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生个小皇女还好,再生个讨债的,真的要气死他了。
钟延玉抬眸看向了男人深邃的五官,微微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别的皇帝是恨不得多开枝散叶,你倒是好,就想着有个勾崽就可以了。”
“难道有那个小狗崽子还不行吗?到时候我们好好培养一个继承人,好过生出来一堆孩子。”
景孤寒莞尔,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便派人准备马车去京城的夜市瞧瞧。
钟延玉由他牵着手,想了想还是戴上了半张面具,“你也戴着,否则上巳节你想招蜂引蝶呀。”
景孤寒揉着他的脑袋,微微低下身子,任由钟延玉给他戴上,“上巳节男女游玩,我有你这个皇后在身边,哪里敢招惹其他人?”
两人上了马车,景孤寒立即抱着人蹭着钟延玉的脸蛋。
耳边是渐渐人声,想必夜市开始了,景孤寒这才收了手,那双眼眸始终注视着青年,吻了下他的红唇,这才放人下去。
马车是在稍远集市的前面停下的,夜市人来人往,马车容易惊到,而且也不方便停车。
景孤寒扶着青年下来,几个暗卫自觉跟在两人的身后,面无表情地吃着这堆狗粮。
“罢了,周围也有不少乔装打扮的暗卫,你们跟个凶神恶煞的阎罗似的,自己找个地方玩吧,别跟着我们了。”景孤寒觉得手底下的大块头没点眼里劲,有他们在,钟延玉都避开些自己,有所顾忌。
他知道青年脸皮薄,所以给暗卫放了会假,“有什么事情,朕放蓝色烟花告诉你们,你们再赶来吧,左右都是在集市上。”
闻言,暗卫们对视了一眼,随后这才散开了。
“好了,人都走了,我们去玩吧。”景孤寒转过身来,对青年只有笑脸相迎,钟延玉看了看不远处的五颜六色的花灯,觉得新奇,拉着景孤寒过去了。
“这花灯多少钱一个呀?”景孤寒看着自家延玉拿着那个莲花形状的花灯,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朝小摊摊主问道。
“公子,这些花灯都是五文钱一个,不过要答对花灯上的谜底才可以拿走,答不对想要拿走的话就得八文钱了。”摊主老板放下手中的话本,抬起头来说道。
这也是上巳节的传统节目了,男女游玩之时,共猜谜底,这些花灯一般价格都是在五到十文钱之内。
不同的花灯有不同的谜语,有难有易,若实在猜不到,也有其他贵些不用猜谜的,但这其实考的是男女双方的学识,大多数女子都乐意来买花灯顺带做谜,考一考男方。
月落乌啼之时,男女在花灯灯芯处写下愿望,放到水中漂游,若是今夜双方均符合心意,男方过后不久就会差媒人到女方府上提亲。
在风格保守的大颂王朝,上巳节是男女双方能够免受他人非议同游结交的好时机,是以他们能在街上看到这个来往的男女结伴。
“谜语是青枝绿叶颗颗桃,外面骨头内里毛,待到一天桃子老,里面骨头外面毛。”钟延玉看到了连花灯上旁边贴的一行灯谜,“打一作物。”
“是棉花对吗?”景孤寒思索不到片刻,朝着老翁说道。
“嗯,公子将五文钱放到箱子里就好了。”老翁点了点头,随后解开一对莲花灯的绳索,将花灯递给了钟延玉。
他觉得现在的小年轻真是长得丑还玩得花,好端端的又戴着面具,一个女娃子还穿着男装出来。
哪怕这是上巳节,倒也不必如此。
钟延玉拿着到手的花灯笑了笑,就要拉着景孤寒去河下放花灯,景孤寒随他过去了,他双手牵着青年,隔开他与那些路人的距离。
河边有免费提供笔墨的地方,钟延玉快速写下心愿,看着旁侧的景孤寒还在犹豫,不知道他写了什么,想要偷看,可是偷看到了的话听说愿望就不灵了,他止住自己的念头,带着花灯往下去放了。
景孤寒过一会儿才过来放灯,看着青年这么认真地闭眼祈祷,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也放花灯入水。
夜幕沉沉,钟延玉买了些小玩意,准备回去的时候给勾崽玩,景孤寒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又递给了乔装打扮的暗卫,让他拿着。
灯火通明的夜市,店铺林立,人声沸鼎,倒是比早上还要热闹,钟延玉被景孤寒牵着手,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男人。
“怎么了?不去看那边的戏法了吗?”景孤寒回过头来看他,嘴边还带着笑意。
“不如我们玩下上巳节的传统游戏吧。”钟延玉看向了那些桥上戴着面具的男女,恍惚了一瞬间,仿佛想起了什么。
断桥,婚期,大红嫁衣,最后凝聚成一双伞下的两道身影,青衣少年望着黑衣青年低语。
“若是你找到我,我便答应做你的太子妃。”
白玉玉佩被青衣少年放在了黑衣青年的手上,仿佛也是上巳节这日,只不过这天下了小雨,两个人自断桥背对而行。
上巳节的传统游戏,男女戴着面具和面纱在桥上背对而行,若是在这日上巳节结束之前其中一方找到另一方,便是合缘。
