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瞧见杜衡,连忙伸出了手,待着手心手背都被握进了手心,他心中才安稳下来,像是被定住了神一般,旋即道:“可疼死我了。”
“苦了你了。”
杜衡连忙从身上抽出手巾给他擦了擦汗。
“快看看孩子。”
稳婆把包好的小家伙抱了过来,笑眯眯道:“是个小哥儿,很是乖巧呢。”
“真是哥儿吗?可做了好些衣裳都是给哥儿穿的。”
杜衡有些不确信的问了一句。
“是。”
杜衡喜笑颜开,轻轻的把孩子接了过来,瞧了一眼后抱到了秦小满的跟前,让他看看,小孩子十分娇嫩脆弱,很小一只。
“这小家伙也太轻了,怕是只有五斤重。”
“哥儿总是比男孩子要轻些。”
秦小满抱着孩子隔着襁褓贴了贴,自己费心费力生下来的那份喜欢也只有自己晓得了。
杜衡也很想在抱抱孩子和小满,自知以后多的是机会,先周全了家里来帮忙的人。
给了接生婆和大夫不少喜钱,又出门答谢了旁的亲戚乡亲。
李晚菊本想还嘲讽一句折腾半天只生了个哥儿,结果发现杜衡还欢喜的很,同着众人说一早便商量想要个哥儿,求子得子到时候百日宴大家定要来吃喜酒。
她也不好再多言,瞧着诸人恭贺着,水芹菜从家里拿出了一包散糖果发给大伙儿,院子里一派欢喜。
第65章
夜里小家伙醒了一次, 呜咽着哭,声音小小的像只小奶猫。
杜衡手忙脚乱的给喂了一点一直温着的羊奶。
小家伙没吃两口就吃饱了,在襁褓里安静了一会儿,睁着眼睛看着温黄油灯下抱着他的人, 微微张了张嘴巴, 好似精力短的让人吃惊, 没多会儿又给睡了过去。
杜衡看着浅睡下的小家伙, 身体粉嫩嫩的,比预产期要早了大半月, 但也已经有九个月了, 是足月生产的孩子。
可小家伙体重轻, 身子也弱,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先时怀起的时候母体生病影响到了他。
不论如何, 健康生产下来他就放下了心, 体格弱, 好生养着就是。
“好了,你可别再抱着孩子摇了,这才那么一点儿你就给他习惯了要抱着哄才能睡, 以后半夜醒了都得起来抱着哄。”
产后虚弱, 秦小满额头感觉有些招风, 带了一块厚实防风的抹额, 他拍了拍床:“把孩子放床上, 让他习惯再床上入睡。”
“我头一个孩子,还是盼着来的哥儿,抱着哄哄也无妨。”
杜衡抱着孩子偏着脑袋在小宝儿的襁褓上蹭来蹭去不肯撒手。
“得了, 以后还少得了你抱嘛, 说要紧事儿。”
杜衡这才把崽子轻轻放到了秦小满的身侧去:“怎么了?”
秦小满拍了杜衡的手一下:“你这是高兴傻了不成, 你儿子吃白菜就长大了啊?哥儿可喂不了孩子,是牵头羊回来喂羊奶,还是请个奶娘,总得是要早点定下。这孩子可半日都断不得吃食的。”
杜衡恍然:“是,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觉得是请奶娘好还是牵头羊?”
旁的事情他还能做主,主要是自己这事儿真没经验。
“我听大嫂说咱们村尾的曾家娘子前不久才生了个女儿,明儿让芹哥儿跑一趟去问问,若是愿意就请奶娘,人家要是不愿意,也就只有牵羊了。”
奶娘也不好找,首先得才生产不久的,其次也要你情我愿的,毕竟只是乡户人家,又不是给县城里的大户做奶娘,钱给的自然不如县城,有些人是不肯的。
若是能请到奶娘那倒是比光喂羊奶好,再者就算请了奶娘,偶时也能找买点羊奶回来给孩子吃。
“行,依你的。”
秦小满道:“这事儿倒是用不着你费心什么,我也就是说给你听让你晓得而已,要紧的还是你给孩子取个名字才是。”
说起这茬儿,杜衡连忙去书桌前取了个小本子来,他翻开给秦小满:“别的不说,但这事儿我早就预备了,闲暇之时我想着的名字都给留记了下来,你看看喜欢哪个?”
“小家伙出生的日子好,恰好比立夏早一日。我听人说素闲平庸的名字更好养活些,不如也取个好唤一点的名儿?”
秦小满偏头:“立夏?”
