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山将盒子递到他面前:“我想你应该想要这个。”
顾明东抬头迎上他的眼神,谢南山的眼底带着诚意,也带着几分试探。
他微微眯眼:“无功不受禄。”
谢南山哈哈一笑,直接将盒子放在他手心:“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没你我老谢家的根儿都断了,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了你。”
“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东西送出去了,实不相瞒,我这心底老觉得这东西是祸害,偏偏祖宗定了规矩,什么都可以丢,就这不能丢。”
顾明东挑了挑眉:“我记得有人曾说过,谢家的舍利子早就消失了。”
谢南山被人戳穿了,倒是也不害臊,反倒是说:“别的都消失了,就剩这么一颗。”
“硕果仅存,意义非凡。”
谢南山示意他收下:“所以才要送到对的人手里。”
一番花言巧语,黑的都要被他说成白的。
顾明东捏住锦盒,异能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着,要不是碍于主人的控制,它恨不得飞出来直接扑到舍利子上。
舍利子都送到了面前,顾明东自然是不会放过:“那我岂不是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这怎么能算人情呢。”谢南山笑道。
“咱俩是朋友,生死之交,找个医生什么的举手之劳,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顾明东却看了他一眼:“既然是朋友,有话直说,不必兜圈子。”
“爽快。”谢南山终于坐实了朋友的名分,倒是很高兴。
“那我就直说了,阿东同志,我想请你帮忙做个媒。”
顾明东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提出一个大难题来,谁知道谢南山一开口,他反倒是傻眼了。
“做什么?我没听清。”
谢南山老黄瓜刷绿漆,还挺不好意思的模样:“做媒。”
顾明东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对了,直接把锦盒退回去:“这东西虽好,但我没卖妹妹的打算。”
“我妹才多大,你多大了,你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不是不是,不是你妹。”谢南山忙道。
顾明东一听,怒气这才消了几分,他还以为谢南山来自家两趟,直接看上顾明西了,毕竟自家妹妹风华正茂,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大美人。
至于顾明北,顾明东倒是没想过,毕竟还是个小学刚毕业的孩子呢,谢南山要敢说的话,顾明东能直接把他脑门敲破了。
“不是我妹那是谁?”顾明东奇怪的看着他,“我一男的,做媒你找别人去更合适。”
谢南山摸了摸鼻子:“主要是除了你,别的人做媒怕成不了。”
迎着顾明东的视线:“其实,也算是你妹妹。”
顾明东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人。
谢南山嘿嘿一笑:“那表妹不也是妹妹吗,阿东同志,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有你出面我那未来丈母娘指定不会嫌弃我。”
顾明东心底有些惊讶:“你跟淑梅?你俩怎么认识的?”
谢南山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就凑巧认识了呗。”
“淑梅也比你小了不少吧?”
“其实我没看起来这么大,我也才27,就比淑梅大了六岁,我还是个小伙子呢。”
平时邋里邋遢的,现在倒是说自己小伙子。
顾明东挑了挑眉,双手环胸的看着他:“我说老谢,你也说了淑梅也是我妹妹,你不老实交代我可不放心,这不清不楚的,我怎么给你做媒,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怎么就在一起了?”
之前他也没看出来这两人有联系,没想到谢南山的口风还挺紧。
过年那时候,孙淑梅还在抱怨家里头催得紧,顾秀秀就差压着她相亲,也没听见她提过谢南山的名字。
谢南山见逃不过,只得将两个人相识的经历一一道出。
这事儿还得从年前说起,谢南山差点没死在屋子里,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总觉得自己八成是活不到老,指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谢南山不想委屈自己,到了年底,别人家置办年货,他也跟着置办年货,东西只多不少,什么稀罕买什么,反正钱他留着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反正他兜里有钱,还有门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
他跟孙淑梅认识就是在那会儿。
当时孙淑梅带着个红色的毛线围巾,扎着两个麻花辫,自己骑着一辆大永久办年货。
她说话清脆,买东西付钱都是红红火火的,整个人都带着别样的生命力。
落到谢南山的眼中,便是一道风景线。
当时一眼,谢南山只觉得好看,他保证自己绝对没想别的。
谁晓得回家的路上,两人的缘分又来了,孙淑梅的大永久坏了,链子脱落怎么都装不上去,急得她脸颊通红,鼻尖都冒汗了。
谢南山原本不打算管,但瞧来瞧去,到底是不忍心,便主动走了过去:“同志,要不要帮忙?”
