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道:“周国大一统前,北方草原的混战持续了上百年,能活下来的皆是骄兵悍将,实力不容小觑,决定胜负的不是一两场战斗的输赢,不必操之过急。”
李稚心中费解,“三百年来,梁国与北方始终不通消息,直到上一次氐人来使,双方才开始破冰交往,我们对周国仍然知之甚少,但他们对梁朝却像是了若指掌,每一次进攻都能准确找到西北的薄弱之处,退守也是得心应手,与三百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谢珩道:“氐人从一开始便明白这是国战,这种战争不仅要看双方军队的实力,更要看权谋、财力、信心,这背后实则是双方国力的较量,他们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李稚曾经也与桓礼讨论过类似的话题,但说话时双方都留有余地,此刻他对着谢珩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氐人的了解太少了,在这一方面已经失去先机,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仗打起来后,我与桓礼都派出过密探想探查周国实力,但除了一些皮毛外,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谢珩道:“梁朝周围除氐人外,另有胡、戎、狄等多个部族,这些部落人数稀少,实力孱弱,与梁朝一直保持着通商往来,他们将茶叶、丝绸卖到北方,又将琉璃、羊绒等物带回南方,其中有几个部落因为位于西部,梁朝人当年问他们是哪里来,他们回答说从西方来,所又被称为西域人。”
谢珩道:“西域人畏惧氐人的欺凌,一向与梁朝关系亲近,两个大国交战之际,各部族听闻开战缘由,主动上书梁朝廷,愿意提供都思城的情报,我离开盛京前已安排人前去接洽,很快便能得到新的消息。”
李稚的眼神忽然不动了,谢珩治理梁国多年,凡事亲力亲为,小国外交自然也要过他的手,他延续了汉时对番属国的仁政,对这些夹缝生存的弱小部族多有庇护,没想到竟有今日的收获。
李稚道:“你早就把一切都想到了?”
谢珩道:“我说过,所有人都会来帮你赢得这场战争。”风雪吹入城楼,他解下外套,轻轻披在了李稚的身上,“我会留在这儿陪着你。”
李稚被静静地注视着,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终于点了下头,他已经明白自己该如何做。
与此同时,青州边境,一支军队正在艰难行军。
氐人大举进犯西北,十三州郡都收到驰援的王令,除了陆续到位的官方武装外,民间也自发组织起抗敌的军队,其中尤以西北为甚。
若是用一个词去形容如今十三州的景象,那必然是群魔乱舞,梁朝名存实亡,士族集团一朝覆灭,即便谢珩提前布置,但如此惊天剧变势必产生一系列的深远影响,大量流民与匪兵在边境线上流窜,朝廷对郡县以下的地方完全失去控制,都说沧海横流才显出英雄本色,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乱也顺势催生出许多枭雄角色。
短短两月间,十三州境内大小叛乱不止,有许多投身报国的志士,但也有不少趁机欺压百姓的匪类,鱼龙混杂,交战不休,这是典型王朝末世的黑暗景象,在诸多军队中,有一支军队瞧着很与众不同,在谢珩弑君的消息传至衮州前,这支军队便已经杀死了恶名昭著的鄞州太守陶灌与其一众幕僚,完全掌控了鄞州郡。
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彼时梁哀帝赵徽还活着,朝廷对鄞州尚有强大的控制力,这支军队直接揭竿而起,将鄞州当地的豪强势力一扫而空,若非谢珩忽然弑君,这场鄞州之乱必将载入南梁史。
氐人进犯西北,这支军队原定夺下鄞州后立即赶赴青州支援,然而在得知梁朝灭亡后,面对十三州内迅速恶化的局势,它反而缓下了脚步。
它没有顺应大潮奔赴西北,也没有趁机割据一方,而是转身平定十三州内此起彼伏的匪乱,将西北一带局势稳定下来后,它一路收编流民前往青州,算是到的较迟的一批军队。
此时氐人的主力军队由古颜、乌力罕分别率领,主战场位于青州晋河,但也另有小股兵马分布在西北各处,行抄杀劫掠之事,这支鄞州军队刚到青州,正好遇到一支两千人的氐人军队在屠戮流民,它果断出手相助,氐人不敌,迅速四散而去。
劫后余生,由幽州流民组成的散军感激对方的救命之恩,主动提出投靠对方,在刚刚结束战争的雪坪上,双方将领会面。
出乎流民首领意料的是,对方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将军,白袍软甲轻装上阵,丝毫没有寻常流民帅那种凶神恶煞的气质,反而一副翩翩儒将风度。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我们原是幽州百姓,听闻氐人进犯便赶赴青州支援,不料半途遭遇氐人,多亏将军仗义相助,这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大敌当前,十三州理应同仇敌忾,又何须言谢?诸位是收到征兵令前往青州吗?”
