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看见他上扬的嘴角,觉得自己研究了大半个小时的“攻略”好像还挺靠谱的——
学会坦诚,学会示弱,学会制造相处机会。
这不,他都是按点来的!
“二少,小先生,是直接回家吗?”
前排一直偷瞄后视镜的老傅终于找到了空闲出声,好让自己的存在显得不那么电灯泡。
“嗯。”
薄越明刚应下这声,就听见边上的裴意否认——
“老傅,不回去,我们今天去外面吃。”
说着,他就将一家餐厅地址发在了老傅的微信号上,“开车吧。”
薄越明有些惊讶裴意的决定,“去外面吃?”
“是啊,我已经提前和凯叔打好招呼了。”裴意理所当然地点头。
成天在家里吃饭多没意思啊?约会吃饭不就是最常规的追求方式吗?
裴意不好意思说,他还提前预订了一束玫瑰,但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悄悄嘱咐私厨老板找了一个花瓶插花,假装是店里预备好的。
裴意藏起那点小小心思,故作平静,“我找了一家评分还不错的郊区私厨,预订了单独的包厢,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遇到熟人,你想要去吗?”
“当然。”
薄越明求之不得,看向裴意的眸光深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小猫的态度主动了很多,这种“主动”是感情上的靠近,让他惊奇又欣喜。
裴意避开和薄越明长时间的目光对视,心热,“你看我做什么?”
薄越明轻笑揶揄,“没想到我们小先生还有请我吃饭的一天?赚了很多钱?”
裴意哼哼,“勉强吧,反正请吃饭是没问题的。”
他前后完成了五款游戏的架构和交易,平日的开销基本都有薄家帮忙出,私人的小金库还算充裕。
薄越明不会追问裴意的账户余额,只是嘱咐开车的老傅,“老傅,稍微开快点,饿了。”
最后两字,藏着满满的期待。
“好咧,二少!”
老傅设置好的路线导航,刚将车子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后排就响起了手机来电的震动声。
薄越明看见来电显示,脸上的笑意微缓——
是宋姨打来的电话,对方一直陪在薄老夫人的身边并且照顾。
薄越明连忙接起电话,语气沾上一丝担忧和严肃,“喂,宋姨,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裴意无声注视着薄越明的侧脸。
下一秒,他就看见对方神色骤变,握着手机的指尖也绷紧了力道。
“好的,我知道了。”
薄越明简单回了一句,结束了这通不超过三十秒的电话。
裴意第一时间追问,“老夫人她怎么了?”
薄越明握着手机的手隐隐有些发颤,语气难得涌出一丝激动的起伏,“宋姨说,奶奶彻底清醒了,想让我去找她。”
裴意问,“现在?”
薄越明想起裴意预定好的私厨晚餐,眉心晃出一抹迟疑,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对方就直接开了口,“老傅,改道去明溪公馆。”
薄越明心弦微松,“裴意,抱歉。”
“说什么抱歉呢?当然是老夫人重要。”
裴意知道薄老夫人一直都是薄越明心里的牵挂,直言,“我陪你去见奶奶,那家私厨我们以后找时间再去。”
在原著中,薄老夫人几乎没有过多着墨。
裴意一直都很担心对方会挺不过这关,如今能得到这样的好消息,他为薄越明松了口气。
目光相对。
不言而喻的情愫在悄然流转,薄越明弧度重新扬了起来,“好。”
…
不到七点。
薄越明带着裴意赶到了明溪公馆,踏进专属房门的那一秒,两人就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终日昏沉睡着的薄老夫人醒了过来,此刻稳当地靠坐在舒适的床上。
接连半年的病塌生活让她消瘦得不像话,脸颊两侧更是脱相得凹了进去,但那双朝他们看过来的眼睛很明亮。
没有久病缠身的黯淡,没有脱离社会的迷茫,有的是历经风雨后的坚定和淡然。
薄老夫人看清来人,张了张口,叫得很模糊,“越明。”
她长时间没有开口了,现在说话还有些吃力。
薄越明听见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迅速走到了床边,“奶奶,我来了。”
短短五个字,眼眶弥漫出一丝少有的潮湿。
裴意默默站在门边看着,没有选择及时跟入,他将空间留给薄越明,让对方在亲人面前得以喘息放松。
薄老夫人费力抬起枯瘦的、插了针剂的手,轻拍了一下他的眼角,是安抚也是关切,“好、了、吗?”
