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地是妖都的一栋小木屋。小木屋的位置临近镇守妖都的大妖兆尚的府邸。兆尚的府邸位于偏僻之处,藏得严严实实,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周围竖有妖力铸就的围墙,平时连只鸟儿都无法靠近。
陡然嗅到陌生的气息,兆尚缓缓从府邸之内走了出来,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位三界管理处的处长,他的眼底充斥着淡淡的嘲讽。
“呦,来找宗先生?”
元凯对他充满恶意的眼神无动于衷,甚至连目光也未在他身上停留,只安静地抬步往小木屋走去。
兆尚望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唇,似乎觉得无趣,便转身重新回到了府邸之内。府邸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想——
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三界管理处的员工们知道他们的处长正是管理处最大的叛徒,会作何感想。
元凯不知兆尚的心思,也懒得去理会。
他恭敬地站在木屋前敲了敲门,继而听到屋内传来沙哑的声音:“进。”
木屋大门打开,屋内的一切装饰尽在眼前。
和外部相差不大,木屋的内里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而此刻元凯要找的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光线从窗户外照进来勾出老者微微佝偻的身影,巨大的黑袍完全挡住了他瘦削的身体。
“是为地府的事情而来?”
明显是老年人的沧桑嗓音缓缓响起,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莫名地带着一点笃定的意思。
元凯并未感到惊讶,只简单应了一声,又道:“我去得晚了,席兴业和上万恶鬼都已消失,邵修说已经有人将他们全部解决了。但……据我所知,席兴业似乎已经成神了,这——”
话未说完,但老者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席兴业已经成神,可他死得太简单了。
这个神多多少少有点水分。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穿过窗户直直落向了远方,“席兴业确实不中用。本来我选定的人也不是他,可惜卞逍哪怕藏在幽冥山竟然也被封愈发现了。”
元凯垂下眼睛:“他不该这么早动手的。”
老者:“动手是我吩咐的。”
元凯一怔。
老者依旧背对着他,声音缓缓:“计划应该很顺利。”
在他制定的计划中,席兴业既然继承了山瑶的能力,那么他就能勾起、放大封愈心底最不堪的欲望。封愈将会在席兴业的操控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而后,这个疯子就能成为他心目中的战神。
取代曾经的阙临。
可是——
老者缓缓转过身体,一张苍老的脸猝然暴露在元凯的面前。他用浑浊的眼珠盯着元凯,声音中透露出了几分不快:“你这个三界管理处的处长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
元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者说的是他似乎是指宋离。
他垂下眼眸,低声解释:“我以为宋离只是普通人,我曾试探过邵修 ,邵修——”
“那只麒麟把你当猴子耍。”老者轻嗤一声。
元凯缓缓捏紧手指,面色蓦地沉了下去。虽然老者讲话难听,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当初宋离的名字出现在他耳边,他询问过邵修,邵修却只道对方是个普通人。他不知道邵修是刻意隐瞒他,还是单纯地想替宋离藏住秘密。
但如今想来,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邵修对三界管理处并非百分百的信任。
元凯沉默不言,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宋离他,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眼神微微一暗,声音夹杂嘲讽:“人?”
“那是神,本该在几百年前就彻底陨落的神明,阙临。”
听到阙临二字,元凯的眼瞳猛然紧缩。
*
地府专供丧葬品店。
二楼的卧室内,封愈紧紧箍着青年的腰,鼻尖轻轻蹭过他的脖颈和喉结,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气息和异香。
宋离回到丧葬品店时,身上的浅色衬衫还沾着属于封愈的血,淡淡的血腥气将房间笼罩,封愈对此颇有几分嫌弃,拉着宋离便进了浴室。
宋离赶紧按住他欲扯落他衣服的手,哄着他出去:“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外面休息一会。”
封愈闻言不免感到遗憾。
随即便转头准备了自己的旧衣服递到门口。他靠在门侧的墙壁上,看着大门打开一条缝从里伸出一只漂亮的手,按压住心底疯狂跳动的小鹿,不动声色地用最自然的姿态将衣服放到了宋离的手中。
一直大门重新关上,封愈的眼前似乎还有那一抹白的残留。
他有些出神的想——
早知道自己的对象会是宋离,他当年对韩天的态度就该好一点。
至少在对方提起阙临的往事时,听得也认真些。
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等身后响起吧嗒声,宋离带着一身潮湿的气息从浴室内走出来,看到的便是男人垂着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偏了下头,黑发上有水珠跌落在手背,也掉在了封愈的胳膊上。冷冰冰的珠子将男人的心神一下子拽了回来,刚抬起头便听见宋离问:“你在想什么?”
