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郁星的脚步停在出租车前。他想到来时的打车价203元，又想到自己账户里的2元余额。此时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成语——囊中羞涩。

　　赵郁星转头，伸出手：“给钱。”

　　苏嘉卓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郁星：“你不是要报答我吗？给钱好了。”

　　苏嘉卓：“您觉得多少钱合适呢？”

　　赵郁星不耐烦地说：“随便。”

　　此时，他们面前的出租车司机探出车窗问：“打车吗？”

　　赵郁星看了眼司机，转头对苏嘉卓报了个数字：“203。”

　　苏嘉卓：“？？”

　　赵郁星：“203块，有吗？”203块，他打车来仙峨山的价格。

　　苏嘉卓连忙点头：“有。”

　　赵郁星拉开车门，对司机说：“去高铁站。”

　　司机：“好勒。”

　　苏嘉卓也坐进了车里。他摸出手机，之前在密林中手机没有信号，这会信号终于满格了。

　　苏嘉卓：“你有微信吗？我把钱转给你。”

　　“扫吧。”赵郁星打开微信。

　　苏嘉卓先发了一个好友申请过去，然后试探着问：“203块？”

　　赵郁星：“嗯，203。”

　　苏嘉卓觉得这钱太少，但他又知道很多大师都有独特的行事风格，或许这位赵先生不慕名利，谈钱会被他看做俗人。于是他没敢擅自加钱，老老实实地转了203块过去。

　　赵郁星点了收款，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苏嘉卓说：“赵先生，我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报平安。”

　　赵郁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一边。

　　他从万年前过来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熟的苏嘉卓，这人不仅不记得他，还和他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有家人、有朋友，一点不孤单。

　　他侧耳听了会，苏嘉卓似乎在给苏母报平安，语气温柔又亲昵。

　　哼！这人不仅有家人，关系还挺好。

　　他又想到苏嘉卓给他转钱的时候一点不心痛。

　　这人肯定比他有钱！

　　他越想越烦躁，简直想拎起身边人打一架！

　　苏嘉卓挂完电话之后，出租车内一片安静，车内的空气冷得仿佛能结成冰碴子，连一向喜欢聊天的司机师傅都不敢开口。

　　到达高铁站门口，司机按下计价器——222元。

　　来的时候是从警局到景区，回去的是从景区到高铁站，这一来一回就有了里程差。更何况仙峨山作为景区，出租车按人头计价，多一个人加5块钱，来时只有赵郁星一个人，回程是赵郁星和苏嘉卓两个人。两项一加，回程的钱就多出来了。

　　赵郁星刚来到现代社会，哪里会算这些。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他周身的气息冷得能能结冰。

　　要知道，万年前，他从没缺过钱，衣食住行都是他安排的，苏嘉卓就是个吃白食的。他是万万没想到，万年之后他居然要向苏嘉卓要钱。这就像老师解不出来题还要像学生请教一样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钱还要少了！

　　好在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秒钟里，苏嘉卓主动掏出了手机。

　　“支付宝到账222元。”

　　赵郁星在这声清脆的提示音里黑着脸下了车。

　　五分钟后，更更尴尬的事发生了。

　　赵郁星租的房子在京市，从仙峨市到京市的票价是583元，而他身上有2元，加上苏嘉卓刚刚转来的203元，一共身怀巨款205元。

　　……

　　赵郁星站在自动售票机面前，长久地沉默。

　　站在他身后等了一会的苏嘉卓凑上前去，看到了目的地“京市”，他开口说：“真巧，我也是去京市。赵先生要是不介意，我买两张票，我们一起走？”

　　赵郁星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稍稍侧身，给苏嘉卓让出空间。

　　苏嘉卓快速买了两张票，将其中一张递给了赵郁星。

　　赵郁星捏着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油墨温度的车票，再再再一次地领悟了钱这个东西在现代社会的重要！

　　————

　　另一边，鸮鸟拖着残破的灵魂来到了鸮鸟族长老修炼的洞中。

　　面对本族长老，鸮鸟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长老们听完，全都围了上来，急忙问：“你确定那是锻星术？”

　　鸮鸟：“我只听过这一种徒手成符的法术，所以今天亲眼见到之后便脱口而出‘锻星术’三个字，那人听后说了句‘你倒有些见识’。”

　　长老：“徒手成符的法术确实只有这一种。”

　　族里年纪最大的长老低头思索了一会，说：“缎星术……那人莫非是……巫？！”

　　“怎么可能！妖族上一次见到巫还是万年之前，这万年间，再也没妖见过巫。”

　　鸮鸟疑惑地抬头：“巫？”

　　大长老抚了抚身上的羽毛，苍老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间 ：“巫，是大天师，并不是道教天师，而是大道者。传说巫游离三界之外，但又立于三界之中，上通天庭，下通地府，连通阴阳。”

　　“如果真是巫在万年后重新现世，他或许是我们妖族，甚至是整个三界的希望！”

