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人暗中都换成了钟延玉的亲信,景孤寒隐隐约约察觉出来什么,在意识半梦半醒之时,拒绝了钟延玉的喂药。
“朕不想要喝!”
“啪!”药碗被推倒摔在地上,钟延玉的脸色不变,唤来荀灰,“你命人再熬一碗药过来,陛下可不能任性。”
“钟延玉!咳咳咳!”景孤寒难得清醒,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病态的脸上出现怒火,“你怎么敢?!”
他对他这么好!
钟延玉不去看他,很快,药便端了过来,还不止一碗,“陛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好好喝药吧。”
“来人!”
景孤寒大叫了一声,可这养心殿没有人过来,暗卫和锦衣卫都失去了踪影,三个月的时间,足够钟延玉部署。
“暗卫伺候陛下不当,臣派了人亲自去关押他们,还有锦衣卫,他们太过张狂行事,也关了起来,京城禁军守卫不当,前几天竟然有刺客进来刺杀臣,臣便将禁军首领给换了个人……”
钟延玉笑了笑,语气不急不慌。
景孤寒的怒火中烧,他怎么还能不清楚钟延玉的用意!
“钟延玉!”他的双手突然紧紧地掐住对方的脖颈,只是那力道很快被钟延玉给拉开了。
“陛下如今身体正虚弱着呢,定要好好休息。”
钟延玉的眼眸冷淡,将药直接灌进他的口中,景孤寒不张开口,可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几乎快要坐不住了。
“陛下非要敬酒不吃罚酒!臣有的是法子喂你!”钟延玉冷笑道,随后拿过来另一碗药,让几个亲信按住他,掰开对方的嘴巴,几碗温药立即灌了下去!
景孤寒被松开,想要吐出来,他的意识更加模糊了,眼前都是钟延玉的幻影,重重复复,交叠在一起。
“钟延玉……”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昏过去之前都想不出来钟延玉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钟延玉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他唤来身形和景孤寒相像的影六,拿出那枚昔日从墨渊手下讨来的易容丹。
“吃下这丹药,你会有些痛苦,但不会对身体有伤害,我要你照着景孤寒的模样,捏塑出一张和他一样的脸。”
他将药递给了影六,暗影阁的生意,是他如今做得最为划算的买卖,恐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般得力的助手了。
影六接过药,做影卫的,一点疼痛算什么。
他问了旁的问题,“皇后娘娘,真的打算杀了陛下吗?”
暗影阁做事不问黑白,可景孤寒是天子,一旦身死,天下动乱,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他忍不住说道:“景孤寒再如何,他的政绩都无法忽视,娘娘要顾及这天下黎民百姓。”
钟延玉知道,但他抿了抿红唇,抬眸看他,坚定地回答,“他可以,我也可以,我不会比他差的,也不会拿天下苍生作戏言。”
影六闻言,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虽然他也不清楚钟延玉是不是能够担当得起这天下苍生的责任……
翌日清晨,一个崭新的“景孤寒”出现,宣布因为龙体抱恙,以后由钟延玉垂帘听政,胁从处理国务。
此话一出,便遭不少大臣出言反对,有些哪怕知道钟延玉手上捏着他们的把柄,也不愿意将权力交托钟延玉。
“自古以来,若是皇子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才勉强有迹可循,可这皇后……陛下岂不是在胡闹?!”为首的丞相立即出声反对,甚至还怀疑起来他。
“陛下,您以前可绝对不会将外权轻易给了他人,如今这京城的禁军还换成了钟家的人,难不成是有人威胁了您?!”他的话语直指钟延玉,格外犀利。
钟延玉早就料到了这局面,即使他手中有把柄,也不能完全收服人心,可他也不会任由满堂官员出声反对。
以钟楚荀为代表的武官们瞬间站了出来,“赵丞相这话说得便不对了,既有垂帘听政的先例可循,那为何皇后不能?!况且这事陛下也应允了,难不成你敢质疑陛下的先见之明?!”
“钟元帅说得对!就是没有先例又如何?堂堂大颂国,开个先例又何妨,现下应以龙体为重,让皇后辅助协政未必不可,毕竟皇后可是有才子之名,并非无能贪婪之辈!”