“不,我们乃是自发前往!”
对方看了眼他们简陋的武装,“如今的青州危险万分,诸位真要继续前进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又岂能轻易退缩?还请将军将我们收编,我们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对方听了这豪情万丈的回答,笑了起来,“荣幸之至。”
流民首领一听他答应下来,顿时面露激动之色,“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对方道:“赵乾。”
流民首领猛地愣住,夕阳西下,对方骑着马立在暮色中,一双眼倒映着万水千山。
第138章 晋河之战(三)
李稚一方已制定好突袭氐人的计划,进攻时间就定在五日后的清晨,于此同时,晋河边的氐人也在蠢蠢欲动,派去查探的斥候传回消息,氐人一直在进行着小规模的调军,双方将领都已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精神不断紧绷起来。
是夜,当李稚一方的大小将领聚在都护府中商议明早的计划时,另一头的氐人营帐中,古颜与薛怯也正在讨论如何一举击溃南梁军队,几位氐人副将就进攻战术讨论不休,唯有古颜转着手中的金刀,眼神幽幽一言不发,当帐中最终安静下来时,他才用汉语说道:“汉人有句古话,擒贼先擒王。”
众部下不解,他转头吩咐亲卫道:“去把铁托找来。”
五日后,按照原定计划,谢珩与桓礼各自领兵出城,李稚则是前往军事要塞冰壶城坐镇,一旦战场上有突发情况,他能够随时接应。
临分开前,李稚与谢珩在庭院中告别,李稚道:“一路小心,若是战事不利,我会按原计划前往接应撤退。”两人说话间,谢玦正好从大厅走出来,他看了眼李稚,没有出声,只是在转身退下时用眼神向谢珩悄悄示意,该出发了。
谢珩叮嘱李稚道:“遇事务必保全自己。”
李稚点了头,他在黎明的微光中目送谢珩离开,那道身影模模糊糊的,像是一片柔和的雪影,李稚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谢珩的到来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意义非凡,这世上确有这样的人,乱潮汹涌中唯有他是中流砥柱,只要他出现,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足够令人安心,今生得以与君风雨同行,本身便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谢珩已经走出很远,但他像是感觉到身后那抹视线,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
两人隔着茫茫风雪对视,谢珩朝着他笑了下,李稚被那道笑容所温暖,自从重逢后,两人再也没有在彼此的脸上见到笑容,片刻后,他也跟着笑了笑,谢珩转身出去了。
孙缪清点好武备,前来请示李稚,李稚抬头看了眼天色,对他道:“我们也按时出发。”
孙缪道:“是!”
这是盟军与古颜的第二次正式较量,这位木阿蒙的后人、那塔氏的子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有着令周围人黯然失色的耀眼光环,南梁史出于立场原因,对氐人各位将军评价普遍不高,但唯有提及古颜时罕见的用了八个字来点评:龙凤之姿,勇武冠人。
这并非是南梁人独独对他有好感,他能得到这个评价,只有一个原因:即便是对他有所偏见的对手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差一点就成功倾覆南梁的氐人将军确实有着横扫当代的强悍实力。
不同于时无英雄竖子成名的年代,这是天公洋洋洒洒降下魔星的乱世,他能在一众名将中脱颖而出并获得如此高的评价,足以证明他有真材实料,修史的崔嘉后来感慨道:若是时无赵衡、谢珩、桓礼等人,或许南朝的历史真的会终结在此人手中。
晋河防线上,联军自东西两个方向直奔氐人营帐,河水冻得严严实实,乌青色的云海弥漫万里,桓礼骑在马背上眺望远方,他在那苍茫的铁马冰河声中回忆起这片土地的历史,从汉室分封晋河王氏,到三百年前青州人站起来反抗外族入侵,风中响起了第一道战鼓声,恍惚间似有远古的英魂应召而来。
十三州联军自黑暗中抄杀出去,其中雍州骑兵率先踏过河道往前冲锋,一片烟雾滚滚中,毫无防备的氐人大营被顷刻打穿,混乱中,氐人紧急集合军队应战,但指挥者显然慌了阵脚,号角声杂乱无章,氐人士兵疲于奔命,盟军趁势一举夺下三大营,冲杀声响彻黎明,最终绝大部分氐人一边丢盔弃甲一边在风雪的掩护下狼狈后撤。
桓礼立在地势高处,底下战况一览无余,计划比之前预想得要顺利许多,不到一个时辰,联军已风卷残云地占领整片旷野,一场数十万人参与的热战打完,此刻天甚至还未大亮,桓礼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这确实是氐人的主力部队没错,但氐人撤退得太快,以对方的实力,即便措手不及,也不该如此一触即溃。
战况激烈容不得他浪费时间,出于谨慎起见,他让手下副将带领一支军队继续追击氐人,自己则是先按照原计划前往河湾与谢珩汇合,等他抵达目的地时,谢珩他们已经到了,当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时,桓礼的心情瞬间凝重起来,显然双方都觉得这场仗打得过于顺利了。
谢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陡然一变。
桓礼被他的脸色所提醒,瞬间想到关键处,心中低声道:“赵衡!”他立刻道:“我领兵回去看看赵衡!”
