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慎关心了句:“你那边厂子怎么样?”
江帆:“没什么大问题,挺好的。”
徐慎说完事儿就挂了,对媳妇儿和对兄弟的态度差别一目了然。
完了他琢磨着,拍照总得找个好看的地方拍,比如带花园小洋楼什么的,于是又打电话跟江帆约了一下,问他认不认有小洋楼的人,借个方便。
“这得问我大哥,我大哥人脉广,”江帆说:“放心,我大哥可欣赏舒然了,他肯定会帮忙。”
“你大哥欣赏舒然?”徐慎心想,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江帆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就显摆过几次。”
“……”徐慎能理解,毕竟他自己也没少显摆,不过他还是说了句:“跟自家人说可以,在外面少说点儿。”他媳妇儿喜欢低调。
下班后,江帆到家跟他大哥说了舒然的事儿。
带花园的小洋楼?
江航想了想,拿起电话问了一下,就跟江帆说:“我跟一个朋友说好了,你们明天直接去吧,或许需要我带你们去?”
“你在场打个招呼当然最好了。”江帆说。
“也行。”江航正好想见见弟弟一直挂在嘴边的朋友,看看真人是否比报纸上看到的还要惊艳。
舒然知道徐慎的安排也没反对,虽然他觉得在厂里拍也挺好的,重点在人不在景观,只能说徐慎对小洋楼真的好执着,心心念念的样子弄得舒然在考虑,要不今年赚得多就真的买一栋小洋楼来住好了。
舒然侧头看了眼在身边看书的徐慎,自己不在乎这些物质享受是因为感受过,不代表徐慎也不在乎,事情要这么想。
他不知道的是,徐慎想要小洋楼也是为了他,其实自己也不太注重穿衣住宿这方面。
徐慎老早就隐隐感觉,自己媳妇儿应该是养尊处优小少爷那一类的角色。
住小洋楼只是标配,他得给配上。
等年底吧,最迟年底,徐慎一定把小洋楼给媳妇儿配上。
舒然早上起来洗漱好打开衣柜,里边全是制衣厂那边定做的私人订制款衣服,有日常的有出门的,全都一式两份,因着俩人错开日子穿,目前还没有引起过关注。
很可惜今天去拍照也不能穿同款,舒然给徐慎挑了一身很帅气的休闲西装……为了配小洋楼得穿得正式点儿。
“这是给我的?”徐慎洗漱出来,亲了一口舒然的嘴唇,拿起那身衣服穿上,那种又禁欲又骚气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还是咱家设计的西服衬人。”徐慎对着镜子整理领口。
“这不算西方标准的西服,算是改良款吧。”舒然也给自己挑了一套,穿上后两个人立刻显得花枝招展:“嘶,穿上这身我都不敢跟你站一起了。”
“什么?”徐慎立刻皱着眉。
“不是,”舒然的意思是,站在一起容易被磕CP,当然这个年代可能被磕的概率很低,大部分人都不会把俩男的拉郎配:“我的意思是太登对了,怕别人看出我俩是一对儿来。”
徐慎立刻笑起来,吓他一跳,还以为舒然又要夸张地捧他,不是就好。
“咱们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徐慎搂着舒然的腰,低头缠绵地来上一吻,然后才放开彼此,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开车前往江帆给的地址。
“南市的富人们都住在这边。”徐慎看望着视野尽头那些错落有致的小洋楼,跟媳妇儿说道。
“环境挺好的。”舒然也看着窗外:“那袁家也住在这里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徐慎不厌其烦地撇清:“不熟。”
舒然看了他一眼。
其实舒然不在意,但徐慎的做法令人很有安全感,堪称二十四孝好男友。
车开到入口,江帆朝他们挥挥手,然后领着他们最终来到一栋漂亮的别墅花园里。
“我大哥和他的朋友在楼上寒暄,不用打招呼,”江帆拍拍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直接拍了,等他们出来再打招呼。”
江帆都这么说了,他们就听江帆的,首先在客厅把舒然要交差的那张拍完。
“坐在椅子上就可以了对吧?”舒然搬了张椅子坐下,自己调整角度:“面光还是侧光,你有没有要求?”
“你先坐下我看看。”江帆立刻大师附体,和舒然两个人琢磨起来。
徐慎被他们晾在一边,干脆坐下来围观,暖意融融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舒然转。
“好,这个角度的光感不错,就这个角度,”江帆定好位置,眯着眼睛调整架构:“舒然,你别拽行吗?表情能不能谦虚点儿?”
“……”舒然冤枉:“我看起来拽吗?我只是不做表情,寻思着正经点儿。”毕竟要印在书上,嬉皮笑脸肯定不行。
“你要不自己照照镜子?”江帆抬起头说。
舒然看向徐慎,对方朝他点点头:“拽的。”这间富丽堂皇的别墅大客厅都压不住舒然的气势。
“那我还是笑吧,”舒然搓搓脸,微笑看镜头:“这样呢?”
江帆:“……很好看,但印在书上可能不够严肃,显得没有格调。”
舒然的笑僵在脸上,那到底要怎么样?
“你,”江帆想了一下:“试试眼睛笑嘴巴不笑,让自己显得柔和就可以了。”
啊这,什么叫做眼睛笑嘴巴不笑?
