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常云朱唇点鹊,眉间一点红,美人难再得,他定要好好找找这位妻子。
“母亲不在崽崽身边,崽崽难道就不想她吗?等开春天气不这么冷了,爹爹多攒些钱,便带崽崽一起去找人。”他打探过了,他流落竹南村时穿的那身衣裳曾特地拿到县上最好的衣铺问过,那料子稀有,只有京城那边卖。
那县上衣铺的掌柜甚至愿意花大价钱买下他的那套衣服,虽然他没卖,但想来他原先的确是个富家少爷。
那他的妻子也说不定是个大家闺秀,去京城那边问一问,说不定能够得到点消息,知道他的身世。
小勾崽打断了钟延玉的思绪,轻轻拉了拉自家爹爹的衣袖,小声说道:“爹爹,崽崽饿了。”
“那爹爹去给崽崽做饭去了,今天熬红豆粥好不好?”钟延玉回过神来,蹭了蹭小家伙白嫩嫩的脸颊,表情柔和。
“好!”小勾崽看着钟延玉给自己穿好的鞋袜,跳下床来,“崽崽在旁边给爹爹一边看火哦~”
闻言,钟延玉脸上带着笑意,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用麻烦崽崽了,天气这么冷,你好好躺在被窝里,不许感冒了。”勾勾真的很懂事,但小孩身体差,他并不打算让小孩起来。
话落,他抬步离开,又问了刘老想要吃什么菜。
“随意,你做的菜都不差,是我老头子有口福了。”刘散西整理药材,头也不抬地说道。
正说话间呢,一个少女拉着个中年妇女走进门来了。
“玉小大夫和刘老大夫都在呢,我家李二虎怎么样了?”中年妇女嗓门大,走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盖着厚被的李二虎,连忙抹了抹眼泪。
刘散西示意钟延玉先下去做饭,这事他来处理便好了,钟延玉便安慰了中年妇女两句,便下去了。
李彩花先前已经听过钟延玉说的话了,这会儿见李二虎呼吸平稳,面色也和缓,倒没有太大的担忧,看到钟延玉下去,倒是有些遗憾。
“放心吧,李家的,这伤好好养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便没有太大的问题。”刘老大夫放下.药材说道,随后又提起他事,“方才让你们抓的药材,都抓了没有?”
“我托我家侄子去镇上抓了,我家二虎没事就好,你说他好端端的怎么就那么嘴馋,非得上山抓什么野味呢?”李婶听完刘散西的话,倒是渐渐稳定下来情绪,开始抱怨起来自家丈夫。
早知道当初她舍点银子,给他去镇上买些就是,现在好了,这药钱就得花出去一大笔,这些年攒下的钱都花到这药上了。
“人平安就好了。”刘老大夫只能说道,随后开始问,“这人你们是打算带回去看养着,还是先在我这里养着?”
如果是留在刘老大夫家养着,一天就是两文钱,不包吃饭,包晚饭是一天要五文钱。
现下这关头,药钱都要花一大笔呢,能省一笔是一笔,李婶便道:“在哪躺着不是躺,等会儿我侄子从镇上回来了,便让他帮忙把二虎抬回去,就不劳烦刘老大夫了。”
闻言,刘老大夫点了点头,让这两人看着李二虎,他又继续整理起来药材了,而李彩花的目光却一直飘向后院,想要看看钟延玉。
她早就听说刘老大夫身边跟着的玉小大夫好看,这还是她跟对方的第一次交集,可比以前远远看着更好看了,就连县上的那些公子哥都不及他半点清冷俊美,而且这人还会医术,听说字写得也极不错。
玉小大夫什么都好,就是为什么有个儿子呢?
“看什么呢?!”李婶叫她好几声都不见回话,那双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双眸看向她,声音也拔高了好几个度。
“啊?”李彩花立即回过神来,给她递过去手帕。
李婶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接过来帕子给李二虎擦去头上的汗水,“你确实大了,但也不用这么着急,看到个好看的就魂不守舍的了。”
这句话,中年女人压低了嗓音,刘散西正在远处桌子上整理药材,没有听到她们嘀咕什么,李彩花暗中松了口气,有些羞恼地说道:
“娘,你闭嘴成不成。”
李婶只说,“不成,我回去再跟你说,反正最近我也给你相看了不少人家,娘这也是为了你好,选夫婿不止看皮囊,戏本里的小白脸都是抛妻弃子的,而且玉小大夫还带着个小拖油瓶,你好端端地上赶着给人做小娘干什么?”
这两句话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李彩花咬紧了下唇,不明白自家母亲为何如此贬低玉小大夫?其实她觉得对方很好。
正想要反驳呢,后院突然传来一股肉香味,勾起人的胃口,躺在床上的李二虎鼻尖刺激,也醒了过来,嗓音沙哑道:“什么味道呀,这么香?”