谢珩看上去比他冷静,调转马头道:“氐人主力仍在此处,我带兵马回去,你继续追守。”
都是聪明人,彼此无须废话,氐人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此战恐怕有猫腻,但在这重要结点绝不能贸然撤退。
桓礼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提醒道:“雍州那群将领只听赵衡的,一定要确保他安然无恙!”
谢珩没有多说,领着兵马离开,满地飞雪砰然溅开。
桓礼转而望向一旁的谢玦道:“情况尚不明朗,安全起见,只怕你要与我暂时待在一起了。”
谢玦从谢珩的背影转开视线,点了头,“行。”
另一头,李稚正按原计划带兵前往冰壶城,不远处的雪坡上,一支白金羽箭悄无声息地搭上长弓。
那一晚,古颜屏退众人,与部下铁托单独聊了很久。
“知道我叫你过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但凭将军吩咐!”
古颜对他毫不犹豫的忠诚很是赞赏,“你如今看梁朝的军队战无不克,但那都是虚假的实力,他们的内部四分五裂,来自雍州的将领、出身贵族的高官、东南的兵马、西北的百姓,彼此间有着血海深仇,根本不能并肩作战,是有人将他们紧紧维系在一起,只要这个人死了,所谓的百万联军立刻变成一盘散沙。”
古颜食指敲了下桌案,“赵衡,雍州将军唯一认定的统帅,也是将各个派系团结在一起的核心人物,只要他一死,所谓的联盟不攻自破,梁朝皇帝刚被杀,他们国境内正叛乱四起,一旦没有能服众的人,这场来势汹汹的内乱就能迅速灭亡南国。”
古颜将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金刀递给铁托,“我会帮你创造一个机会,为周国杀了他,不计一切代价。”
铁托接过武器,右手按在肩上,郑重地对古颜行礼,“我必杀赵衡!”
古颜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铁托是草原上最出色的猎手,也是古颜账下最无畏的死士,一生为周国出生入死,从未令人失望。
他带着三百士兵乔装打扮潜入青州府,从桓礼与谢珩的行军路线中判断出赵衡的去向,提前快速行军,带人埋伏在前往冰壶城的必经之路上,此刻他正将箭矢对准那支逐渐靠近的军队,寻找着自己的猎物。早已潜伏在青州城外的氐人兵马也收到消息,迅速启程赶赴此地,以确保能配合铁托诛杀赵衡。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下了血本的暗杀,正在行军中的李稚尚未察觉到危险的靠近,直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李稚正好转过头去与萧皓交谈,那支箭擦过他的右脸颊,沁出一道血痕,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循着锐利风声回头望去,下一刻遮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萧皓一个迅速飞扑将李稚从马背上拽下,同时听见不远处的孙缪吼道:“戒严,有人偷袭!”
孙缪为了躲避箭雨被迫伏在地上,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雪坡的方向,心中痛骂了一句“狗杂种!”
李稚重重摔在雪地中,忍住剧痛迅速翻过身,他显然也意外万分,桓礼曾向他保证,这条专门规划过的路线绝对安全,如今却赫然出现了氐人的身影,恐是对手早有预谋。
由于主力兵马多被桓礼、谢珩带走,李稚此刻手中兵力不足,身边还有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仅有一个留下来指挥军队的孙缪,恐怕也难以抵挡对方,他当下朝着远处的孙缪吼道:“改变路线,先护送大家离开!”
孙缪下令道:“撤!”他迅速爬起身想赶来与李稚汇合,但又被猛烈的箭雨生生拦住脚步,捂着手臂上的箭伤,朝着萧皓的方向喊道:“人太多了,打不了!兵分两路,萧皓你护送殿下走!我护送两府幕僚们回城!”
