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也随着些位将军出城巡逻,确实很少见那些突袭的敌军了,但也不可放下警惕。
如今两城方才收回,需要他们整顿的东西还有不少……
太阳西沉,今夜是钟延玉与位老将军值班。
钟延清先前本想免了他的值班,但钟延玉拦住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如今不少人盯着呢,本来大哥你私下动作就挺大的,现下更要顾忌些,你不让我去,那军中将领怎么看待你我。”
“到时候我走关系,不尽军官义务的闲话传出来也就算了,我毕竟不在军队久待,可是你包庇我的闲话,多多少少累及你在军中名声,影响大哥你的升职。”
钟延清掂量了下,只好作罢,目送着人骑上马匹,几个暗卫也跟上去钟延玉。
老将军好奇地扫了钟延玉一眼,他知道对方是钟延清的表弟,但钟延清也用不着如此担心吧。
“钟将军,玉军师又不是没上过战场,就一两次小巡逻,你担心个什么劲?”这样婆婆妈妈的,他看钟延玉这个要巡逻的人都动作利落呢。
“玉军师又不是伤没好——”老将军略带无语。
钟延玉怕漏出马脚,打断了他的话,“夏将军,时间不早了。”
老将军只能住嘴,领着队伍去巡逻了,钟延玉骑马跟在他的旁侧,一行人朝南边而去。
钟楚荀出了帐篷,见自家木头还看着小儿离开的方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近你和玉哥儿不对劲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
虽然以前两个人的关系好,但也没好到现在这个地步。
最近清哥儿怎么老是不给玉哥儿做事,连人训练士兵之事也要管,好像他不太乐意玉哥儿做事似的。
“你弟弟没这么娇弱,虎父无犬子,虽然玉哥儿打娘胎里面是带了些体虚,但也不用过度担心。”他压低了嗓音,用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话说。
钟延清终于将视线转到自家父亲的身上。
若是真相被父亲知晓的时候,是会打死他?
还是会狠狠打死他呢?
“父亲,我知道了。”他只用一句话敷衍了过去。
他心中明白,若景孤寒或者父亲知晓了阿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任由阿玉留在战场,也就是小弟抓住他心软了。
到底是唯一的弟弟,不似钟延玉随了亲娘的性子安静文雅,他随了钟父性格,小时每舞刀弄枪,翻墙出去和京城那些公子哥打斗,又偷跑出去玩耍,还做了不少错事,回家他又怕挨父亲的打,只能寻阿玉给他求情,阿玉每次都是尽心应下,还帮他掩盖痕迹……
说他是大哥改照顾弟弟,但小时候却是小弟照顾着他。
有这份关系在,他是无论如何都对钟延玉铁不下心的。
钟楚荀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
京城之内,梳离楼中,月色西沉,烛火燃烧。
景孤寒喝着酒,俨然有些神志不清了,趴在窗户旁,往下看树影婆娑,脑中满是钟延玉的身影。
他家延玉不辞而别已有两月了,虽书信来报一切安好,但止不住的思念无法诉说,他想着这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
对方就这么在意钟楚荀和钟延清吗?竟然比他还重要?!
联想到此处,景孤寒又有些委屈,脑子逐渐混乱了起来,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树下多了道青色的身影,那身形装扮竟然格外肖像钟延玉?
难不成是他的延玉偷偷回宫了!
景孤寒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即丢下酒壶,从二楼飞身而下,而那道身影走得快,竟然直直往后院过去。
他叫了几声,却不见人停下脚步,反倒加快了些。
景孤寒不由得追了上去,却见身影拐进了假山中,很快没了踪迹,他停下脚步,只觉得头昏脑涨,难不成看错了?
延玉……
他的延玉什么时候回来?
流朱眼眸闪了闪,见人没有跟上来,悄悄点燃起来灯笼照明,在灯笼里放了些引情香,很快空气中多了丝清香。
事先服下解药的她不受影响,至于旁人便是难了。
景孤寒见不远处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眼神突然亮了亮,快步走了过去,心想着莫非是延玉在跟他玩情趣?
他偷偷从战场上回来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延玉真是个混账东西,待会儿他定要好好“惩戒”一二,起码要三个时辰才能哄好他,要不然就是在乾清宫的屋顶才可以。
“延玉。”景孤寒醉醺醺的突然从身后搂住了流朱的腰肢。
相似的背影,朦胧的灯光中更将这几分相似无限放大,流朱儿正得意着呢,景孤寒却根据人的身形立即察觉了不对劲,快速推开了人。
“陛……陛下?”流朱儿状似惶恐。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景孤寒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凌厉,被冷风一吹,多了几分清醒。
对方这身打扮还有身形实在太像钟延玉了,还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很难不怀疑对方的居心叵测。
“民女乃匈奴族莫罕·流朱儿,今日路过此地,不慎将青玉发簪遗留,那青玉发簪又是离开匈奴之时家兄赠予,民女十分珍惜,发现不见后,这才匆匆过来寻找,不小心扰了陛下的休息,还望陛下恕罪。”
流朱儿跪在地上,状似无意,其实将最像钟延玉的眉眼展现在景孤寒的面前。
景孤寒抿了抿薄唇,闻言虽然眉头皱得老紧,但目光落在女人的侧脸上,慌神了片刻,身体竟然升腾股欲望的。
流朱知晓这是引情香的作用,她抬眸,暗中撇见了景孤寒的神色,佯装上前询问,却“仿佛”不注意脚下石子,落在了景孤寒怀中。
景孤寒脸色阴沉,后背抵上一堵假山,退让不得,只低吼一句:“滚!”