这个游戏看似考验缘分,其实考验的是双方的意愿,若是有一方不愿躲起来,另一方是很难找到的,京城的集市这么大,光是大大小小的街道就有上百条,更何况是家住京城的人家也绝不少,来往游人众多,如何认得出来。
景孤寒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向桥上下一组准备的人,回忆起来什么,他言笑道:“延玉想要玩,那我陪你。”
那年上巳节,钟延玉虽才及冠,不过已是少年英姿勃发,说媒的队伍都能够排到京城外边去,京城当中不少重臣之女也有意嫁入位高权重、家底干净的钟府,更何况是钟延玉这般的郎君。
彼时的他方登太子之位不过一年,安太妃也在给他相看太子妃,只是这太子妃人选不简单。
毕竟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她还在观望犹豫,思索着哪个大家之女,可以成为他争夺皇位上的一大助力。
他和钟延玉在国子监便结缘,两个人都有十几年的交情,他们彼此熟悉得甚至不用多言,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的意思,他想着他日后若为皇,钟延玉必定是他的功焕之臣,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年的少年眉眼干净,嘴角微微翘起,只轻轻一笑便引得京城无数少女丢帕折腰,又在国子监以才学出名,端的清风公子的风雅名号。
那时的他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像是他身为皇子,但安太妃始终不是他生母,虽然为他相看其他女人想要选太子妃和侧妃,但还需要自己做最终定夺,手也不会往他的身边安排人,也就在及冠的时候安排几名通房。
但他及冠之时方登上太子之位,忙于朝政,他又不好那些事情,直接把那些通房当普通丫鬟使唤了,碰都没碰过。
况且他出京查案、抚恤灾情和视察民生都比待在京城的时日多。?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昨天还说最喜欢的是他,现在就变成这小狗崽子了
直到那夜大雨,他和钟延玉被困在破庙之内。
彼时他们在淮南调查左右府贪污一事,两个莽撞少年隐藏身份,被人追杀至此,他抱着人躲在了佛祖后面。
少年青衣单薄,乌发雪肤,淋湿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两个人靠得极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青年的温软,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向上看,少年的眼神如天上星的,甚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向下看,是少年柔软纤细的腰肢,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落地披在肩上。
他一瞬间有些慌神,升腾起来些欲望,慌乱推开了人,不敢多看。
幸而暗卫及时赶到,少年也没有过多计较。
“是有虫子飞到我身上,所以把太子吓着了吗?”那时,少年的眼神纯净又清澈。
景孤寒的欲望却更深了,又不经意见到他脖颈上的一抹红,脸色更加不好了,连忙撇过头去,装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的少年被他弄得很软,他也很舒服,然后他醒来的一瞬间恍如晴天霹雳,从此再见钟延玉总是多了些别的意味。
少年折纤腰于微步,呈皓腕于青纱,无论是相貌、人品、才华、性情……都极符合他心中太子妃的人选。
至于性别,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钟延玉的家世足以撼动性别的鸿沟,于是元旦之夜,他捧着少年喜欢的雪梅上前跟他委婉表明心意。
他犹记得当时钟延玉错愕的脸庞,不仅坚定地拒绝了他,还企图让他回到“正道”之上,还说钟楚荀已经给他在相看人家!
彼时的他已经是太子,朝堂上也有了话语权,想要巴结他,上赶着送他东西的人,能从京城排到关外去!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钟延玉要娶其他人为妻?他们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钟延玉这个榆木脑袋竟想要抛弃他们的感情,去娶一个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只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人!
