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尝,挺叫人惊讶的,他仔细看了下咬下的位置,发觉那露出来的辣椒像是用油浸泡过的,不然哪怕是在饼上抹的油,这辣椒应该没这么湿。
杜星纬问:“辣椒用油炒过的?”
陈辰没想到他就咬了那么一口,竟然就看出来辣椒里有油。
“我做的油辣椒。”
杜星纬:“油辣椒?”
陈辰道:“用干辣椒面做的,不论是刷饼吃面还是拌饭做菜都成。”
杜星纬道:“倒是跟糟辣椒一样用途多样。”
陈辰:“味道不一样。”
“这倒是。”杜星纬问:“这个也打算卖?”
陈辰回道:“眼下不行。”
那就是以后有机会了会卖。
杜星纬听明白了。
一个饼子吃完,陈辰叫他再吃两个,杜星纬却拒绝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们还得等,别饿肚子。”
陈辰道:“不差这一个。”
杜星纬:“那也不了。”
见他坚持,陈辰也没再劝。
杜星纬往前边的队伍看了看,这吃饼的功夫,前边才往前推了一个位。
速度真的不快。
杜星纬考虑片刻,到底是没继续待下去,跟三人说了声,就转身离开了。
杜星纬走的时候,人群中静了那么一秒。
等人走远了,大家才低声互问:“陈辰怎么跟杜星纬那么好了?”
“不知道啊,之前也没见他们说过话,可刚刚站一块说了那么长时间。”
“还吃了陈家的饼,肯定不是普通关系。”
“当然不是普通关系了。”突然有道挺大的声音插进来。
众人纷纷转头。
就见陈老二家的二小子陈前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杜星纬救了我四哥一命,救命之恩,那关系当然不一般。”
有听到点风声的人突然想起来了,“竹叶青那是个真事啊?”
陈前反问:“不然呢?”
“我还以为那是唬人的。”那人道:”谁不知道杜星纬煞□□号。”
“就是,也怪杜星纬瞧着太凶,否则我们哪能不信呢。”
“他以前连娃娃都打。”
“……”
“这难道还是他自己想的?”
众人一转眼,就见陈辰没甚表情的盯着他们。这淡淡瞥过来的目光,莫名就让人心里发虚,好像他们招惹到他了一样。
有那些个胆子大的就说:“这些事都是真的,可不是我们冤枉他。”
“他会反抗那是后妈后爹一家子逼的;他会打小孩那是人嘴贱,包括其父母嘴里口无遮拦、小孩儿跟着有样学样;至于让人闻风丧胆的煞神名号……那不是你们自个儿给起的吗?”
陈辰的这一通反问语气特别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愤怒不满,就好像平时在村里碰见那样时随口拉的两句家常,可偏偏就是叫人不敢反驳。
气氛凝滞了片刻,才有人弱弱的说了句,“他怕,那我们也怕啊。”
陈辰面无表情的嗯了声,才道:“良言一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谁都不想被人伤害。”
“陈辰说的是。”有人道:“说话做事还是要过过脑子才好。”
众人应着好,讪讪的转移话题。心里却在泛着嘀咕,这陈辰刚刚还挺凶的,以前完全没发现啊。
陈前朝陈辰走过去,调侃道:“四哥,你刚刚还挺凶。”
陈辰挑眉,“有吗?”
陈前反问:“没有?”