流朱儿抬起的眼眸清亮无比,和昔日的钟延玉般,浅青色的发带映入眼帘,他的脑海意识仿佛越来越混乱了。
他偷跑出来,暗卫和侍卫该要好一会儿才找到他。
景孤寒猛地推开了女人,这个匈奴之女十分可疑,还有他的身体变化怎么回事?!
他没有错过女人脸上的得意之色……
他一介帝王,怎么能任人算计?!
“陛下!”流朱儿不死心,那双凤眸滑过一丝阴鸷,攀附上景孤寒的腰肢,红唇微张,娇软的身形靠近景孤寒。
“陛下,您醉了,民女知晓有处地方好休息,不如民女带你去好好睡一觉?”
引情香还在燃烧,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景孤寒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神智涣散,就要他快支撑不住要应下之时,暗卫终于赶来,一眼看出了景孤寒的不对劲,赶忙拉开了流朱儿,扶过来景孤寒。
“来人!将此女押下去!严加看管!”暗卫首领眼眸沉沉,目露凶光。
他们方才发现主子不见,就匆匆寻找过来了,以为是陛下醉酒,哪知道还有人在旁。
皇帝如今这副样子,难不成和对方离不开关系?他分明记得这是匈奴进贡来的人,莫不是早存了谋害皇帝之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孩子五个月了,你必须回宫
“大人饶命,民女只是路过此地,被陛下拦下了。”流朱儿立即跪下求饶,心脏直跳,终于害怕了起来。
若是对方查出引情香,她的命不就是交代在此地了吗?
暗卫才不管她的求饶,大大小小的侍卫、太监、宫女也赶过来了这边,皇帝突然在梳离楼消失,差点吓死他们,若景孤寒有半点闪失,他们都得赔命!
对这个匈奴女人,他们也毫不留情,立即铲除一切危及陛下性命之人。
流朱儿被堵住嘴拉下去宫狱,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女人脸色格外难看。
又失败了,这个流朱儿也是没用的东西——
失去了引情香,景孤寒的神智恢复了些,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由暗卫扶着上了车辇,联想到那个女人的所有举动,眉眼变得凌厉,吩咐道:
“既然那个女人的手这么不干净,那便砍下来给匈奴国送去,告诉他们的汗王,朕是有多‘感谢’他的美人。”
男人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暗卫不敢多说一句。
自从皇后离宫,陛下的性情是越发让人害怕了,他迫切希望娘娘早些回来,如今正是因为他不在,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景孤寒揉了揉额头,那双眼眸沉沉,心中却在盘算其他,将钟延玉绑回来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
答案是肯定的,可钟延玉定要生气了,他不想对方恨自己,再发生半点矛盾。
“暗三,你派人盯紧西北战局,往西北军营再派去几个人,仔细些皇后。”
暗三闻言,应了一声。
今夜注定无眠,鲜血浸泡着亡魂,无数铁血将士奔涌战场。
深夜作战、攻其不备是钟延玉与其他各个将领定下的部署,战火持续了整整七天,终于拿下了先前被攻占的玄虎城。
钟延清受了伤,战事方歇,城中的大夫和军医都纷纷涌入大帐,救治那些伤兵,有人存活,有人断了胳膊断了腿,更多的是在战争中救治不及时而失去了性命。
钟延玉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说毫无变化是不可能的。
城池上方笼罩着阴霾。
即使是胜利方又如何?城池之下是无数将士的尸骨,死亡和鲜血永远都不会消失。
鲜卑一族最近连连.战败,全都是因为大颂行军的诡异,巴尔大将军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鲜卑大帐内,巴尔大将军摔下茶盏,“大颂布军诡异,先前的钟楚荀和钟延清分明不是这种路数,怎么现下却是如此了呢?是不是那个玉宴在从中作梗?这布局路数与先前他对付我们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仿佛很清楚我们的行军状况。”
“将军息怒,大颂行军节节冲进鲜卑,已经攻下鲜卑汗国不少城池,如此一来恐怕汗王必定不会饶过我们这些军将,当下我们所思的之事该是如何收拾好残局了。”旁侧的将军皱起眉头,脸色不大好看。
鲜卑内部分为两派,保守派和激进派。
而他们不止有将军这一层身份,作为提出战争的激进派邦王,若是他们失败了,必定导致党派在汗国中的势力受到排挤,更重要的是失去汗王的扶持。
汗王掌管着鲜卑族的财政、军政大权,所有邦王都得在他的手下讨好,以求资源存活,保证邦族子民的生活。
今年天灾人祸,鲜卑百姓饿死、受寒者无数,民间怨声载道,保守派提出向大颂国寻求帮助,获得生存物资,他们激进派则是建议采用战争夺城抢掠,争夺粮食财产。
汗王再三思虑,最后他们激进派以少数人的优势战胜了保守派,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他们先前虽因抢夺两城获得过短暂的丰厚资源,当后来大颂调军出征,钟楚荀和钟延清,还有那些大颂老将上了战场,一番较量下来,他们节节败退。
争夺过来的两城如今又回到了大颂的手中,关键是他们撕毁了和议,此事绝不能善了,景孤寒不会放任野心勃勃的他们继续休养生息……
这场战争他们根本就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
每个人的脸上笼罩着阴霾,如今这局势对他们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