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熠一愣,他浑身的血液突然热了起来,抬眸看去,就见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他脚步微坡,身影高瘦,却掩盖不住浑身逼人的气势。
他一步一步走来,一头漂亮的金发飘动着,金曜大声地向族人宣告,“如果海神要惩罚,所有的罪由我来扛!今天,我必须要把我的弟弟带回家。”
“哥……”星熠愣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影,还没回过神,突然噗通一声、被人狠狠抱住了。
金曜抱着他,又重又狠,声音却充满动容,“星熠,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星熠喉咙发哽,楞了两秒后,想起俞殊跟他说的话,然后重重地抱了回去,“我回来了,哥。”
片刻,金曜把人推开,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长大成人的弟弟,都快要同他一样高了,他拍了拍他漂亮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长大了,还哭。”
星熠脸一红,有些赌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没哭!”
金曜只是笑,紧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走,“走,回家。”
其他人都因为刚刚的一幕动容了,加上曾经最强战士的气势,没人敢再说什么,只目送着两兄弟互相搀扶,往里走去。
*
一路上,星熠还有些恍惚,他跟着金曜来到熟悉的帐篷前,才回过了神来,“哥哥,我还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金曜打断了他的话,一把将人推进帐篷里,声音充满了喜悦,“阿姆,快来看是谁回来了!”
“金曜,怎么了,这么大声,你阿父……”阿芙满脸苍白,身体瘦弱,吃力地回过身想斥责金曜。刚回过头,她就狠狠地愣住了,就算全部落上下所有人都认不出,但是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高挑英俊的人鱼,是她的儿子!
“星儿!星儿……我这是在做梦吗?”阿芙激动地冲了过来,虚浮的身体往前一趔趄,星熠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他阿姆瘦弱的身躯,上手摸去,竟全是干巴巴的骨头。
星熠喉头一哽,眼泪掉了出来,“阿姆,是我。”
“是星儿,真的是星儿!苍天啊。”阿芙大喜过望,哀哉了一大声,栽倒在儿子怀里,竟晕死了过去。
“阿姆!”
“阿姆。”
星熠和金曜不约而同惊呼了一声,与此同时,帐篷外还站满了跟来看热闹的族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惊叹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把阿芙害死了”。人群霎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了起来,就连来迟一步的长生伯也愣住了。
“他是灾星,快把他赶出去!”
“海神保佑海神保佑。”
“可怜的阿芙啊,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孩子,来要自己的命啊。”
……
人群议论纷纷,星熠也有些慌乱,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想起俞殊教过他的知识,赶紧伸手去掐阿芙的人中。
“啊天啊,他还要去撕阿芙的脸吗?他是恶魔。”
“快去叫族巫来,我们要向海神请求惩罚他!”
“星熠?”金曜自然不相信星熠会伤害阿芙,不过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掐昏迷者人中的事,就不解地看着他。
“阿姆,阿姆。”星熠轻唤了两声怀中的人,这时,阿芙竟然真的缓缓转醒过来。
“星儿?”
“阿姆,是我。”
“星儿,星儿!我的星儿啊。”阿芙转醒过来,悲喜交加,嚎啕大哭起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呜呜呜。”
“阿姆,我回来了,你别哭。”
“阿姆不哭呜呜呜,星儿,老天有眼啊呜呜呜,我可怜的星儿。”
阿芙说着不哭,情绪却已经蹦断了似的,哭的得不能自已,但好歹没再失去意识。
“醒了?阿芙醒了,她没有被害死?”
“只是看到星熠太开心,晕过去了吧?”
“星熠做了什么,以前晕过去要睡好久呢。”
“是啊,是星熠救了她吗?”
“你们在说什么?帮着那个被诅咒的灾星吗,不怕厄运传到自己身上?!”
“我又没有这样说……”
星熠抱着瘦骨如柴的阿姆,心里内疚极了,轻声安慰着,“没事了阿姆,你别哭了,哭坏身子。”
“呜呜呜,我的星儿自己在外面受苦呜呜呜,是阿姆不好。”
“我没事,我好着呢。”
“真的吗?”阿芙看着小儿子的脸,虽然谁都看得出来星熠很好地换型成功了,不过为人父母,总是最为孩子忧愁的。
“真的很好。”星熠没有说谎,他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啊阿姆,你就先别担心了,星儿不是平安回来了吗?”金曜看了眼帐篷外,估摸着族巫的脚程,赶紧劝住自己的阿姆,说,“星儿是回来救阿父的呢,他带回来了黑龙血,我们赶紧去看看阿父吧,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黑龙血?那个黑龙血!”阿芙惊住了。
“是啊阿姆,快让星儿进去吧,阿父有救了。”金曜生怕她再被情绪冲昏头,凑过去低声说,“不然族巫快要来了。”
闻言,阿芙突然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来,所有悲喜忧虑瞬间被抛到脑后,“对对对,快进来看看你阿父,他都睡了好多天了。”
星熠自然没把阿姆和哥哥的互动错过,急忙大步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蓝星部落的族长,往日的大英雄——达森,此时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整个人充满了病态,脸色蜡黄,出气多进气少,仿佛随时都要呜呼哀哉。
星熠的心又沉了下去,没想到以前在自己眼里那个无所不能、对自己苛刻严厉的阿父会变成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过去所有的委屈和埋怨顿时都烟消云散,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星熠……”
星熠对催促他的金曜点点头,从腰包里拿出一个奇特的小瓶子,里面就是黑龙血。
“不行!”