见人醒了,李婶立即给他扶起来喂了下水,给人润润嗓子。
后院里,钟延玉做好了午膳,擦了擦手,叫勾崽和刘老大夫过去吃饭,就是目光落在李家人的身上之时,颇有些无措,礼貌地问道:“李叔和李婶要在这里吃吗?我做的也有点多。”
村子偏僻封闭,常年不见外人,各家都是相互认识的,当初钟延玉作为一个外乡人也遭到了排外,但好在有刘老大夫的帮忙,如今还是要客套几番的。
李婶闻言笑了笑,正想要说准备回去,结果病床上这个丈夫却是个没眼力劲的,直接说道:“好呀,那就麻烦玉小大夫了,下次可以去我家尝尝,彩花手艺也不错。”
不错个头!
要不是这么多人还看着,李婶指不定直接敲敲李二虎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现在这人应下了,她倒不好说回去了,只能也点了点头,“那就劳烦玉小大夫了,等会儿我差彩花送点自家腌的酸菜过来,大冬天的,不少人都喜欢吃这东西了。”
钟延玉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饭桌上,李彩花看着这些上好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都说君子远庖厨,贫穷的农户人家倒是男人做菜也没有什么,就是这饭菜看着也太可口了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盛饭呀!”李婶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下李彩花,她要扶着李二虎腾不出手来,这闺女怎么没个眼力劲,先前看着人家的时候倒是来劲,现在也不知道好好表现。
“嗯……”李彩花慌张应下,随后去帮忙了。
钟延玉去房间叫醒自家小奶娃,方才叫他好好躺着,结果躺着躺着还睡着了,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醒。
“勾崽,爹爹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该醒来吃饭了,好不好?”钟延玉直接抱起来人,拿温水浸泡帕子,小崽子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爹爹~”奶声奶气的,还带着一丝困倦,窝在钟延玉的怀里。
“醒来吃饭了,好不好,待会儿饭菜该凉了。”钟延玉亲了亲小不点的脸颊,顺带给他擦了擦小脸小手。?
第一百七十章 我有儿子,不打算成亲
勾崽清醒了许多,小手揉揉眼睛就要自己下床走路,钟延玉只好给他穿上了小衣服,牵着他的小手去了后院吃饭。
“这是李叔叔、李婶婶,还有李姐姐。”钟延玉给这小人介绍。
小崽子立即站好,小手手一边牵着钟延玉的手,一边奶声奶气地乖巧说道:“李叔叔、李婶婶,还有李姐姐好。”
这白白嫩嫩,乖巧软糯的小家伙,谁会不喜欢,李二虎都忍不住揉了揉这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真可爱。”
“谢谢李叔叔夸奖~”
勾崽当然知道他可爱啦~
要不然爹爹也不会天天亲他啦~
“都翘起来小尾巴了,快去吃饭吧,待会儿饭菜该凉了。”钟延玉朝李二虎笑了笑,然后将小孩抱上了椅子,给他盛了碗红豆粥。
最近小孩长身体,他熬了好多补身体的,每隔五天半个月就是各种肉类,勾崽身体才长得快,但这样买菜钱也多了许多,钟延玉打算这个冬天多抄些书去卖,多挣点银子。
李二虎闻着那红烧肉香得很,农户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都逢年过节家里才会有点荤腥,加上钟延玉舍得放油盐,这肉做得极好,李二虎几乎都吃掉了大半,而剩下的一小半都进了李婶和李彩花的肚子里面。
钟延玉脸色不太自然,他只来得及给自家勾崽夹了一块,这肉是他给小崽子补身体用的,但他也不好意思多说客人什么,只能照常吃饭。
小勾崽吃完块红烧肉,看到没有了,眼神有些暗淡,但自家爹爹没有说话,他也只好继续吃饭了。
等这一行人吃完午膳,李家的小侄子也过来了,正好将李二虎背回去,说好的酸菜倒是第二天也没有送过来。
刘老大夫正在整理昨天的药材,拿去后厨生火烤干,对着钟延玉说道:“村里面有些人爱占小便宜,这种事情只能当作糊涂账了,别放在心上。”
钟延玉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师傅。”
毕竟他是外来人,还是忍气吞声些好。
他刚从镇上拿了好多纸墨笔砚,大冬天的几乎都窝在房间里面抄书了,也没时间去理这些事情,小勾崽倒是乖巧得很,窝在他的床上乖乖地看图画书,也不吵闹,乖得让他有些心疼。
等他攒多一点钱,到时候也不至于赶路的时候太委屈孩子。
烛光昏暗,钟延玉的手逐渐有些发麻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勾崽,给他盖好被子,随后洗漱完也快速上床休息了。
京城之内,景孤寒的眉眼日益冷峻,脾气令人捉摸不透,今日早朝不过是有人提了一句皇嗣凋零之事,就被他丢出去打了五十大板,丢了半条命。
朝堂上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冷,文武百官战战兢兢不敢说话,钟楚荀也乞骸骨回府颐养天年了,朝堂上唯一剩下的能说上两三句话的就是钟延清了……
好歹皇帝还顾忌着先皇后的几分颜面,从未为难过他,众人都指望着他能说说话,劝劝景孤寒考虑一下皇嗣之事,这天下不可无储君,皇帝今年都三十八岁了……
“钟将军,要不然您跟陛下说说,实在不行就先从那些王爷子嗣那里再挑选几个出来培养也好呀。”下了朝,熙照走了过来,忍不住说道。
钟延清撇了他一眼,打了个马虎眼过去,“陛下所想,你我不知,更何况去劝谏他?熙大人若想劝陛下,那便自己去,本官地位低微,人微言轻,可不想招致祸端。”
他不喜欢景孤寒,很不喜欢,这个狗东西把他的弟弟还有小外甥弄丢了。
已经三年过去了,钟延玉和小外甥却没有半点消息,很可能丧生在了黄河当中,尸骨无存,景孤寒如今做出这副深情的模样给谁看?!