迎接他的,是一双灵动生机,同时却充满戒备的眼睛。
“不用,我推着回去就成。”孙淑梅道了声谢谢,便打算推着走。
“我家就在前面,修车不费事儿。”谢南山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原本也不是那么热心的人。
谁知道他这么一喊,孙淑梅反倒是更紧张了,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瞪着他:“说了不用,你别跟着我啊,再过来我可喊人了。”
谢南山不知道,因为当初老顾家姐妹俩差点被拐卖的事情,孙淑梅作为女孩,那是被家里头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跟陌生人走。
今天要不是家里头大侄子发了烧,亲妈大嫂走不开,亲爸和大哥又去拉煤了,孙淑梅也不会一个人过来抢年货。
这年头买年货也不容易,许多稀罕的难买,到了就被抢了个精光,孙淑梅这才自告奋勇。
如今有个陌生的大男人过来搭话,还想让她跟着去家里头,落到孙淑梅的眼里,那不就约等于是人贩子。
尤其是那段时间谢南山心灰意冷,头发没好好折腾,胡子也没剃,衣服外头还粘着早晨的米饭粒,那就跟流氓二流子似的。
眼看路上没人,孙淑梅心底拉响了警报,推着车想赶紧走。
结果忙中出错,车上的年货哗啦啦倒了一地。
孙淑梅蹲下去想捡,谢南山也想帮忙,刚弯腰呢,谁知道就撞到了孙淑梅,结果倒好,被孙淑梅拿着腊肉好一顿打。
想起那时候,谢南山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说了句:“你表妹的力气还挺大。”
顾明东听得发笑:“该,谁让你邋里邋遢鬼鬼祟祟的跟着她?”
“我没跟着她,当时真的是凑巧了。”谢南山为自己辩解。
似乎、好像、大概,他是为了人家女孩儿,稍微饶了点路,但他绝对没坏心思,车也不是他弄坏的。
谢南山坚定的认为,虽然他干的是不规矩的活儿,但对女孩儿特别规矩。
顾明东摸了摸下巴,暗道谢南山平时看着那么贼,可以用奸猾来形容,没想到还有这么“实诚”的时候。
再想想顾家老二,难不成名字里有个男的,谈对象的时候都这么腻腻歪歪的?
“然后呢,你们就这么认识了?”
谢南山摸了摸鼻子:“难能呢……”
“后来陆陆续续几次,害,我们俩就是有缘分,走哪儿都能碰见。”谢南山坚定的认为他们俩真的有缘分。
至于这缘分几分天定,几分又是人为,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一直不太搭理我,觉得我是个坏人,那我肯定不答应啊,这不是污蔑我的名誉,你说我是不是非得解释清楚不可。”
顾明东挑眉,一副看穿不说破。
谢南山继续说:“再后来,她偷摸的去黑市买奶粉,结果差点被红袖章抓了,是我救了她,我那儿不是正好有奶粉吗,就做上生意了。”
这事儿顾明东倒是知道,过年那时候顾秀秀一家回来做客,朱燕还说过淑梅太疼侄子了,还特意去买了奶粉。
没想到这奶粉的背后,还有这么大一个故事。
谢南山说话那就跟讲故事似的,愣是把他死缠烂打的故事,说成了一个欢喜冤家。
顾明东很是怀疑他话里头的真实性。
谢南山看懂了他的眼神:“阿东同志,这事儿我还能骗你不成,去年那时候我想着自己不一定能活多久,也没敢跟她说。”
“这不是托你的福,我不用担心以后哪天就横死了,这才有了勇气。”
“按照这个逻辑,那你就是我们的大媒人啊,你可不能不帮这个忙。”
顾明东呵呵笑道:“你也说了,我只是表哥,我还能去做淑梅的主?”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谢南山忙解释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问题不在我们俩身上,而在我未来丈母娘身上。”
“我姑能有什么问题?”顾明东疑惑道。
他觉得事情真要是跟谢南山说的一样,孙淑梅自己乐意,那他姑不得乐疯了。
毕竟孙强结婚之后,顾秀秀大半的心思都钉在女儿身上,恨不得她立刻找对象结婚。
也幸亏孙强跟朱燕很快就生了孩子,大孙子的出生分散了顾秀秀的注意力,就这样,孙淑梅三天两头都被她烦得逃到上河村去避难。
谢南山吐出一口长气:“我没有正当职业啊。”
“什么?”
“我,没工作,户口关系还在北京,其实是拿着关系条子才能来溪源镇,黑市的买卖不好摆在台面上来,我连知青都不如。”
谢南山解释了一顿,顾明东才算是听明白了。
顾秀秀对女婿的要求不高,但要求家世清白,父母好相处,自己个儿能有个正经的工作,能养活老婆孩子。
谢南山很不幸的,每一样都没中。
他们家的家世,那肯定是不太清白的,现在也没法对人说,能逃过大清洗都不容易。
父母?他父母早死了,自己孤家寡人的,连个亲戚都没有。
至于正经工作,那就更难了,谢南山人脉广,关系多,但他干的就是倒买倒卖的黑活儿。
这么一想,顾明东都有些同情他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南山,你这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