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粗粝的手指给他系紧了衣带,在他的红唇上落下一吻。
风雪中,钟延玉蜷缩在宽阔的臂膀里,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掉落,只天地间的那抹黑色格外显眼。
禁军首领许平业眯起来眼睛,攥紧了手中刀刃。
“这陛下会不会对皇后娘娘太过宠爱了?”旁侧另一将士目睹全过程后问道。
男人举止间的小心和呵护,已经超过了君王的尺度,历史上帝王过于重情并非好事,毁掉一个国家的不只是昏君,还有红颜祸水之乱。
许平业抿了抿薄唇,那张中年沧桑面孔露出一抹深思,“还是希望陛下不像先帝一样……”
几人目送着马车离开,而此时的江心月方才得知消息,两个人竟然撇下了后宫妃嫔,前去了普陀寺中!
她辛辛苦苦地留下来打理后宫,钟延玉却能够和皇帝在一块,怪不得钟延玉不急着将中宫之权夺回去!
“娘娘,徐公公的人来催您了,问问您将宫规抄好了没有?”
一个进来的小宫女瑟瑟发抖,隔着几米远行礼,都能够察觉到江心月的怒火,她更不敢说话了。
“陛下不是出去了吗?!徐沉就是个奴才!你们不会打发他离开吗?!”江心月闻言,将一个茶盏狠狠摔在宫女头上,顿时宫女额头一抹鲜血流下。
“娘娘饶命!奴婢找了娘娘身体不适的借口,但那位太监公公说,若娘娘不及时将所抄宫规交上去,陛下吩咐了则晚交一日便要再写三遍……”
宫女捂着受伤的额头,身体发抖,脑袋都快要低到地面去了。
宫中奴婢皆以为江心月温柔体贴,实际上只有她们这些贴身的宫女才知晓对方的暴躁冷血。
前几日江心月还摔了个花瓶在初绣脑袋上,那个婢女直接当场去世,江心月对外宣称不过是宫女打扫时不小心碰到了花瓶,砸在脑袋上。
只有她们这些内侍知道真相——
此时江心月还在气头上,闻言,差点要把帕子拧碎,“那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模仿本宫的笔迹抄写宫规?!”
“宫中奴婢愚钝,这模仿的笔迹不太相像……”宫女闻言,更加欲哭无泪了。
“一群废物!”江心月眉头紧紧一皱,咬了咬牙,“把笔墨纸砚拿过来,手脚麻利些!”?
第八十章 他永远不会放下痴念和妄想,延玉也不能逃离他的身边
春日乍暖,冬雪消融了不少,而且他们是下江南,南方鲜少有雪,多是云雨天气,但倒是比北方湿冷。
马车外表看着质朴无华,但内里自有乾坤,琉璃天顶,宽敞明亮,还燃烧有暖炉,铺设厚厚的兽皮地毯。
他们后面还跟着两个马车,一辆是装运行李,一辆是侍卫和暗卫休息的地方。
钟延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他们走的是官道,地面湿滑,马车速度尚可,已经出了京郊,远山雾气朦胧,青山翠松映入眼帘。
“延玉,别看了,风吹进来,你待会儿该着凉了。”景孤寒给他披上衣服,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眼见他眸中的向往,不由得顺着视线望去。
是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飞鹰——
他心尖微微刺痛,明明钟延玉没有说什么,偏生他的心里面不是滋味。
看了一会儿,钟延玉便收回了目光,合上车帘,“按照如今速度,恐怕没个六七天,是到不了江南了。”
这速度着实有点慢腾腾的——
景孤寒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马车太颠簸,对你的身体也不好,暗卫夜间赶一会儿路就好了。”
钟延玉闻言,点了点头,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准备休息了。
景孤寒看他都不怎么理自己,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红唇,随后和人一起躺下。
江南水乡,小雨绵绵,青石绿瓦,别有一番雅致和韵味。
钟延玉身体酸软,后面的男人却还缠着他,他的眼尾发红,指尖都是轻轻的咬痕。
马车的隔音效果极好,减震软和,特别是晃荡之时,更是增添了几分遐想。
青年拒绝去想这五日如何渡过的,他甚至都站不起来。
“鞋子呢?”他头脑有些混乱,忍不住扶额,玉足带上了粉色,被春意遮住。
男人光着膀子,从身后给他披上了雪白的毛氅,“延玉别着凉了,江南湿气可比京城重。”
他没有回答钟延玉的问题,反倒说:“暗卫直接驾马车去租住的院子便好了,不用着急下去。”
马车驾驶过繁华地段,外面叫卖声,行人谈论声灌入耳中,客栈和小摊处香气扑鼻的美食勾起了钟延玉的食欲。
“咕——”
肚子叫了一声,钟延玉红了脸。
“原来我家延玉饿了。”耳边传来一句笑语,景孤寒先给他拿了点糕点吃,“也是,这几天在马车上吃的东西都不大新鲜了,延玉都不怎么吃。”
他揉了揉青年粉白的手。
马车缓缓驶过闹市区,终于停下,毕竟要住一个多月,客栈人多嘴杂,人员混杂,他们身份又是机密,倒是租个院子不错。
钟延玉想要尝试下马车,却发现五日了,他的鞋子还是没有?