“一派胡言!”
以赵丞相为首的官员立即骂道,“再如何,也轮不到皇后干政?先祖本就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还望陛下三思啊!”
几个老臣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恳求“景孤寒”收回成命。
“咳咳咳!”
“景孤寒”猛烈咳嗽了好几声,语气中夹带着滔天怒火,“只是垂帘听政,协助处理国务,你们何必多想?!难不成连朕这龙体都不顾虑了吗?!巴不得朕早日离去,将这皇位给你们?!”
“微臣不敢!只是这朝堂不是没有官员为陛下分忧解难,何必要皇后过来协助陛下?!”
宋丞相等一干人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祖宗之法不可废,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后朝怎么办?微臣这也是为了天下着想呀!”
钟楚荀等为首的武将也立即跪在了地上,“赵丞相之言太过荒唐,皇后娘娘垂帘听政罢了,皇上不也还是坐在龙椅上吗?当下应当为陛下龙体着想才对,在场官员虽为朝官,可终究不能常伴在陛下左右,皇后娘娘也不过起书写奏折等简单协政,哪里不可?”
他说完,也立即磕了个比赵丞相更重的响头,把赵丞相气个半死,和他直接唇枪舌战了起来,朝堂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够了!”
“景孤寒”一声大叫,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钟延玉在旁边给他顺着气,眼泪快要流下,“陛下,你龙体不适,不要激动,臣待在后宫等你回去便好,别让这些官员因此争执,伤了您的身。”
“景孤寒”按住他的手,“皇后仁慈温顺,是这些朝官的问题。”
言罢,他抬眸看向底下的人,捂住嘴巴又咳嗽了几声,“既然争执不下,那便按朝规,多数人顺从少数,你们可有议?”
“臣等无议。”
他没有一意孤行,这好歹让朝官松了口气,对方起码还听得进去他们的意见,没有被妖人蛊惑。
一票票投了上去,结果公开公正,全程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也算是公道。
朝堂之上的文官可比武官多,赵丞相有自信自己能赢,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倒向了钟楚荀那边,身后一些小官瑟瑟发抖,赵丞相没有想到竟然有自己人叛变了阵营!
“既然多数官员都认为可行,那明日起,便由皇后垂帘听政,朕若身体不适,便由皇后,咳咳咳咳咳!”他又猛地激烈咳嗽了几声,脸色仿佛苍白了些。
“便由皇后亲自处理政务,晚上再……咳咳咳咳咳!再说给朕听!”
病态的面孔,加上剧烈的咳嗽,让群臣战战兢兢,赵丞相还想要出声反对,却被“景孤寒”一眼看穿。
“赵丞相,你也算是朕的心腹,方才你可是亲口同意投票抉择的,咳咳咳!”
闻言,赵青云到嘴边的反对,只能咽了下去,只是心气到底不顺,看着高位上的钟延玉,越发警惕。
钟延玉真是好大的手段,竟然连百官都糊弄了过去!他必须寻找个时机,废了对方这个垂帘听政的计划!
“景孤寒”宣布完这一决议之后,又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借机龙体不适,避免暴露破绽,早早地下了朝,钟延玉扶着他回去。
方一坐上车辇,“景孤寒”就换下了那副孱弱的模样,寻问旁侧青年道:“如今整个皇宫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了,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景孤寒抱恙在身,自然是由本宫去上朝,本宫会尽快搜查出来兵符,控制西北大军,这江山依旧是景家的天下,只是我必须拿到实权。”
钟延玉语气坚定,他的面容虽然看着温润,但眉眼分明藏着勃勃野心。
一阵大风刮过,树叶落尽。
翊宁宫内,安太妃自然得知了今早发生之事,她的眼眸震惊,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陛下怎么可能让钟延玉垂帘听政?!”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景孤寒绝对不是这般胡闹的人。
况且先前对方千方百计地夺得兵权,如今却因为身体之故,让钟延玉掌朝堂大权?
