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垠“嘶”了声,小心翼翼点开第一个视频。
“你们解三角函数题啊,最重要的就是...”葛杰的声音中气十足地从音响里传出来,陈垠木在电脑前,感觉眼睛发着花,一腔热血凉成冰。
“叮咚~”此时手机响了,是盛长流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看了吗?”
葛杰的声音依旧360度地在陈垠房间环绕着,无死角不卡顿,从三角函数讲到立体几何,讲得陈垠差点把盛长流拉黑。
后来这U盘被陈垠扔到抽屉里没再拿出来一次,盛长流跟他说了好几次让他没事就听,这样期末数学起码能上一百分。
但陈垠不听,直到他傻眼地拿到自己期末的分数排名。
“怎么回事啊?”明思昊看着那分数也陷入了沉思,他看看脸色不大好的陈垠:“怎么又掉倒数去了?”
“我都一百七十名了。”为发小感到迷惑的同时明思昊还不忘夸一下自己,顺便把分数排名拍给孟宛看。
陈垠默默收起试卷:“别告诉盛长流啊。”
“和他有什么关系?”明思昊喜滋滋和孟宛聊着天,随口问。
陈垠点头:“对,和他没关系,所以你千万别说。”
有些人谈恋爱和学习两不误,但有些人只要谈恋爱就会影响学习,有的人会因为喜欢的人激励自己好好学习导致进步,但有的人却会因为顾不过来导致成绩一落千丈。
陈垠就是后者。
他该会的题都会,但就是心不在焉粗心马虎,脑袋里想的就是寒假怎么玩。
“所以上学期那进步奖是你在回光返照对吧?”白宁晓麻木地看着陈垠的分数,而后她抬头,看着乖乖任训的儿子:“你们朱老师跟我说了,这分别说机电学院,就是去喂鸡,人家都不一定要。”
“葛教授那边上的半学期课你上了个什么?人家教授没问题,明思昊马上都上400分了,分数一出来他妈妈就来跟我报喜了,说下学期要是有可能就让明思昊一直呆葛教授那儿学,我还寻思着我们家垠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高兴得先去喝点什么庆祝了呢。”
白宁晓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她瞪了眼桌上喝了三分之二的汽水:“确实去喝点什么了,你是觉得骄傲呢?还是觉得无所谓啊?”
“我是觉得渴。”陈垠怂了吧唧地回答。
店里旁听的员工们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白宁晓眼神涣散地看了眼众人:“都干活去。”众人立刻作鸟兽状散去。
“怎么办吧你说,你们朱老师跟我说了,让我趁早给你找后路。”白宁晓把问题抛给陈垠。
“先把高中毕业证拿到。”陈垠瞅了眼白宁晓后道。
白宁晓点头:“然后呢?”
“高考我努努力。”陈垠继续道:“机电学院上不了,我就...”
“复读。”白宁晓正视陈垠:“复读的学校我都打听好了。今年高考算你模拟,考不上本科给我复读。”
陈垠表情有些垮:“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白宁晓不给陈垠找补的机会:“赶紧收拾收拾,这个寒假你就是不睡觉也得给我天天呆葛教授那儿。”
陈垠拗不过白宁晓,只好背着书包上楼,放好的东西后准备出门时又转头拉开书桌抽屉,把那U盘拿出来,将里面的课都导到手机里,坐在地铁上开始苦巴巴地听。
陈垠到的时候盛长流已经在书店了,下午的课结束后陈垠想叫着他一起出去吃饭,盛长流二话不说把人拦住拖到书店阅读区:“试卷拿出来.”
“什么试卷?”陈垠装傻。
“井南中学第586名那位同学的试卷。”盛长流直白地看着他,陈垠撇嘴,边掏试卷边道:“谁这么多嘴?”
“我没退班级群。”盛长流拿过陈垠的试卷,扫了两眼后又看向他:“陈垠,你对未来有规划吗?”
内容和语气都和白宁晓几乎一样。
陈垠看了盛长流一会儿,还是诚实道:“你那种规划是确实没有的。”
他要想整姜简单只需要去把她的偶像周边全偷走就行了。
盛长流:。
“说实话,我们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别说你了,就是像明思昊那样为了和孟宛考同一所学校好好学习的都少。”陈垠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一批学生目标明确、梦想远大,但他也只是知道,直到认识了C大附中的那几个学生才真正接触到。
可他没有说服自己要那样拼了命学习的理由。
“那你为了我学一下。”盛长流半开玩笑道。
陈垠忍不住笑了:“要是你保送了机电学院我还能努力一下。”
“我可能不会去K大。”盛长流沉默片刻,还是把这件事跟陈垠说了,陈垠吃惊地看着他:“你要为了我去机电学院?”