第一句是喊他名字,第二句是关心眼睛。
“……”
薄越明强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只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宋姨看得动容,将那点剩下的营养汤水放了下来,主动说明情况,“二少,老夫人前段时间就已经转醒了,只是身体还没调整回来,也说不了话。”
薄沛之没有让对方及时通知薄越明,而是精心养了一周。
直到今天状态恢复、也能说上几句话了,她才让宋姨播出了刚刚那通电话。
“前几天就好了?”薄越明深呼一口气,有些自责,“怪我这段时间有点忙,没顾得上来看您。”
薄老夫人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嘴巴,意思很明显。
她是醒了有几天了,但身体的各项技能都恢复得很慢,也说不了什么话,让孙子百忙之中抽空来这儿大眼瞪小眼吗?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在集团岗位上操点心,免得让有些人有机可乘。
薄老夫人的视线再度偏向了门口,注视着相对陌生的裴意,用视线来表达自己的疑问。
薄越明看见还乖乖站在门口的裴意,从最开始的那种激动中回过神,他连忙起身返回,主动牵着对方进屋。
“奶奶,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裴意。”
面对薄老夫人的无声观察,裴意心底钻上一抹从未有过的紧张。
对方不仅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更是薄越明心里唯一认可的至亲,两人都还没正式恋爱呢,现在就突然见家长了?
裴意想到这层关系,格外认真礼貌地鞠了一躬,“薄老夫人好,我是裴意。”
薄越明瞧见小猫这可爱劲头,不自觉勾了勾唇。
薄老夫人察觉出两人间的特别,又缓慢招手示意他们走近一些。
边上的宋姨主动多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床边,让薄越明和裴意可以坐下、好好陪陪老夫人,自己安静守在了角落的小板凳上。
薄越明带着裴意坐下,迟疑了没两秒就如实说出,“奶奶,我和裴意是联姻关系,当初我眼睛不好,爷爷和大伯他们给我定下的……”
薄老夫人醒来的这几天,已经断断续续从宋姨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
现在听见薄越明亲口讲述,她仍然感到了止不住的恶心和厌恶。
“您别气。”
薄越明第一时间给予安抚,“我现在没什么不好的,反倒还要’感谢‘他们。”
即便这段联姻最初是为了折辱他、断他的后路,可谁能想到呢?他会遇见那么好的裴意。
对方在他最需要安慰陪伴的时候,给予他最高的认同和鼓舞,要不是有裴意的存在,薄越明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会走向一个极端。
薄老夫人又深深地看了裴意一眼,没说话。
不过三秒,薄越明及时出声,“奶奶,我想问你一件事。”
这声既转移了薄老夫人的注意力,也减缓了身边人的无声紧张。
薄老夫人对上他的神色,不等出声就明白过来,她缓缓点头,说得很哑但很坚定,“是、他,是、成、仰山。”
薄越明和裴意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句话里的信息量!
即便一早就猜到了薄老夫人的“病”是人为,但真相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依旧让他们觉得愤怒、恶心甚至还有一点点隐秘的惶恐!
能对相伴了半辈子的枕边人下此狠手!
成仰山根本算不上东西!
“二少,老夫人讲话不方便,她这几天陆陆续续和我讲了些。”
后方角落里的宋姨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才对上薄越明等人的视线说,“出事那天,老爷子想要让薄氏出资、给成家人建立外贸公司,但老夫人不同意。”
薄沛之微微颔首,心里早就一片凉意。
薄家直系到了她那一代,就只有薄沛之一个女孩子,她力排众议掌管了薄氏家业,还将其做大做强。
薄沛之是天生的女强人,她不愿意将祖辈、父辈以及自己打下来的家业拱手让人,要么不结婚,要么只能男方入赘。
当年,薄沛之和成仰山相识在大学的成立仪式上,她的父亲是帝京商学院的投资建设者,而成仰山是新学校里的年轻助教。
薄沛之不慎在后台扭了脚,是成仰山偶然路过,并且给予了她帮助。
那个年代的爱情和婚姻都来得简单,两人深入了解了一段时间——
薄沛之欣赏对方的儒雅书香气,成仰山欣赏她的直率有能力,虽然后者对于入赘的事情犹豫了好长一阵,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