舒然试一下感觉自己的脸在抽筋……
“哈哈哈!”江帆和徐慎都在笑。
“你俩,快闭嘴吧……”舒然被笑得恼火,跟江帆说:“再笑剥夺你灵魂摄影师的头衔。”
“我想想,”徐慎止住笑,来到江帆身则站着:“你看着我试试。”
舒然照做,很快就听到江帆咦了一声:“对对对,就是这种效果,很好!”
在江帆的镜头里,舒然目光深情柔和,即使整张脸很严肃,看起来也很有格调,很有故事,完美。
二楼栏杆前,江航和自己的友人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楼下那群年轻人们拍照。
“那两位就是你弟弟的朋友?”别墅主人挺惊讶,没想到过来拍照的客人长相这么出色:“都是人中龙凤啊。”
“是的,”江航笑了:“坐在椅子上那位是名作家,叫做舒然,他的书很受时下年轻人们喜欢,京里那边都传过去了。”
友人点点头:“那真不错,这下你不用担心你弟弟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一辈的人觉得,跟什么样的人玩最终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人家还是个企业家呢,”江航透露:“去年大家讨论的那家一枝独秀制衣厂,就是他们弄的。”
“是吗?那迟早成大事,”江航的朋友说:“年纪轻轻就势头这么猛,呵呵,我等着他成了名人给我这栋宅子增增光。”
“哈哈。”江航笑起来。
他们没有下去打扰年轻人们拍照,只是打算让江帆传句话,那位舒作家的新书要是出了的话可以给他们送两本。
徐慎注意到楼上有人在看,一直克制住自己没太做出格的举止,和舒然的几张室内合影都拍得中规中矩。
舒然不知情,还以为这个年代人们拍照就这样,有那种相敬如宾的味儿了,其实他也很喜欢时下独有的含蓄矜持,这样拍出来的照片适合公开展示和传家。
谁知出了室外拍外景,看周围没人,徐慎就搂上了,直接扣着腰当连体婴,亲密无间。
“这能送去洗吗?”舒然担心地推了推他,别闪瞎了人家负责洗照片的店员。
“江帆玩摄影的,”徐慎一勾手臂将媳妇儿搂回来,腰与腰,贴得比刚才还亲密:“洗照片都不会他还玩儿什么摄影。”
舒然靠着他笑:“你说得好有道理。”
江帆已经在抓拍了,哎妈呀,这俩男的牙酸死他了。
“帆哥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俩甜齁了?”舒然坐在徐慎的腿上,徐慎坐在一块圆润的石头上,大长腿霸占了满屏。
徐慎笑起来:“我觉得是。”
江帆:“……”
在他牙酸的注视下,坐大腿的,打横抱的,在背上背着的等等,这俩西装男都玩儿了一遍。
1984年初夏,舒然十九岁,徐慎二十三岁,留影。
*
过了几天,舒然从江帆手上拿到了一沓厚厚的照片,他拿回家和徐慎一起看,感觉每一张都拍得好好,看得他和徐慎两人一脸傻笑。
“帆哥挺够意思啊,还给照片过了塑,这样方便保存,”舒然说:“如果保存得当,可以放四十年。”
“底片也在这儿了,这个要怎么保存?”徐慎拿着一张举起来,透过光可以看见清晰的轮廓。
保存好底片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洗出照片来。
“适当的温度呗,以及不能受潮。”舒然抓抓脸,到时候让他想个办法,有心保存当然可以成功。
第二天,徐慎去厂里上班,舒然这个负责策划统筹的,已经很少去一线干活。他上街买了一本相册和几个小相框,挑了几张适合的照片摆在书桌上,床头柜上。
周惠结婚那天也拍了几张,很少,这次一起放进相册里。
有几张特别喜欢的,舒然还在相片后边写了他们文艺青年特有的牢骚,啧啧。
看着照片里的徐慎和自己,舒然想到了生意上的事儿,目前三间新厂开起来了,他们把一厂原来的单子都挪了过去,一厂都是自己人,以后准备做国内直销款。
舒然想弄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直接在京城开直营店,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完全可以想。
等他们三间新厂的第一批货出完,他立刻和徐慎上京踩点。
京城以后最繁华的商场,一定要有他们的品牌直营店。
舒然想到这里,感到热血沸腾,他一骨碌爬起来,拿起铅笔继续搜刮自己脑海里那些可以运用的素材。
这是个耗脑力的工作,比撰写他的无限流小说还要烧脑。
徐慎今天说了要回来给他弄午饭,上楼就看见,舒然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转笔,头发抓得像个鸡窝,嘴里还喃喃:“太难了太难了,难道我这么快就江郎才尽了?”
“怎么了?”徐慎听了这话,立刻过去抱起他,让他趴在自己肩上待会儿:“什么江郎才尽,别自己吓唬自己。”
“做设计好难啊。”舒然把脸埋在徐慎颈窝上说。
最近天气变暖和,这男人穿得很清凉,往哪儿贴都很爽。
“这不很正常?”徐慎抱着他在屋里转,有理有据地跟他分析:“你最近干了多少事情你自己没数过吧?弄新厂出新书谈单子,三个脑子都不够用,歇一歇灵感就回来了。”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不过徐慎不懂,他是焦虑型人格,现在已经好多了,但多少有点儿后遗症。
“如果回不来呢?”舒然用力抱着徐慎,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勒紧对方。
徐慎被舒然这个神经质的拥抱,勒得呼吸都有点儿困难,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很享受这一刻,恨不得舒然再勒紧几分最好把他骨头都勒断,他轻声:“那也没关系,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了,我也能养你。”
听到这句,舒然很神奇地感觉自己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