正在他要给达森用药的时候,红眼突然冲了进来,大声阻止,“不能让这个灾星来,谁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黑龙血,说不定是他想害死族长的毒药,我们要等族巫来,要向神祷告才能给族长用药。”
“不用你管!”金曜厉声反驳,递给星熠一个眼色,起身去把红眼赶走。
黑龙血要内服外敷并用,星熠不再犹豫,往达森被咬的手臂涂了一层黑龙血,又撬开他的嘴,把剩下的灌进去。
“噹”的一声,刚把黑血灌进去,星熠手里的小瓶子突然被打飞了出去。
“魔鬼!!”
星熠回头看去,竟然是族巫。
鱼族中,几乎每个部落都有一名族巫,他们是离神最近的人,所有族人都会尊敬他们,星熠也不例外,但是这只基于认识俞殊之前。
看着眼前的克劳,他拿着象征地位的权杖,那是用兽骨和宝石、以及鲜艳的羽毛制作而成的,他用权杖打掉了星熠的小瓶子,浑身散发着阴狠的怒气瞪着他,用神神秘秘的语气低咒着他,像是要把他咒死。
若是以前,星熠说不定会一边害怕一边求饶,但是现在他看着克劳,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坏老头,而且他已经这样苍老、这样行动缓慢了。
星熠冷冷地收回目光,突然站起身向克劳走去,克劳被他身上的气势震了一震,不禁后退了半步,苍老的老人霎时金刚怒目,伸出权杖拦想住他,被星熠拨到了一边,他弯下腰,若无其事地捡起那个独一无二的小瓶子,还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尘土。
不少围观的族人已经挤到帐篷里,看着这一幕纷纷傻了眼。星熠居然甩开了族巫的权杖?那是多么神圣的东西!他真的不要命了?
“魔鬼,这是个魔鬼!他用的是魔龙的血,他会给我们部落带来灾难!”克劳受到这样的对待,浑身顿时散发着可怕的戾气,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声望受到质疑,“我族的战士们,该是你们战斗的时候了,快来把这个魔鬼赶出去,把他献给神明,要不然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神的愤怒。”
外面几个年轻的小战士闻言,一拥而上,却在对上星熠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有几个还是像加南一样,是星熠以前的小跟班。
现在他们看到星熠回来,心情是错综复杂的,又不得不听族巫的指示。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他赶出去!”
“不行。”阿芙瘦弱的身躯拦在星熠面前,哀求着苦苦相逼的族人,“不要把星儿赶走,他好不容易才回来。”
“阿姆……”
“你不能这样做。”这时,金曜也回来了。
“金曜?你现在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说话,看清楚了我可是族巫……”
“星熠带回了黑龙血,是族长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能把他赶出去。”金曜根本不怕族巫,族巫简直气炸了,颤抖着满脸皱纹怒吼,“那是魔龙血,是会带来灾难的坏东西,达森一定会被恶魔附体的!”
“怎么知道的?”
“我是族巫!我说是就是,你敢质疑神的启示吗?”
这时,被赶走的红眼也跟了回来,他站在族巫身边附和起来,“就是,金曜,你也要背叛神吗?!我知道了,你也一定被诅咒了,所以你失去了你的腿!”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原来是这样吗?
不过阿芙也忍不住了,冲出来大叫,“你放屁,要是这样说的话,红眼你也是魔鬼,一定是你的眼睛太邪恶,被神收走,部落里所有受伤的人都是被诅咒的!!”
“你胡说八道,我这是捕猎受伤的,是英雄的痕迹!”
“你,你……”
“阿姆。”
“阿芙,你和金曜非要帮着这个魔鬼,为了部落的安危,我连你们也要赶走了。”这时,族巫冷不丁说了一句,气得阿芙和金曜都要动起手来了。
看了许久热闹的人群又纷纷议论起来,也许他们没有什么主见,但是事情一旦牵涉到自己身上,也是会抗议的。
“是啊,阿芙,族巫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就是,就算你想念孩子,也要管你的伴侣吧。”
“你们一家现在残的残,病的病,族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啊!”
人群里,一个刻薄的声音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人提了起来。
星熠把那人重重地甩出帐篷,撞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再次惊呆他所有人。
“你,你……”克劳傻眼了,与其说是气的,不如说是惊吓和害怕,他竟然这么强!不行,一定要赶走他,也许赶走他还不够。
星熠护在哥哥和阿芙面前,目光冷酷地扫视了一圈族人,冷声道,“我会离开,但是是在族长清醒之前。”
“你……”
“在族长清醒之前,我会留在二十里外。”星熠说,突然想到他们听不懂这样的概念,改口道,“我会在北边的小石岛上呆着。”
离开部落并不意味着他害怕或者逃避,只是现在看着这些族人,突然让他觉得没必要和他们费口舌之争。
“星儿……”
“阿姆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避免她想太多,星熠拉着阿芙的手耐心地安慰道,“阿父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不要打扰他,放心吧,我没事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