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往后拉了两天。
傅炀的耐心明显濒临告罄,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强忍的怒意。
一栋复合式别墅里,没有过多家具,穿简单家居服的男人攥着电话,神态阴鸷。
他沉默地听着电话里小助理惶然干涩的声音:“裴小少爷没回去过,也没联系过裴家的人。听在那里工作十年的老管家说,小少爷在外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态,所以没有人起疑……”
傅炀似乎扯唇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轻而缓地道:“做着昙市最高薪的工作,拿着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工资……我给了你快五天的时间,你给我这样的答案。”
小助理登时头发发麻,心脏砰砰作响,掌心濡出的洇湿汗意让她几乎抓不住手机。
咽喉恍若被人掐着,她说话都很艰难:“请再给我点时间……”
傅炀闭了闭眼,勉强让疲于运作的大脑清醒了些,喉咙滚了滚:“上大巴那天,能不能看清他是什么表情?”
“大巴车监控的位置只能看到乘客背面,看不见正面表情。”
傅炀顿了几秒:“他是结伴,还是自己一个人。”
小助理回想了下,头皮又是一紧:“这个,不太确定,上车的人一窝蜂,看不出有没有结伴。”
傅炀呼吸沉了沉,胸腔翻涌着阵阵焦躁,甚至连手机那头的小助理都能隐约察觉到,惊惧之下,呼吸忍不住放轻。
原本只是定性为生气逃跑的,但现在傅炀不敢确定了。
一个漂亮的、只是脾气差却哪都软到不行的人,如果被谁盯上了,根本无法反抗,他只会宛如羊羔般可怜地发颤。
不会撒娇,也不会说好听话,连给自己争取逃跑余地的机会都没有。
别人对他做什么,都只能受着。
在商业场上自乱阵脚是大忌,可傅炀一旦想到雪郁在别人怀里软软哼喘的样子,他根本控制不了那股暴戾的情绪。
“今天晚上之前再找不到,通知裴以桓。”
“报警,发寻人启事。”
落地窗前,几近两天没合过眼的男人,如此说道。
……
好辣。
此时在度假村找了家餐厅的雪郁,被辣得嘴巴通红,本就饱胀的唇肉又覆上一层润红,睫毛被生理性眼泪浸成一缕一缕的,张着嫣红小口不停吸气。
倒真挺像傅炀脑子里想象的,他被人欺负得无法还手的样子。
只不过他是单纯被辣的。
怎么会这么辣。
他来了五天,五天去了十几个饭店,每一家的菜都是爆辣。
雪郁都懒得说“少放点辣椒”这几个字了,这里的厨师根本不懂什么叫少,他都怀疑他们做菜的时候,是以竹筐为单位放的辣椒。
让他烦的不仅是吃饭的问题。
雪郁撩起眼尾扫了眼对面座位的男人,个子很高,面容帅气英俊,无名指戴着银色宽戒,穿着高街复古夹克,是阳光健气的类型,一看平时就经常去蹦极、滑雪之类的。
他看着雪郁,眼睛一眨不眨,嘴角提着。
雪郁被他看得胃口都小了,舔了口嘴巴上的汤汁,忍不住出声道:“你能不能坐别的桌?那么多空位子。”
男人眉尾动了动,固执道:“不行,想和你坐一起。”
雪郁都要无语了,不再说什么,这人的脸皮之厚不是他能劝动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两天前的晚上雪郁绝对不会出门,这样就不会碰到这个男人,堵着他,说他很漂亮想追他。
雪郁一开始只当他是喝醉了耍酒疯,没想到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给自己买东西,走到哪他都要像跟屁虫似的黏上来。
雪郁不想花时间记住和任务对象无关的人,对他爱答不理的,两天了连名字都不知道,于是就有了昨天那一出。
高大的男人捉着雪郁手臂,微弯下腰和他对视,薄荷叶的冷香扑到雪郁身上,他神态可怜:“记住我名字没有?”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古怪地看着他被男人揪着不停重复名字的怪异场面,雪郁脸都羞红了,压低声音,气道:“记住了,快放手。”
“那你说一遍。”
“……白寄。”声音都气软了。
最后白寄激动地抱了他一下,才肯让他走。
直到现在,雪郁还能回忆起那晚的窘迫,一点也不想和白寄说话。
可他不说,白寄却盯着他,喉咙滚了一下:“你嘴巴红红的,好可爱,好想亲。”
白寄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要是雪郁能和自己撒撒娇,他绝对魂都要飞了。
雪郁:“…………”
他用纸巾捂住嘴巴:“……你有病啊,烦死了。”
……
有白寄在,雪郁连饭都吃不香,吃到半饱就离开了饭店。
平时白寄都要送他回房间门口才走,这天好像和朋友有约,把他送到酒店楼下就走了。
外面下了小雨,天气昏沉。
电梯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其中有对情侣,雪郁注意到他们,还是因为那两个人从他进电梯起,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对方目光带着审视、打量,似乎在确认什么,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说上几句,雪郁睫毛颤了颤,心里升起怪异的沉闷感。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缓慢转换。
前些天服务生才告诉他,电梯用久了速度不是很快,开门关门都有一定的迟钝。
雪郁住的楼层高,那几排按钮只亮了四个,分别是“2”、“4”、“5”、“7”,七楼是雪郁按的。
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已经转到了“6”,在第五楼时有个女人走了出去,而在此之前,二楼也出了人,电梯里只剩雪郁和那对情侣。
也就是说,那对情侣本该在四楼出去的,可他们没有。
一股黏重感兜头压了下来,雪郁心脏缓缓提起。
应该是按错了,他想。
数字转换到“7”,沉重的大门向两边掀开。
雪郁刻意停了两秒,发觉那对情侣没有要走的意思,眉毛蹙起。
怎么不动?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在电梯门到时间合拢前,抬步朝外面走了一步,第二步还没迈,后方有只手猛然捉住了他。
雪郁心脏骤然噗通跳了下,喉咙里的叫声险些溢出来。
电梯门关上了,由于没人按,暂时停在了七楼。
雪郁口干舌燥,好一会才转过头,眼睛微圆地看向抓住他的年轻男性。
那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屏幕显示电话页面,还没有拨通,他拉着雪郁不松手,嘴上却相当客气:“抱歉,吓到你了?”
