小心些,若有事立即发送烟雾弹。”
老将军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拿着头盔掀开大帐出去了,在大帐内的将军又敲定了大小事宜,这才出去训练军队。
鲜卑和大颂的矛盾由来已久,此次战争是鲜卑族率先挑起的,他们占不到理,钟延玉清楚这点,他们此战不可退。
夜色漆黑,钟延玉和周储领着一群小部队正在巡逻。
周储眼见旁侧的清瘦少年,想了想,忍不住问道:“玉军官,你怎么会这么突然回来了,家里人不担心?”
钟延玉知晓他话中之意,便回答说:“陛下仁慈,自然不放心西北大军,派我等过来此地,也是为了速战速决,免得边关百姓受苦,周将军不必多虑。”
周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皇帝是给钟延玉出宫随军了?不是说帝后恩爱吗?怎么皇帝会允许钟延玉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抿了抿唇。
“此处不似往日巡逻,是行军打仗,鲜卑狡猾凶恶,还望玉军官小心行事,切莫大意。”
他提醒了一句。
钟延玉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拉紧缰绳,“我率领一支小队,往右侧巡逻吧,周将军也小心些。”
话落,他指挥了调派了几十个士兵,黑夜浓稠,火把明亮,阵阵脚步声响起,巡逻了三柱香的时间。
钟延玉没发现不对劲的对方,正拐弯令队伍回去。
破空之声却突然响起,钟延玉立马趴在了马背上,箭矢划过他的乌发,断了一缕,全士兵队伍立即戒备起来!
“杀!”
近处高坡一声大喊,无数异族士兵从草丛中跳出,脸色狰狞地拿着砍刀冲上来。
钟延玉立即发射烟花弹,示意此地有异状,随后拿起身后的箭筒,朝着那些敌军射去,有副将守在他身旁斩杀了那些上前的敌兵。
“玉军官,你先撤退!”
他回过身道,敌兵们却猛攻这边,原地都是鲜血和尸体,副将长枪一挑,刺入了钟延玉马下的敌兵,鲜血溅到了钟延玉的半张面具上。
钟延玉瞳孔微缩,快速拿起箭矢,杀灭了左右士兵,“我们再撑撑,援兵很快就会赶来的,本将焉能丢下你们不管?!”
他的眼眸犀利,却发现箭筒中的箭矢全数用尽,副官察觉,立即将自己的箭筒丢给了他,火把掉进了草丛中,燃起一片火光。
钟延玉的眼眸沉沉,心中惴惴不安,这个时候周储应当是可以赶过来的,可是他却没有赶来,难不成他那边也出现了意外?
清湖城中,钟延清站在城墙上,看到了那两处援救烟弹,迫不及待征召士兵,让另一个将军率领队伍前去营救周储那边的,而他却是快马加鞭带着队伍赶到了钟延玉那边的方向。
钟延玉的队伍只剩下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还有副将,而敌军在这里埋伏的都是精兵!
“活捉玉宴!赏金千两!”
为首的鲜卑将领大叫一声,钟延玉瞬间明白了这对方是冲自己而来的,虽然黑夜摸不清对方的位置,但他学过闻声辨位,抽箭张弩,破空之声响起,直直朝着那将领而去。
“呲!”箭矢扎进了肉中,鲜卑首领捂住受伤的手臂,闷哼一声,拔出箭矢,那双眼眸仿佛淬了毒药。
“本想留他一命,为我匈奴所用,如今怕是留不得了!”
旁侧的匈奴副将立即命小兵给人包扎伤口,一个骑兵匆匆赶来,跪在地上汇报。
“瓦利将军,大颂的援军正在赶来这边,被我们的人半路拦截了,但拦截的士兵快要抵挡不住了。”
这话中的意思是让他们速战速决,瓦利当即大喝,“今日取下玉宴首级的,赏黄金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