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项北冷静地抬起手无声敲了敲周屿白的肩膀,以示对他突然开口引来小边注意的不满。
周屿白在知道是边南一后,就不是很在意是否会被看到了。
他逐渐能在黑暗中看清林项北的轮廓,镇定地背过手握住林项北的手,拉着他无声移动到餐厅橱柜的另一面。
楼梯口的边南一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下楼看一眼。
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但万一有小偷或是私生呢?
第137章
边南一往下走了大概四五个台阶,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这个时间点会给他发消息的人不多,他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看到消息框的名字时瞳孔地震。
……屿白哥果然在记仇白天他有关“爸爸爱你”的言论TT。
周屿白很少给他发消息, 有事都是当面就说了,记仇也不会拖到第二天,因为当场就报(。
[大魔王:数学卷子做完了吗[微笑.jpg]]
边南一:“。”
他心虚且紧张地左右看看,总觉得屿白哥好像能看到他在干什么,脑门上冒汗地讨价还价。
就好像所有寄希望于家长睡一觉就’既往不咎’的天真孩子一样,边南一本以为北哥跟屿白哥提的那嘴数学卷子, 屿白哥并没有当真,等明早醒来,就不会再跟他计较。
跟边南一相隔半个楼梯距离的周屿白冷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林项北安静探头去看聊天界面, 老幺那边光速回复——
[边南一:哥哥哥,那个, 就是说,两张数学卷子原来是真的要做的吗qaq[瘫坐在地的伤心狗崽.jpg]]
文字消息看不出情绪,边南一无法分辨周屿白究竟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
屏幕的光映在周屿白下巴上,林项北看看聊天界面的内容,又看看周屿白云淡风轻地打字,明白了为什么周屿白不慌不忙。
周屿白毫无心理负担地忽悠老幺,用一种很简单直接的方式转移对方注意力,丝毫没有诞生出罪恶感:[哦,你提醒我了, 卷子是两张。]
边南一欲哭无泪:“……”真的栓Q。
老幺试图挣扎一下:[可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一道题都没做[汪的一声哭出来.jpg]]
边南一网上冲浪十级, 沙雕表情包应有尽有,狗崽表情一个比一个悲壮。
周屿白满脸写着“此人铁石心肠”,冷酷地无声敲打键盘。
[大魔王:提高效率,四十分钟一套,两张做完不到十二点半。我记得你年初打游戏还会通宵,这点精力,应该不至于没有]
[大魔王:写吧,时间在流逝]
[大魔王:不要让我发现你抄答案或者随便蒙敷衍我,我会阅卷的]
[大魔王:不用感谢。父爱如山,总是沉重:)爸爸爱你。]
边南一:“……”
干嘛呀!!!!
边南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就像周屿白所说的那样,时间在流逝,不想顶着熊猫眼起床的话,就要抓紧时间了。
他转身前又探头匆匆扒着栏杆,粗略地扫了一圈一楼,而周屿白拉着林项北藏匿在楼梯下方的视线盲区,一无所获的边南一晃晃脑袋,急火火地冲回房间赶卷子去了。
房间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后,整个宿舍再次陷入安静中。
两个人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林项北放松地靠坐在餐厅的地板上,以往周屿白是不会跟他一起坐在地面上的,但刚刚由周屿白本人完成了一场大扫除,地面经过清扫,符合周屿白的个人标准。
他们靠坐在餐厅的地面上,背靠着橱柜,周屿白仍然没有松开林项北的手。
黑暗中响起林项北放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赞同:“明天还有行程,小边真的去写卷子,会影响休息的。”
周屿白转过头看着林项北,哪怕看不清晰对方,脑袋靠在橱柜上短促地轻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他会照做吗?边南一可没那么老实听话。”
林项北没能反驳,小边有点老实,但是不多。
最初小边应该是会尝试写卷子的,但他很快就会达成自我和解光速放弃,并在睡前想好“要命一条”。
林项北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无言地放弃了替小边抱不平。
边南一还年轻,还没有受过社会毒打,他可以的。
五分钟早就到了,周屿白拉着林项北换位置以后,现在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起。
时间过了十一点,理应去休息了,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能私底下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哪怕每天都待在一起,却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也能感受到心跳的震动。
周屿白再度开口,漫不经心地旧事重提:“……你说了范围我定的。”
林项北感受到周屿白握着他的手稍稍收紧,他在安静听接下来的话,周屿白却不说了。
像是很难开口那样,周屿白像所有踌躇怕太鲁莽、迟疑怕被拒绝的人一样,想做的事膨胀到了可以笼罩住地球的程度,真正开口时又被细微的犹豫裹挟,成了漏气的那根针。他反复提及了三次,又在想会不会走到这一步太快,会不会林项北需要更多时间,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提起显得突兀又心急,不够慎重认真。
林项北的嗓音平静,带着不易察觉地纵容和温柔:“你想要什么?”