封愈眨了下眼睛,望着此刻的宋离。
他给宋离准备的是他穿过的T恤,黑色的T恤穿在宋离身上显得有些大,领口微敞,稍一俯身便有大片肌肤暴露于眼前,黑色与白色的映衬更是让封愈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默默移开视线,轻声道:“想起以前韩天跟我说,他弟弟长得特别好看,我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当时他嗤之以鼻。
现在知道脸疼了。
对于他的说法,宋离显得有些意外,他眨了下眼睛:“真的吗?韩天一向不怎么夸我。”
“他不夸你?”
宋离嗯了一声,至少当着面没怎么夸过。
封愈扯扯唇,扔下三个字:“没眼色。”
宋离:“……”
封愈对韩天不爱夸自家男友的行为很有意见,立马将韩天从脑子里扔了出去,拎着衣服转身去了浴室。刚刚使用过的浴室还残留着雾气和沐浴露的清香,令封愈感觉到了些许意动,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洗漱。推开门,看着已经乖觉靠在床头的青年,上床抱着他的腰便低头吮了下去。
窗外凉风阵阵,屋内的气氛倒显火热。
感受着不断落下的亲吻,宋离的眼神在某一刻有些迷离,他喘着气哑着嗓子问:“你不难受了?”
回来的路上还在喊不舒服,要抱着才行。
封愈听到这个问题,蹭了蹭他的脸,眼底泄露出了几分笑意,“难受,但是阙临大人救我一命,作为一只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恶鬼,我觉得我今晚主要的任务就是伺候好阙临大人。”
宋离:“……”
倒也没有这个必要。
但……架不住有的人心心念念着伺候他。
夜色渐深,有飞鸟停留在窗外,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敞开一条缝的窗户,隐隐看到交缠的人影。继而,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有人的脊背撞上床头柜,重物跌落,沉闷的响声惊走了飞鸟。
灯光微晃,身心的刺激逐渐盖过后脊的疼痛,宋离的视线开始无法聚焦。头顶的灯光融化成大片橘黄,将影子印得影影绰绰。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被海水冲上岸而脱水的鱼,在温热中有种濒死的窒息感。
青年的唇齿间溢出轻音:“……封愈。”
男人松了口,低低应一声,继而撑起身体吮上他的唇,问他:“甜吗?”
*
第68章
湿汗淋漓的夜晚终于趋于平静。
宋离单臂挡在眼前, 努力放缓着呼吸,待到彻底风平浪静才终于抬起一双眼去看封愈。
男人狭长的眼尾染着几分餍足,单手将宋离搂得更紧, 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问:“阙临大人还满意我的伺候吗?”
宋离:“……”
他垂眸去看封愈手背上的掐痕, 月牙形状,印子明显, 每一个小小的痕迹都在诉说他当时满意与否。
回忆起自己像条砧板上的鱼,被按住了就再也挣扎不了的模样, 宋离默默移开了视线, 假装没听到男人的问题。
没错过青年通红的耳尖,封愈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捏着:“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宋离瞥他一眼,轻轻拍掉了他的手。
本来耳垂就很烫, 现在被他这么一捏,温度好似更高了。
现在急需降降温。
宋离掀开被子,清瘦的脊背在弯腰时勾出优美的弧线,他赤着脚踩在地面上,雪白的颜色与深沉的地板色形成了极其明显的视觉冲击,几乎在瞬间就勾住了封愈所有的注意力。
男人不动声色地靠在床头, 目光肆无忌惮地顺着青年的长腿往下, 直到宋离的身影转入浴室,门锁落下。
他挑了下眉, 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了上去。
随意拧了拧门把手, 确认了宋离拒绝让他跟着进去的决定。
几秒种后, 雾气升腾,水流不断的浴室内, 宋离垂着眼眸去看已经攀附到纤瘦脚踝处的一缕黑雾。那黑雾顺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上, 轻微的触碰激起了被尘封在昨晚夜色深处的秘密。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没多久后, 从浴室大门的缝隙中传来水珠迸溅和低低的喘息声。
等身体再次沾床,宋离的腰有一瞬间的酸软,他将被子往头顶一掀,遮住了还泛着潮红的眼尾与印下暧昧痕迹的肩膀,闷声闷气道:“睡觉了。”
眉梢眼尾尽是满意之色的封愈如同一只大型犬类黏黏糊糊地蹭过去抱住他的腰,被宋离抵着胸膛推出来,又厚着脸皮靠过去。几次来回碰撞后,封愈咬着他的耳垂哑着嗓子道:“不是要睡觉吗?”
宋离心道你也没让我睡啊。
接收到了怨念的封老板忍着那点笑意,禁锢住青年的双手双脚,薄唇亲吻着宋离后颈的棘突,眼中泄露出笑意:“乖,睡觉了。”
时间很晚,一楼墙壁上的钟表正在滴滴答答地往前走,窗外的风声一阵一阵,好似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