雪梅被狠狠地摔落在地,一个接着一个的拒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景孤寒的头顶之上。
于是他亲手设计了那场“意外”,箭矢没入他胸膛的那刻,他看到了少年震惊担忧的脸色,他知道,钟延玉是逃不掉他的手掌心了。
上巳节是在他病好之后。
那时,青年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但依旧有所顾虑,谁叫他生在帝王家,可钟延玉只能是他的,哪怕这次钟延玉还不答应他,他也有其他的办法让钟延玉成不了亲,等他当上皇帝后,没了父皇的制约,钟延玉这个臣子也迟早是自己的。
当初延玉也是这般的,说只要他找到人,自己就愿意嫁给他,订立婚约。
“你找得到我吗?”钟延玉抬眸看向男人,拉了拉他的手,“要不然还是不玩了,你找不到我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真的没有缘分。”
景孤寒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偷偷亲了下青年的红唇,俯下身低语道:“不用担心朕找不到你,朕会找到的。”
钟延玉微微好奇,“你就这么肯定?”看不出来景孤寒还挺自信的,也不怕夸下海口。
景孤寒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原因,只是牵着人到桥上去,一如当年——
月色朦胧,三柱香的功夫,钟延玉早已经消失在了眼帘,景孤寒回身望去,原地已经没有了人,但他并不担心,甚至没有去找人。
身边乔装打扮的暗卫有些好奇,陛下不去找人,还以为皇后娘娘会回过来找他吗?
钟延玉觉得对于自大的皇帝,势必让他碰一下灰,于是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宫里也是在京城的范围之内,他可没有违反游戏的规则,但景孤寒在午时(晚上12点)之前都没有找到他,那可不是他的原因,自己又不会在那里傻傻地等着人来找。
驾马的暗卫看着皇后娘娘这么早就回宫了,还没有看见皇帝,有些好奇,“娘娘,陛下不跟着你一起回宫吗?”
“他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先回宫吧,也别告诉他,本宫去了哪里。”钟延玉抬眸看向远处热闹的市集,终究是阖上了车帘。
他想起来了自己答应嫁给景孤寒之前的记忆了,也是这年的上巳佳节。
景孤寒为他挡了箭,那他之前就很喜欢自己吗?
钟延玉不清楚,他回到乾清宫内,就看见了自家的小奶娃蹲在房前等着,一见到他眼神都亮了起来,伸出手朝他要抱抱。
“爹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钟延玉抱起来这个小奶娃,眼神温柔,“爹爹今天给你买了很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待会儿让奶娘给你看看,今天勾崽有没有乖乖听太傅的话呀?”
“勾崽可听话了。”
小奶娃抬起脸蹭了蹭钟延玉的脖颈,任由青年将他抱了进去,“今天祖母和太傅都夸了勾崽呢。”
“哦,夸勾崽什么了?”钟延玉掂量掂量了这小奶娃的身量,感慨孩子没怎么长个,倒是越来越重了,不过就算是被养得胖些,也还是他的好孩子。
勾勾亲了亲自家香香软软的爹爹一下,笑得露出来小虎牙,“太傅夸勾崽会拿笔写自己的名字了,祖母说勾崽不怎么挑食,可好养活啦!”
“勾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钟延玉笑了笑,听着小奶娃说话,他记得勾崽的名字是景韫玉,是他们的珍宝。
小奶娃现在差不多五岁而已,就会写字了吗?
“会写了,但是写得不好看,字是扭扭歪歪的,太傅说要勾崽有空的时候多练练,不过勾崽是小一班第一个会写自己名字的哦。”勾勾抱着钟延玉的脖颈,在自家爹爹的耳边炫耀。
钟延玉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给小奶娃的左右脸都留了个亲亲,“那勾崽真的很不错呢,下次写给爹爹看一看好不好?让爹爹看看到底小一班最厉害的崽崽。”
勾崽闻言,微微扬起小下巴,“勾崽就是最厉害的崽崽,所以才有这么香香软软的爹爹嘛~”
钟延玉会意地在小奶娃的小脸上又落下个香香甜甜的吻,“勾崽好厉害,那以后爹爹要靠勾崽了,以前爹爹顽皮没怎么学习,现在小班的知识都快忘光了,那勾崽每天在小一班学习完,回到乾清宫教教爹爹好不好呀?”
“爹爹都忘记了吗?”勾崽见状挠了挠头,那以后他更要好好学习才可以,要不然怎么教爹爹呀。
“嗯,崽崽不会嫌弃爹爹笨吧。”钟延玉可怜巴巴地说道。
“可是爹爹很想要学习呢,不如勾崽教教爹爹,今天上课你们讲了什么吧?太傅在课上都说了些什么。”
“太傅今天教我们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本……”勾勾忘记那句话怎么说了,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脸色微红,但还是维持着小大人的气势,“今天太晚了,晚上要好好休息的,明天晚上我再教爹爹吧。”
明天早上就把那两句话背下来,再教爹爹,这样他才能维持住最聪明崽的称号。
钟延玉抱着小奶娃到后面浴池洗澡,将小孩放在浴池的台阶上坐着,这样勾崽也就上半身在温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