她唤来贴身嬷嬷,“你去准备车辇,准备些补品,老身要去养心殿看望陛下一趟。”
钟延玉提前得知消息,正喂着陛下昏睡的药物,安太妃走进来之时,瞧见了两人。
“母妃,陛下方才太过劳累,正睡着呢。”钟延玉压低了嗓音,乖顺地行礼说道,让人挑不出来一点错处。
“怎么这般早就睡过去了?”安太妃闻言,立即上前查看,只见景孤寒面容宁静,脸色略显苍白,脸颊消瘦了许多,不由得不安。
“御医们来查过了吗?”她怀疑起来钟延玉,看到空了的药碗,那双眼眸沉了沉,“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生起来病?”?
第九十九章 景孤寒不让他好过,他也绝不会让对方和那些妃嫔如意
“太医院的人都来看过了,暂且查不出原由,现在在仔细查清病因,只嘱咐陛下好好休息,开了些安神静心的药物。”钟延玉命人将药碗端走,随后上前说道。
“母妃,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外厅说吧,留在此处,打扰陛下休息就不好了。”
安太妃再看了一眼昏睡的景孤寒,担忧地揉了揉他的手,感受到男人拇指处一道细微的凸起。
这是小时候景孤寒意外留下的一道疤痕,只有她知道,女人的眉头松动了些,这确实是景孤寒,可今早为何要下那么一条命令呢?
“我们出去说吧。”
安太妃觉得一定有猫腻,说不定钟延玉胁迫了景孤寒,她对昔日手帕之交的儿子再好,终究也是比不过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觉得钟延玉哪里都是疑点。
尤其是这养心殿的人……
她掩盖怀疑思绪,深思熟虑,心想着下次一定要在景孤寒清醒过来的时间,偷偷来一趟。
钟延玉将她请到了外厅,红唇微抿。
他知道这后宫中,第一个起疑心的人肯定是安太妃,太后还在普陀寺,被他捏着把柄,远在天边,虽有疑惑,可也不敢回来验证疑心,他需要看紧安太妃。
“皇帝究竟如何了?宫中的御医怎么半点都可能看不出来,是不是御膳房的伙食有问题?”
安太妃将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皇后娘娘如今世理万机,恐怕有所不周之处,明日起,老身便亲自前来照顾陛下,您好好处理政务吧。”
钟延玉自然不可能将景孤寒交给对方照顾,“陛下指明了要臣伺候,母妃若是担心,便常来养心殿便是了,臣作为皇后,不亲自照顾陛下,反倒由您照顾,这理怎么都说不过去,怕是史官知道了,也得在史论上骂儿臣几句。”
“老身只是体谅你罢了,况且陛下也是老身的孩子,有何不可?”
安太妃眼神凌厉了起来,自从见到这养心殿都是钟延玉的人,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有了异心!
“母妃,儿臣不想与你对立,有些事情可能破不说破便罢了。”
钟延玉眼眸直直地对上她,“无论如何,你也是安太妃不是吗?陛下做得好,儿臣也不会输给他。”
安太妃捏紧了手帕,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颤抖了起来,“你和陛下的私情,不该扯到天下人的身上,况且只要你好好待着,陛下并不会为难钟家和你,你何必如此?做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局面,钟延玉,你到底要怎么样?”
“难不成真想让这江山改朝换代吗?”她咬了咬牙,中年的面孔上满是沧桑,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迅速睁开。
老身劝你放手吧,不要再这般执迷不悟了,只要你放手,一切尚有回旋的地步。”
“弓箭已经拉开,箭矢已经射了出去,一切都不可以回头,可无论如何,您也永远是儿臣的母妃,陛下不会为难您,儿臣也不会为难您,您从今往后在翊宁宫中一切照旧,儿臣知晓您不会站在儿臣这边,但也希望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站在陛下这边,权当个不知情的逍遥太妃……”
钟延玉抿了抿茶,古井无波的眼眸终究是波动了些,看向安太妃的眼眸中带着坚定。
“钟延玉!今日此举,你真让老身寒心。”
中年女人猛然醒悟,她想不到往日善待的人,竟然这么对待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
她不会任由对方控制朝堂的,钟延玉别想轻而易举地掌控景孤寒的人生,对方分明是这天下明君,不该病倒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