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哥会想办法让小灯留下,他们会在一起过很多很多次生日。
或许他也会在黄泉地底,看见他友人的灵魂从河流走过。
直到黄泉消失,直到世界时间静止。
少年嘴角微弯,他没有发现,元髓灭掉之后的那三秒爆发期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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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岑乐刚才猜想的一样,迟于根本没事,挨了一刀,但心脉无损。
此时迟于正拉着原亭,阻止他冲过去。
下方的异兽全部被黄泉气息吸引,静默无比。
鲜血与潮湿的海水在脚底蔓延。
黑蓝色的汪洋大海卷起波浪,黑沉沉的乌云压着雷霆,闷声阵阵,闪烁的电光划过天空。
那时而清澈时而血红的河流,竟压过了自然之景,把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陪衬。
异能者停下战斗。
他们怀着满心无法言说的震撼,望向奔腾在天边的黄泉,以及漂浮在黄泉之上的少年。
“时灯……”
支泽低喃,无数攥紧了拳头。
岑乐眼中有泪,很无措道:“怎么办,我感受不到时灯的气息了……”
感受不到气息。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被感应着的距离超出了感应范围。另一个,是时灯的气息已经低弱的接近消失了。
蓦的,一股极纯净的力量突然出现。
是……元髓?!
迟于遽然抬头。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青年漫步在乌云雷霆之中,几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时灯身边。
他垂眸,伸出手揽过少年,盘腿坐在血河之上,无数芦苇轻轻摇曳。
少年就伏在他腿上,安然的像做了一场梦。
迟于:“时哥?”
他身上怎么会有元髓的气息?!
青年一点点擦干净时灯脸上的血污,低低叹道:“真是长本事了,敢对我用迷药。”
擦拭间,少年身体里的污染之气被他吸进了体内,连同乱骂的渊一起。
吸收的越多,时哥身上元髓的气息就越浓郁。
他身下逐渐浮现一个大阵,曾经在天谷出现过的能量转换的大阵。
电光火石之间,迟于瞬间想明白了时哥做了什么事,脸色黑沉无比:“妈的,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原亭:“教官,这是怎么回事?”
迟于沉声道:“他之前说是对元髓进行能量传输,其实是在建立他和元髓之间的链接,一旦链接建立成功,元髓剩余的能量就会进入他体内。而他应该没有全部替换完,在元髓里留下了一半气息,借以迷惑。”
这是类似于献祭的手法。
一旦有一个不小心,结果就是他和元髓一起消散。
怪不得那天最后一次能量传输的时候,元髓的气息反而变弱了,怪不得那家伙在之后突然虚弱起来。
而之前他们一起传进元髓里的外来能量,应该是被保留了下来,不然元髓不可能撑到该消散的时候才消散。
他突然想起来,这次元髓,并没有像他们在黄泉经历的那样,有三秒钟的爆发期。
岑乐:“那时哥现在?”
迟于嘴唇微动,“他……”
“他快消失了。”
和元髓建立链接,元髓消失的时候,就是他消失的时候。
黄泉之上的青年没有浪费这最后一点时间。
浪涛声声,他修长的手指点在时灯心口,“到你们报恩的时候了。”
微弱的金光从时灯心口亮起,越来越盛。
温暖的,带着祝福、寿命与幸运的金光,慢慢流淌在时灯的身体里,轻柔的抚平他体内的伤痛。
——这是酆城时,被他强行抽出来,没入时灯体内的金光。
宛如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少年呼吸声匀长起来,眉眼舒缓,眼睫颤了颤,醒了。
他望进了一双深邃而温柔的眼睛。
深海一般叫人看不透情绪,平静而温和的眼睛,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
时灯看过很多次。
每一次看,都觉得安心。
他低喃:“时哥?”
“我在。”
少年忽的鼻尖一酸,枕在他腿上,靠近了点,小孩向家长告状一样,说:“时哥,刚才那个坏蛋欺负我,你都来的这么晚,我一个人就把他解决掉了。”
时哥嗯了一声,手指梳开少年发梢的血污,动作很轻,没有扯痛他。
“好遗憾,时哥,如果我生日那天,是我送给你向日葵就好了。”他一直想送的,可是没有机会了。
其实那天也是时哥的生日啊。
时哥:“那你就欠我一束花,不要忘记,以后送我。”
少年说:“我没有以后了,时哥。”
“但是你有。”
有零星雨滴落在他身上,少年伸出手接住,“你看,这是第一次,我在这一天看见雨。”
时间没有回溯,它还在往前走。
这场雨终于下了下来。
时哥温柔道:“下雨了,就该回家了,傅叔和小灯,都在家等你。”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时灯察觉到不对劲,他身体里的痛感不但没有加重,还在消失。
愣神之间,他心里忽的弥漫起挥之不去的寒意:“不……”
下一秒,青年闷咳一声,周围迸发出强大的能量。
元髓最后的爆发期,竟然是在时哥的体内。
时灯被震住百米之远,勉强在半空稳住身形,慌忙抬头看去,心神剧震:“时哥——”
血河翻滚,海浪之上,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裂隙。
十一道锁链锁住青年的身体,连同被他吸收进体内的渊一起,扯向那个深渊巨口。
狂风四起,雷声阵阵,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天地将倾。
青年的身体上有细微的莹光,越来越透明起来。
“时哥!”
少年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眼泪在眼中打转。
他毫不犹豫奔向即将消失的,他的未来。
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超出他的计划了。
仅仅是一两秒的时间,时灯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可是时哥的身形越发淡了。叫他有种握住空气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时哥,怎么会这样……”
少年语无伦次,灼烫的眼泪从空中滴落,没入深黑的大海,眼中的无措和迷茫蛰的人心里发疼。
时哥伸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的泪,面对时灯,他似乎总容易叹气和妥协。
“时灯,你想给我一个充满希望的现在,我却想给你换一个美好的未来。”
没有污染、没有渊、没有人性放肆的恶,向日葵向往的,充满着光与希望的美好未来。
“不!”时灯摇头,哽咽:“时哥,你就是我的未来,你那么好,我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你……”
“我不要别的未来。”
“时哥……”
“你才是我的未来……”
青年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时灯。”
少年不听,红着眼咬牙,像头被激怒的小兽,疯狂撕扯着时哥身上缠着的那十一条锁链。
“这是什么!我弄不断它时哥,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普通的时间锁链。
青年身影更淡了,越靠近裂隙,他就越濒临消失。
时灯眼中浮起一抹无助的恐惧,眼泪一滴滴往下砸,他祈求,他开始耍赖。
“时哥,你都没有告诉我那绿色星星是什么,你好久都没和我吹两界曲了。”
“你不回去,我会很难过的,我一难过,傅叔就不会做你的饭了,我会天天欺负小灯,他都没有人告状了……”
他一字一句的,慌乱的话逼的人心里生疼。
时哥喉结微动,哑声道:“时灯,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