萧皓道:“好!你小心!”说完便护送李稚、夏伯阳登上马车。
孙缪一咬牙,回身去马上取剑,齐根砍断箭杆,扭头看向那群冲过来的氐人将士,眼神像独狼一样泛着青光。
李稚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孙缪,不得已往回撤,萧皓想送李稚他们回天水城,但李稚却道:“去青州府!”
萧皓不解,一旁的夏伯阳尚惊魂未定,却也立刻抓紧时间赞成道:“天水城恐怕不安全了,听殿下的!”
萧皓不再多言,迅速护送他们离开。
暴风雪阵阵拍在马车上,与之而来的还有无数呼啸的飞箭,马车后方的木条忽然发出爆裂的声响,李稚见夏伯阳抖了一抖,对他道:“没事。”夏伯阳毕竟年纪大了,从来都是坐镇后方协助参谋,未曾遇过像这样正面陷入战场的危险情景,此刻难免惊神,他对李稚道:“殿下,他们提前埋伏在这条路上,一旦联军回防,他们腹背受敌,绝无逃出生天的机会,他们是孤注一掷为您而来!”
“我知道,先回城。”
夏伯阳被李稚的镇定所感染,也跟着渐渐冷静下来,忽然他注意到李稚的脸色不对劲,喊道:“殿下?”
李稚刚刚自马上摔下,后背直接着地,心脏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当时情况危急没顾得上,此刻心肺中却生出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李稚默默忍受着,过了会儿缓过来一些,他按住夏伯阳伸过来的手,“我没事。”
另一头,孙缪让兵马原地分流,他自己带人往回撤,与萧皓离开的方向截然相反,敌军一时无法判断李稚出所在的位置,但也迅速想出对策,分拨出一部分兵马牵制住孙缪,其余人则继续前往追击萧皓,原本潜伏在青州城外的氐人此刻也已陆续抵达,与早就埋伏在城中的内应相互配合,局势顿时混乱起来。
眼见着氐人越打越多,孙缪逐渐陷入包围圈中,就在他将要支撑不住之际,一阵清亮的马蹄声自远方响起来,孙缪本以为是增援的氐人,心中痛骂不止,一回头望见那面熟悉的军旗时,却又猛地惊喜起来,“宁州的兵马!”
迅速赶到的宁州军马远远分裂成两行,将整个战场从两翼包围起来,形势瞬间逆转,短短片刻间,氐人被抄杀殆尽,谢珩带兵及时赶到,救下了深陷重围的孙缪与两府幕僚,还未等谢珩追问,孙缪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对他道:“殿下他们撤回城中了!”
谢珩不再说话,将战场交给孙缪打理,自己立即带兵回城。
第139章 晋河之战(四)
深夜时分,天地昏暗,一排稻草人影影绰绰地树在青州城外,不远处便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如此严寒的冬季,西北各处皆滴水成冰,却唯有这条河常年不冻,被当地人认为是天赐的不冻河,并在尽头处盖了一座大庙,用以向神灵祈福。
暴风雪仍在不停肆虐,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萧皓一路驾车,心中急切起来,黑暗中很难分辨清楚方向,忽然他猛地用尽全力拽紧缰绳,烈马嘶吼着往前拖行十数丈,萧皓看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滚滚大河,浑身的血液好似瞬间冻住。
绝路!
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从后方追上来,萧皓翻身下车,反手自腰间抽出快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血战到底,“跟着我!”他大吼一声,所有亲卫立即进入作战状态。
“殿下!”马车内夏伯阳刚一开口说话,就被李稚用力按住,他的心剧烈震动起来,黑暗中李稚的表情却平静极了。
李稚一把揭开车帘,听着层层叠叠涌过来的铁蹄声,迅速在脑海中想着对策,然而还未等他下令,眼前的局势却发生了谁也料不到的变化,萧皓原本已做好誓死护卫的准备,下一刻,正包抄上来的氐人军队却忽然从后方被人冲散,一支军队从正北的方向劈开包围圈,远处的山坡上,谢珩刚好带兵赶到。
“谢珩!”萧皓下意识惊讶出声。
背后是汹涌的林海松涛,荧荧火光照着为首的谢珩,李稚闻声遥望过去,那只是一个近乎透明的残影,但他的视线却顿时定格,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融化在黑暗中,唯有那抹光亮如月华般升起来,他的双眼不禁睁大了,立即对尚未反应过来的萧皓喊道:“去帮他!”
萧皓神魂俱震,吼道:“集合!”他当即命令所有亲卫聚在一起,配合谢珩的攻势对氐人发动反击,前一刻还占尽上风的氐人没料到南国一方竟能如此迅速地回来支援,顿时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