“大概会出国。”盛长流道,他捕捉到陈垠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然后听到他说:“去念的学校比K大还好吗?”
陈垠想过如果盛长流在K大的话怎么办,他也可以去上个北京的专科学校,然后每天翻墙去K大找盛长流。
可出国就不同了,他得偷渡。
盛长流点头:“嗯,在英国,已经拿到Offer了。”
陈垠沉默下来,刚刚的一派轻松和滑头通通不复存在,他垂了垂眸:“那你不是还得在国内...争家产吗?”
“目前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剩下的要慢慢来。”盛长流端量着陈垠的表情,问他:“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
第52章 我们分手吧
陈垠缓缓趴到桌上,其实像他这样成绩不好的学生出国也是一种出路,井南中学也有几个已经被国外只要交钱就能上的大学录取了;但陈垠从未考虑过这条路。
爸妈供不供得起另说,他除了普通话连C市方言都说得不太好,更别说英语了。
“我好好学习的话...”陈垠趴在桌上仰视着盛长流:“你可以不出去吗?”
盛长流和陈垠对视,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但他还是“嗯”了一声:“我会考虑。”
“我会好好学习的。”陈垠笑起来,抬头亲了下盛长流的嘴角:“不管你出不出国。”
说着陈垠把目光落到试卷上:“其实数学这个13题到17题我都会的,就是算着算着算错了。”
盛长流心中隐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此时陈垠已经把稿纸放到他面前:“你算一遍给我看看呢。”
盛长流拿出笔点头,给陈垠一步一步演算着那道题。
陈垠这次没有食言,整个寒假都在葛教授的培训班里度过,盛长流来的时候就跟他去办公室上小课,不来的时候自己坐在教室里背书,每天早起晚归,白宁晓一开始以为他是偷偷出去玩,有两次偷摸跟着去,看到陈垠在培训班从早坐到晚之后感动得差点落泪,回去抱着陈巡庆祝儿子终于开窍了。
二月刚到全市的高三生都开学了,即使是井南中学也进入了紧张的考前备战期,盛长流这半年在提前学习大学课程,两人偶尔在葛教授的培训班里见面,然后出去偷偷牵个手接个吻,谁都没再提盛长流要出国的事,都极度珍惜着在这种紧绷日子里的短暂厮磨。
考前一个月葛教授的培训班停止上课,大家各自回到学校,进行高考最后的准备,陈垠会把每天做了什么事发给盛长流,例如背了多少单词、做了多少物理题,也会把自己总错的题型发给他,盛长流便给他发一段演算的视频,再帮他整理错误原因。
高三下学期在努力中飞快度过,高考那几天陈垠整个人情绪差得厉害,他不太说话也不怎么看手机,一门心思把觉得自己薄弱的地方看了一遍又一遍。
把陈垠送进考场的时候白宁晓有些后悔,陈垠这阵子一点活泼劲儿都没了,整个人像个只会学习的空壳子,让她揪心。
考试那几天下了雨,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陈垠撑着伞出来,一群学生在鬼吼鬼叫地庆祝,陈垠觉得大脑嗡嗡地发麻,白宁晓给他发了信息,让他自己打车回家,今晚店里很多高考生家长订了桌走不开。
陈垠撑着伞在校门口发呆,他难以从长时间的精神压力中抽离,生理上都产生了不适感,眼睛发着花,肠胃隐隐不适,这时候突然有个陌生的女孩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垠扬了下伞,那女孩他认识,和他一个考场。
C市高考是学校和学生都打乱分散开的,陈垠的考场里只有三四个井南中学的学生。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女孩盯着陈垠,大方地问。
陈垠刚张嘴,这时身边忽然来了个人,陈垠抬头,他可能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盛长流了。
盛长流没参加高考,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挺拔地站在陈垠身侧,目光专注,透着这些日子里陈垠几乎看不到的亲昵。
“对不起啊,不方便。”陈垠礼貌地拒绝那女孩,女孩机灵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终失望离开。
“感觉怎么样?”愈大的雨声里,盛长流收了自己的伞,拿过陈垠的撑着两人。
陈垠木木地眨了眨眼:“会的都做出来了。”
盛长流点头:“待会儿有安排吗?”