他转过身看景孤寒,“鞋呢?”
“朕抱你过去。”景孤寒笑了笑,眸底滑过一片暗色。
从钟延玉随他来的那刻,他就没想过给他下过软塌……
倘若少年一直在他枕边多好……
他的眼眸微暗,话落,已经伸出手去抱人,将人揽入了怀中,大步朝庭院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钟延玉只瞪了男人一眼,随后便悄悄打量起来这院子,青池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
江南多雨,左右有两个小厮给他们撑伞,细雨横斜,雨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青石阶上。
“朕知道你喜欢雅致,这些先前就布置好了的。”景孤寒将人抱进了屋里,放置在床上。
房间里也铺着厚地毯,烧着炭火。
钟延玉微微蹙眉,“这是你名下置办的院子?”
景孤寒点了点头。
怪不得……
钟延玉看了看四处格局,景孤寒私人金库钱多,各地也置办了不少产业,他先前进门就看到了这院子房门上没有什么灰尘,想来经常打扫。
而普通出租的院子,牙庄是不会这么细心的,除非坏了才修缮一二。
他没忘了正事,“拿我的鞋过来。”
“不急,房间地毯软和,你踩在上面也无事,我们先吃饭。”
在他们抵达江南的前几个小时,就有侍卫快马加鞭地赶过来这里准备了。
不过是片刻,热乎乎的饭菜就摆在了桌前,还有不少先前钟延玉在繁华街道上看的美食。
“延玉尝一尝江南的特色菜式。”景孤寒给他夹来了一块鸡肉。
此次南下,一方面是考察江南作为富庶之地,开道通商执行得如何了,一方面也是因为江南自古是鱼米之乡,当地总督作为以及查看赈灾之事。
一行人到此处之时,赶紧赶慢才五天的时间,整理妥当已经到了夜晚。
景孤寒派人去打听赈灾情况,安排好锦衣卫拿着帝王令牌调来开商账册查看。
“陛下,方才属下走访了扬州四处,发现城中虽然富庶,但城外流民聚集,细问之下是上一年水灾所致,流离失所,他们只能聚集在城外谋生。”
闻言,景孤寒剑眉压低,“上一年赈灾的银子不是早就已经拨下去吗?怎么还有流民,人数可有多少。”
暗卫半跪在地上,“属下目测大概一千人以上,城外还拉起来白布,属下看到护城士兵不许那些人入内。”
“岂有此理!负责掌管扬州的扬州牧去哪里了?百姓流离失所,他竟然不管不顾!”景孤寒的脸色沉了下来。
随后,他差暗卫道:“你从账房里拨出六百两银子,去城外布施粥水馒头,别让百姓饿着。”
“明日,朕倒要好好瞧瞧扬州牧是个什么货色,竟然将百姓置之不理。”
后半句话,男人俨然动了怒气,他很清楚自己拨下去赈灾的银子只多不少,哪怕官员之间克扣贪污一些,但平均下来也完全够一个五口之家重新恢复以往生活。
暗卫也明白,这次扬州牧是撞在枪口上了,他应了一声之后,便下去安排了。
……
钟延玉在房间里看了看,摸清楚了地方,便想要出去瞧瞧,可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问向侍立在侧的小厮,“你去看看,他帮我拿鞋怎么拿了这么久?”
正在整理书籍的小厮闻言,立即应了一声,“奴才这就去看看。”
钟延玉玉踩着地毯,还挺软的,软毛弄得他的足底有点痒意。
正在思索人何时回来之际,却见一道人影过来了。
“过几日我们出城看看。”
景孤寒揽着他,俯身亲了亲青年红唇,“城外出了点事情,我今日晚回了些。”
钟延玉并不在乎他的晚归,反倒问道:“城外出了何事?”
“扬州牧贪污受贿,将赈灾的银子不知用往何处,扬州城外聚集了许多流民。”
景孤寒简单说了一下,修长的手拉住了青年的衣带,缓缓解开,“此事朕已经派人下去处理了,延玉不用担心……”
钟延玉拉紧了自己的衣襟,蹙眉怒斥,“天天胡闹,你力气就如此充沛吗?!”
景孤寒缓缓拉开他的手,虽然温柔但也强硬,“延玉,就让朕抱抱又怎么了?”
对方可是他的妻子,有权利,也该有履行的义务。
烛光下,男人的眼底藏着其他色彩,忍不住再次亲吻上少年的红唇,望着洁白修长的脖颈,平添了几分暗色。
他永远不会放下痴念和妄想——
他的爱人,延玉,也永远都不能逃离他的身边。
躁动不安的心足以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层层叠叠的波浪将小雨倾覆在海水的浪潮之中。
翌日清晨,钟延玉起来用早膳之时,越发觉得不能在房间里待着了。
他唤来小厮,“我要出门一趟,你去叫马车在院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