第005章 高铁

　　高铁上，苏嘉卓买了两张商务座。

　　赵郁星搜寻着记忆，但找了一圈，最后无奈发现，他从没做过商务座……

　　他略带好奇地看了一眼座椅，半弧形的座椅像个蛋壳。他坐了上去，非常柔软，像是在孵蛋。就……还挺舒服……

　　现代社会有钱真好！

　　赵郁星阖上眼，想，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多赚点钱，在现代社会过两天好日子再说。

　　苏嘉卓原本想跟赵先生聊两句，但见他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便没去打扰，在一旁安静地坐了下来。

　　赵郁星从崖底醒来后就没好好休息过，很快就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他缓缓睁开眼睛，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身边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见的是苏嘉卓的背影。苏嘉卓正朝着车厢连接处的地方走去，脚步急促、慌乱。其他乘客只当是人有三急，并没在意。但他却在苏嘉卓的背上看到了汹涌蓬勃的热气，整个人仿佛是一座被烈焰灼烧的屋子。

　　他立马清醒了！苏嘉卓正在被体内的灵气灼烧！

　　他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抬脚跟了上去。

　　车厢连接处是洗手台和卫生间。

　　苏嘉卓站在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往脸上猛泼了几捧冷水。自出生起，每隔几天他的体内就会莫名涌上巨大热浪，将他吞噬。他早就学会了忍耐，只要忍一忍，长则一天，短则一两个小时就会过去了。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

　　突然，他耳后一道清冷地声音传来。

　　“你快要死了。你知道吗？”赵郁星跟了上来。

　　苏嘉卓垂下眼睫，晶莹的水珠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微微抖动。他低哑的声音从他胸腔里传了出来：“我、知、道。”

　　顿了一会，他努力平稳住呼吸，继续说：“出生之后我常常哭闹不止，爷爷为我找过不少高僧、道士，做了不知道多少场法事，但都没用。他们全都摇着头说‘这个孩子活不到二十五’。”

　　他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丝笑容，但扯起的嘴角比小丑还要苦涩：“再过三天，就是我二十五周岁生日了。”

　　赵郁星问：“你相信我吗？”

　　苏嘉卓抬头，看见的是一双纯黑的瞳孔，那瞳孔仿佛有种魔力，能将人吸入茫茫宇宙、万千星河。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无边太空之中，无比平静，连身上熊熊燃烧的烈火都冷了下来。

　　“我相信。”苏嘉卓像着了魔一样，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赵郁星四处看了一眼，最后选中了身后的卫生间。他伸手抓住苏嘉卓的领子，将人拖进卫生间，关上门。

　　列车上的卫生间本来就小，现在一下子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赵郁星瞥了一眼面前的人，有些不爽。

　　他这幅皮囊身高180，并不算矮，但谁知道苏嘉卓的那副皮囊188，高他小半个头。两个人现在离得太近，他得仰头才行。

　　不仅如此，他这幅皮囊白白瘦瘦的，细胳膊细腿，一点肌肉没有。对面的苏嘉卓因为热解开了几颗衬衫扣子，露出了一层紧实的胸肌，撸起的袖子下是结实的肱二头肌。

　　作为男人，他当然更想要苏嘉卓这幅皮囊。

　　但不爽归不爽，目前的情况事关生死，赵郁星耐下性子向苏嘉卓解释道：“你体内的是灵气。灵气虽然是好东西，也对普通人来说却未必。你体内灵气太多，多到超过了你身体的承受极限，所以才会被灼烧。但这灵气又不能贸然取出，如果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伤及你的性命。”

　　狭小的空间里，赵郁星和苏嘉卓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苏嘉卓能感受到赵郁星呼出的气息落在他的脖颈，微凉。这微凉的气息让他燥热的身体神奇地镇静了下来。

　　苏嘉卓：“你准备怎么做？”

　　赵郁星：“没有他法，只能将灵气取出。但你放心，这灵气与我同源。由我取出，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半点损伤。”

　　“我放心。”没来由的，苏嘉卓对面前这个人有着天然的信任。他相信赵郁星有能力将他体内的灵气取出，也相信赵郁星不会伤害他。

　　“放松。”赵郁星又凑近了一分，“别动，让我吸一下就好。”

　　赵郁星凑到苏嘉卓脖颈间，猛吸了一口灵气。一瞬间，他通体舒畅，四肢都伸展开了。那模样就像是窝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咪。

　　赵郁星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

　　从崖底醒来之后，他不仅很虚弱，还很饿。接连对付马家村和鸮鸟又用光了他仅存的一点力气，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见到满身灵气的苏嘉卓，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见了大羊排，早就馋地流口水，恨不得扑上去连骨头带肉咬个精光！

　　他眼睛微眯，一副餍足的模样：“好了。”

　　苏嘉卓只觉得有一股凉气吹过，从脖颈一直吹到全身，将他身上的烈火全都吹灭了。他退后一小步，细细感受了一会，全身再没有半点灼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