陈辰语调平淡:“没有。”
陈前一噎,觉得跟他四哥聊这个话题可能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于是直接转移话题,“四哥,我回去帮着看粮了。”
陈辰嗯了声。
眼睛又在人群里转了圈,陈辰敛着眼皮出神。
半晌,他突然笑了声。
等到中午太阳高升,整个晒谷场连地都开始烫脚,人群拥挤,浑身闷热。有些人家送了饭到晒谷场里来,空气中充斥着饭菜味,人的神情也恹恹的。
就在这种正午温度高的能把人闷晕过去的空气里,队伍终于轮到陈辰这里了。
收粮的工作人员嘴里念着名字、土地所有量、各项需要上交的粮食数量,然后又示意他们把麻布袋打开,要仔细查。
陈建业听着核对粮食数量,陈辰就把麻袋打开。
之前有好几家不是稻谷没晒干就是小麦没弄好,全部都被打回去重新晒弄,所以这会儿轮到自家,不论是陈建业还是陈辰,心里都泛着紧张。
收秋这段时间他们对待粮食已经足够精心细致,要是检查再不成,陈辰真的要糟心。
收粮的工作人员每拨弄一下粮食,陈建业和陈辰的心脏就提一下,眼睛也死死的盯着他们的动作,生怕听到一句“xx不行,拿回去弄好了再来”。
检查漫长,每一袋粮食都被打开仔细查看,工作人员没有半点敷衍了事,等最后的粮都查完了,顶着陈建业忐忑不安的目光以及陈辰轻轻蹙起的眉头,最后工作人员宣布了一句:“都合格了,平坝村陈建业,今年的粮食已上交完毕。”
陈建业和陈辰顿时大松口气。
工作人员最后又把需要交的粮读了一遍,等陈建业回答说“没问题”之后才叫他签字摁手印。
到此,陈家的秋收粮才上交完毕。
被折磨了一早上的陈建业和陈辰这才安心,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带上家伙什回家。
正午温度高,陈辰也心累,在屋里歇了一下午。
等再醒来的时候,他才觉得解乏了。
还未走出屋外,陈辰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难道是谁去河里捞了条鱼回来打算晚上吃?
结果事实证明是他想少了。
院子阴凉的地方放着些水桶水盆等家伙什,里边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鱼。
陈建业正在杀鱼,刘冬雪则是在给鱼抹盐,然后用细麻绳把鱼串起来挂三脚架支起来的竹竿上边晒。
陈辰懵了。
这么多鱼,干吗呢?
“爸,刘姨,哪儿来的这么多鱼?”
陈建业回道:“河里捞的。”
陈辰不解,“捞这么多鱼做什么?
陈建业说:“冬天没什么菜吃,晒干了能放住。”
陈辰:“地里不是种了吗?”
陈建业闷声回道:“多弄些更好。”
陈辰视线在那一堆的鱼身上转,突然就明白过来——他们是觉得地都拿来种辣椒了,怕辣椒亏了没饭吃,所以才想尽办法弄些鱼来准备着。
明悟过后,陈辰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得靠实际。
心里这么想着,陈辰过去帮着抹盐串鱼。
“这太阳都快落了,明天会不会放臭了?”
“不会。”刘冬雪说道:“我以前见别人家晒过,这鱼得晒上几天才能彻底晒干,抹了盐晚上能放住。”
“那就行。”陈辰没晒过干鱼,不懂怎么操作。
这鱼看起来多,可实际上也就三十来条,用两条细麻绳就全串上了。
刘冬雪把用到的所有家伙什装进木桶里头,然后放进背篓里背着,手上再拎着一个木盆,就去小水池清洗。
陈辰用皂洗了两遍手,都觉得自己手上还有股鱼腥味。
稻子收了之后水田能歇一个冬天,倒不需要紧赶慢赶的去收拾,辣椒蔬菜这些也全都种了下去,之后的时间比较宽松。所以前两天刘冬雪收拾了百来斤新米出来,全装进了米缸里头,全要给自家吃。昨晚上煮了顿,陈辰就打算今晚再煮一顿。
新米淘过后泡上一个小时,然后放进滚水里头煮,煮的差不多了再用筲箕滤出米汤,把米粒放进木桶里边蒸。
这样蒸熟的,就是最正宗的木桶饭。
饭蒸好后陈辰开始煎鱼。
之前做的糟辣椒鱼家里人就非常喜欢,但后来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做,正好刚刚他留了条鱼,有五斤多点,陈辰打算全做了。
先炒一个洋芋丝,再做鱼,一顿饭齐活了。
陈辰盛了一大碗的糟辣椒鱼出来给大伯家送过去,感谢他们今早帮忙背粮食。
很快,读书的人放学回来了,两人闻着味直奔厨房,一看是糟辣椒鱼就高兴了。
正好刘冬雪也从小水池回来了,直接开饭。
饭桌上陈辰说了明天去县里卖糟辣椒的事,陈建业立马就问:“你一个人去?”
“没。”陈辰道:“吃完之后我去大伯二伯家一趟,问问他们谁想去,把上回做的糟辣椒一次性全拿去卖了。”
陈建业欲言又止。
陈辰看出来了,“爸,如果你明天没事的话一块去吧。”
陈建业迟疑,“我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