雪郁小脸唰白,那一瞬的缺氧感让他无力地眨了下眼,半晌才稳住表情:“……没,有什么事?”
“能麻烦你接个电话吗,有个人在找你,挺急的。”
“找我?”
“嗯嗯,你快接吧。”
雪郁有些奇怪,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接过手机,刚放到耳边,一道嘶哑得如同好几天没说过话的嗓音传来:“找到人了?”
那声音又哑又阴沉,可雪郁一瞬间就听出那是谁,他微愣:“傅……”
只是一个字,男人粗重的呼吸便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紧接着那边响起重物落地的巨响,还有不少人的惊呼。
“裴雪郁,”男人声音极恨,雪郁毫不怀疑,如果他在这人面前,他会被连皮带肉一起吞了,“……你在哪儿?”
雪郁脑子有点发钝,讷讷地抿紧唇,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出声交代出自己的位置:“哥,我们在容兴度假村。”
男人重重地吐出口气,他站在灰潆潆的雨水下,表情癫狂阴郁,分明刚刚还在吼人,此时语调却轻柔得不像话:“宝贝,乖乖等着我,不许乱跑啊……”
第21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21)
那通电话过后, 雪郁一直心神不宁,他觉得傅炀状态很不正常,如果他被找到了, 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雪郁现在只想快快乐乐过完剩下的几天,不想和任何人纠缠, 于是思索片刻,他把电话还给那人,当机立断回到房间收拾行李,还订了最早出省的机票。
万事都准备好了,可惜他没能跑。
……
霜雪压着枯草的荒路上, 雪郁拉着箱杆的手心洇出湿汗。
在分针走了将近一圈时,远处天地交界线出现了一辆大巴车,又花了点时间停到站牌底下。
雪郁松出口气, 刚要站上去,一只手蓦地拉住他。
雪郁吃痛地咬了咬唇肉,尾调拖长哼了声, 眼睛模糊了一瞬, 睁眼猝不及防就对上男人阴得能下雨的脸。
男人比以前消瘦多了,脸色又差又疲惫,他的眼睛本来是英气乖张的,现在满是红血丝,裤脚沾满腥泞的泥土,可他却完全没有打理,像是马不停蹄开车来的, 生怕人跑了。
雪郁看到这样的傅炀, 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炀喉结猛滚, 他愣愣看了雪郁好久, 把那张快想到发疯的脸从头到尾描摹了一遍,确认这个人真的在自己眼前,呼吸倏地变得又重又急。
他一声不吭拽起雪郁的手腕,重新返回度假村,最快速度订了间房,啪地锁上门,往里面走。
那力道太大了,哪怕瘦了那么多,隆起肌肉爆发出的力气还是让人害怕,雪郁抿嘴用空下的手揪住他衣角喊他:“傅炀,疼……”
男人一顿,像是被这一声唤回了些神智,但他只放轻了点,却没放开雪郁。
屋内窗帘紧闭,周遭又静得落针可闻,显得昏暗可怖。
傅炀抱着香软一团,把他逼到墙上,不等他张口说话,便发狠地吮上了那张嘴,雪郁当即就被吮得浑身一哆嗦。
男人一路奔波而来,身上体温烫得惊人,呼吸滚热,雪郁被粗粝大手钳着,被迫趴在他宽阔胸膛上,很快软成一滩水,只能无力地张着微肿的可怜小嘴。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傅炀劲瘦硬挺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有点疯了,一边呢喃地不断喊宝贝,一边含住他鲜嫩丰软的唇肉粗鲁地含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