周屿白在黑暗中敛眉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想……”
我想要一个吻。
在我生日这天的末尾,零点钟声响起以前。
林项北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完,在周屿白又再次陷入沉默后,两个人安静地一动不动坐了许久,久到周屿白以为放走了稍纵即逝的更近一步的机会。
直到林项北垂下眼睛蜷了一下指尖,在沉默中干脆地转身拉住周屿白的T恤领口,将对方拽到自己眼前,吻了上去。
相比起电影中轰轰烈烈的初次亲吻,这个吻少了些急不可耐的欲’望,多了些朦朦胧胧朝对方靠近的那种试探,犹豫想要确认某种情绪的认真,无法掩盖紧绷却又放任自己靠近对方的、无声且滚烫的温柔。
起初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直到周屿白回过神,意识到触碰在唇齿上的一点透着冰凉的柔软究竟是什么。
他脊背僵直,在黑暗中像一座恍神的雕塑,血液流动的速度却在加快,末梢神经炸开的酥麻感像无法停止的烟火。
昭示着他一直以来都想得到的东西,不必再为顾虑后退半步。
在林项北想要抽身离开之前,周屿白按住林项北的肩膀,向前探身加深了这一个吻。
第138章
窗外掠过卷着暖意的风, 耳膜鼓动着世界的静默与喧嚣。
盛夏时节,体温偏凉的林项北背后也浮现出一层细汗。两个人坐在餐厅温凉的瓷砖地面上,叠放在一起的手跟碰在一起的肩膀, 在寻常又裹着燥意的夏夜显得滚烫。
他们交换第一个生涩而小心试探的吻,周屿白按在林项北肩膀上的手抬起,落在林项北的侧脸摩挲了片刻,偏过头朝他探身加深这个吻。
朦胧的月光下,模糊不清的剪影像电影结尾烙印在心底、令动情者铭心刻骨的美好落幕。
林项北眼睫下落,周屿白的气息笼罩住他, 稍显生疏地撬开他的唇齿,起初还难掩克制的温柔,随后却在气息的交换中无意识跟随直觉凶狠地轻咬。
他呼吸随着这个无法控制的深吻而凌乱了半拍,周屿白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仅仅只是一个吻,却好像汹涌海浪般载着交织的灵魂起起伏伏。
短短数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直到林项北推开周屿白的肩膀, 低头抿唇平复乱了阵脚的心跳,周屿白才恋恋不舍地撑着膝盖靠回橱柜上。
表面冷静果断,实则在重要的事情上心思深沉、容易因思虑过多而踌躇不前的周屿白回到了他原本的样子——
周屿白在耐心等到林项北先主动、确认再不必有多余的顾虑后,就开始得寸进尺。
不管先前有多少’发乎情止于礼’,周屿白现在都不在意了。
只要看到林项北朝他靠近,周屿白就不会再后退半步,也不会再给林项北远离他的机会。
周屿白深吸口气,平复呼吸,垂眸指腹在唇齿间掠过,眸光亮而深。
他将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看着窗外沙沙作响的茂密枝叶,嘴角无法控制地上升到十万里外的夜空, 语气却饱含轻描淡写的郑重:“林项北,你亲我,你得对我负责。”
林项北从难得混乱的思绪中抽回来,愣愣地看着黑暗中轮廓模糊的周屿白:“……什么?”
他明明是隐约直觉周屿白在犹豫,在等他朝他靠近。
所以他就遵从自己的内心,难得冲动一次,顺应一瞬间的勇敢去做了想做的事。
明明先主动的是林项北,现在却反倒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如果桃金娘有上帝视角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会直呼一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想讨老婆就得拥有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
上天可见,林项北本来只是被周屿白带动起来的氛围推动,也只是给了对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而周屿白将这个吻无限延长、加深,最终却眼都不眨地跟林项北说要他“负责”。
周屿白,不愧是你。
占了便宜还要装’受害者’的大尾巴狼。
林项北隐约察觉到周屿白哪里有所变化,但他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靠近他落下的那个吻,卸下了周屿白所有克制的枷锁,从这一刻起,不会再停滞不前。
那个吻是解放潘多拉的魔盒,打开禁制的最后一道锁链。
周屿白在明确被偏爱的确信中,有恃无恐。
林项北默不作声,没有立刻回答。而周屿白理所当然地继续他的’谬论’:“刚刚我没有说要用空头支票,所以使用权还在我这里。”
他站起身,朝林项北俯身伸出手,语气中没有再掩饰笑意:“等我想兑现,再跟你说。”
在林项北迟疑地被拉起来时,周屿白凑近他耳际,咬字清晰地轻声补充:“说好的,范围我定,不能拒绝。”
林项北或许是因刚刚的吻而比平日里迟钝,又或许只是不想与周屿白计较,不在意地选择纵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清透:“好。”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不在意退一步再退一步,谁输谁赢,也并不重要。
周屿白在林项北哭笑不得的眼神中,重新打开灯,放轻动作,依照他刚刚许诺的那样,把剩下未刷碗的碗筷冲洗干净。
林项北猜到了,无论发生天大的事,周屿白也不可能放下刷到一半的碗筷直接回房间睡觉。
他的强迫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整,林项北有耐心帮他一点点改变。
或者终此一生都改变不了的话,就维持他本来的样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