这般想着,他有些厌恶,快步出了宫门,骑上快马回了家中。
冬天快要过去了,冰雪已经开始消融,竹南村位于淮河以北的关山一带,四面皆山,地处险恶,村子偏僻封闭,鲜少外人。
镇上离这得有五十公里(即50千米),一来一回都得要不少的时间,大多数人家都是坐牛车上镇,走路得起码走一天,至于离县上就更远了。
这大冬天的,钟延玉几乎是全部心神都用来抄书了,不过……
青年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骨,感觉还算是满意的,这个冬天光抄书就挣了六两多的银子,多亏县上王员外家的公子要温习,书肆提前预定了他抄的书,员外大方多给了他些银两。
“勾崽,爹爹明天带你到镇上买糖葫芦吃好不好?”钟延玉抱过来自家的小不点,亲了亲小孩白嫩的脸颊,“再过几天,我们就去京城里面看看,找找勾崽娘亲。”
五十多两银子,省着点用应该还是可以的吧,他们可以一边帮人看病挣钱,一边赶去京城。
勾崽表示只听到了前半句话,蹭了蹭自家爹爹的脸颊,“谢谢爹爹,如果爹爹太累了的话,勾崽可以不吃糖葫芦的。”
钟延玉没觉得累,揉了揉自家小奶娃的手,哄着人上床午睡去了。
大冬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不如窝在被窝里面舒服。
他正哄着小崽子刚睡下呢,刘散西过来了,“玉清,外面有媒婆找你,你过去看看吗?”
钟延玉抬起头看他,面露疑惑,“媒婆?”
前两年的时候也的确有不少女人看上他,但自从知道他有勾崽之后,基本就没人上门了,而且他明确说过不想成亲的,想要找到孩子的亲娘。
“说是沈员外的独女,你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人。”刘老大夫压低了嗓音道,觉得有些不妙。
这沈员外是镇上的商户,早些年走南闯北,经商赚了不少钱,但也坏了身子,名下只有一个独女沈宝珠,当成眼珠子宠着,受不得半点委屈,前几年招了好几次上门女婿,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沈宝珠却结连休了好几个夫婿。
那些上门女婿也不少人存着捞一笔的想法,但沈富户是个狡猾的,沈宝珠名下并没有财产,都在他的名下,最后那些上门女婿都讨不到半点和离后的好处。
关键是这沈宝珠也不是个好的,传闻她被沈员外宠得无法无天,性子骄纵,在镇里面,她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先前也有几个夫婿是她强迫了人家,威逼利诱,还使了些下作手段去威胁男人的家人……
“我不知道呀。”钟延玉也很疑惑,他记着在这里生活要安安分分的,去镇上不是去书肆就是去采办东西,从未招惹过什么沈宝珠。
更何况他一般出去的时候,都是带着斗笠遮盖面容的,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先应付一下那个媒婆吧,但是我看着她像是来者不善。”若是真得罪了沈员外,那钟延玉恐怕在竹南村呆不下去了。
“好,我先出去看看。”钟延玉点头应道,抬步去了前面,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头戴大红花,嘴角点着颗黑痣的女人喜笑颜开地坐在上座,正喝着茶。
“这位便是钟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我是圩龙镇上的媒婆何六彩,你叫我一声六姑就好。”媒婆打眼便瞧见了钟延玉,连忙放下茶,迎了上去。
钟延玉脚步一顿,嗓音温润如玉,“那六姑先坐吧,不知道您是为谁议亲?”
“也是,我们坐下好说话,这不是镇上沈员外的独生女沈宝珠相中了公子您嘛,特地让我过来打听打听,您现下可有意婚配?沈小姐那边很中意您,说是聘金可以两百两银子,让您去做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