陈垠摇头。
雨幕之下,盛长流牵起陈垠的手,朝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盛长流把陈垠带回了锦越华庭,陈垠一进去就瘫倒在沙发上,盛长流叫了饭菜,但叫不起来陈垠。
陈垠躺在沙发上朝他伸手:“抱一个呗?”
盛长流俯身,将人搂在怀里,搂着搂着换了姿势,盛长流按着陈垠的手腕,将他扣在沙发里凶猛地亲,直到两人都面红耳赤呼吸不稳才分开。
陈垠这会儿才稍稍不那么呆滞了,他眸中水光潋滟,盯了会儿坐在腿边的盛长流,忽然道:“想上.床。”
“试试吗?”陈垠混不吝地和盛长流对视,似在挑衅。
盛长流并没有接受他的挑衅,他只当陈垠这是压力过后亟待释放的冲动,但他把陈垠带去了浴室,十五分钟后,浴室里发出陈垠难耐的轻哼声,然后咬牙切齿喊盛长流的名字,那喊声里融着一丝酣爽和难耐。
半小时后,陈垠披着盛长流的浴袍从浴室里双腿发软地出来,露出的膝盖泛着红,羞赧终于将整个人刚刚的疲态覆盖。
“不用谢。”盛长流跟在他身后出来,英挺深邃的面孔上沾着水,似乎只是洗了把脸,除了这个,浑身上下和刚刚没有一点不同。
陈垠耳根变得更红,他出来后立刻坐到了沙发角落,盛长流远远地看了眼他,陈垠觉得自己脑袋快要冒烟:“别看了行吗?!”
“你好看。”盛长流意有所指道,他把点的饭菜拆开摆好在桌上,又走过来叫陈垠,这次他一靠近陈垠就想往后缩,刚刚在浴室那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盛长流明明和他同龄,怎么能那么无耻那么...放得开,想着想着脸又红了些,陈垠一直在沙发上窝了半小时才勉强爬起来,但也着实躲了盛长流两天。
六月中下旬陈垠是在家里查的分,分数出来后白宁晓和陈巡在他身后又是跳又是抱,两人一同掏手机出来给亲戚朋友报喜,陈垠的分数比二本线还要高十多分,完全可以报一所还不错的二本院校了。
陈垠看着分数发了好久的呆,等回过神来后立刻截图发给了盛长流,他呐喊着挂断其他电话,不停给盛长流发消息。
“我考得特别好!”
“我数学考了一百二。”
“在吗在吗在吗盛老师~”
......
盛长流在五分钟后给陈垠打了电话,陈垠兴奋地跑出去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半年来所有的郁郁寡欢和艰难都被一扫而空,陈垠第一次体会到努力带来的快乐和瀑布般旺盛的生命力。
陈垠在电话里自夸了半小时,盛长流也陪他夸了半小时,直到白宁晓喊陈垠亲自给爷爷奶奶报喜他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跑进屋里接过爷爷奶奶的电话。
这个暑假陈垠过得属实滋润又满足,他报了一所C市本地的二本院校并被顺利录取,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陈垠原本想报兽医专业,但白宁晓不让,问了好些人最终才选定现在这个。
陈垠把录取通知书拿去盛长流家给他看的时候看到了盛长流的签证和机票,但他只是略略扫过,似乎早早默认了这件事,并没有对盛长流提出任何的挽留。
盛长流出国的时间安排在八月初,那天陈垠早早到了机场,他先买了张票进了候机大厅等盛长流和家人的告别结束再出现,这是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早上九点,盛长流终于结束和爷爷的道别,带着一支贴身行李箱进了候机厅,陈垠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走,去休息室。”盛长流走向陈垠,陈垠手中拿着半个吃剩的汉堡朝盛长流摇了摇头:“我想坐外面,可以看到飞机。”
盛长流微微一怔,忽然觉得今天来送他的陈垠有些不同,他跟着陈垠坐到离他登机口最近的那一片位置,两人并排坐着,陈垠低头将那剩下的半个汉堡吃完,包装纸抓在手上。
距离盛长流的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时,陈垠靠到椅背上,盛长流坐得离他更近了些:“我会在两年内修完学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