“我想着的是承意,秉承心意。”
秦小满瞧了两眼他记在本子上的名儿,那都是些文绉绉的诗词,从中择选的字,杜衡说的这个听着也好听。
左右他是没什么文采的,其实讲究不多,只要不是随随便便的拿着菜蔬瓜果做名儿,一应都行。
“好,就唤这个吧。”
小崽子生的是时候,杜衡方才考完试又遇上休沐,足在家里能待个两三日。
家里新添丁,杜衡先把消息逐一递给了亲戚,家里的雇农听说了消息隔日就陆续送了礼品上门来恭贺,这个季节里没赶上秋收,家里也没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鸡蛋,应季的水果以及自家养的家禽。
除却雇农,家里亲近些的亲戚也都送了家禽前来,秦雄昨儿出了门,今天回来就急慌慌的过来看小孙子了。
又带了几大块肉。
稀奇的是秦小竹也恰好在村里,提了两只鸡过来看了看侄儿。
左右这两日家里就没少过来人,杜衡一头要应客,一头教着芹哥儿如何做些月子餐。
平素里鸡汤,鲜肉汤,红糖醪糟蛋流水一般送到秦小满跟前去。
秦小满瞧着之前怀着孩子大起来的肚子慢慢消了下去,日日里又大补着,生孩子那点亏空补了起来,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
杜衡不准他出门晃荡,需得老实养满一个月,他闲屋里烦闷,也就只有整日抱着承意在屋子里扭来扭去。
欢庆的日子过得总是格外的快,两三日的休沐比先时任何一回的休沐都感觉要过得要快要充实,翌日要回书院去,早该歇息下的杜衡在屋里抱着承意迟迟都不想下榻。
“承意也太贪睡了些,这白日睡,夜里也睡,像是总睡不够一般。”
秦小满道:“孩子小就是这样的,等大些能下地跑了你叫他睡都保管不肯。”
“倒是你,赶紧睡了明儿上书院。”
他把孩子抱了过来,而下秦小满坐在月子,孩子又在床上睡,小床睡不下三个人,杜衡就在窗边的榻子上休息。
五月的天倒是不冷,就是入夏的老毛病又来了,蚊虫之声不绝。
榻子没有蚊帐,又不敢在屋里点艾草香和插放味道大的要夜香木,只怕熏着了孩子。
倒是大壮和芹哥儿单独有睡的地儿还能点一卷家里自制的蚊烟。
“要不然你去别的屋子睡吧,我让芹哥儿给你把屋子熏过你再睡,你不是最怕蚊虫了吗?”
秦小满抱着孩子躺下,忽而又想起这事儿。
“不碍事,我就在这头陪着孩子睡。”
看着平躺在床上摇着扇子一脸慈父笑意的人,秦小满不免嘀咕了句:“你这人。”
杜衡打着蒲扇,交待道:“我明儿回了书院,你可别趁着我不在家里就又跑出去了,而下虽是觉得身子没什么,要是吹了风受了冷,以后可会留下老毛病。”
“我知道了,你都提着我耳朵说了八百遍,我能不记得嘛。再有什么,我也出了月子再做。”
杜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翌日,天还没亮杜衡照旧去了书院里,几日没到书院不免又有点生分了,他进了尾室里,心中这才有些惴惴的。
承意出生,他这两日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一点都没想考试结果的事情,这朝才忧心起这事儿。
要是没过的话,那可就很丢脸面了,丢脸事儿小,只是糟蹋了秦知闫一番费力的周全。
课室里的其余几名书生也一样坐立不安,不过谁也没开口,取出了书本心不在焉的翻着。
不过一炷香后,素日里教导几人的王夫子走进来,他握着一卷书文:“此次的测考成绩出来了,你们几人且仔细听着往后的去处。”
听闻这话,几人皆是正襟危坐。
杜衡合上桌上的书页,静望向台上的王夫子。
只听:“平有天,前去十二课室听学;乔迎文,前去十五课室听学。”
独念了两个名字,王夫子就收起了书文,剩余的包括杜衡在内的三人殷切的看向了王夫子,倒是不等杜衡开口,余下的人就先行问道:“夫子,那我们呢?”
“没有念到名字安排去处的就要明年继续努力了,可离书院明年再来考,也可以留在此处继续听学。”
已经第三回 落榜的张需浑身像是断了力一样的垂到了桌上,杜衡也是久久有些无法回神。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王夫子忽而敲了敲他的桌面:“杜衡,你的课室尚未分出来,现在你前去第六课室一趟。”
杜衡虽是闹不明白作何自己就没给分课室,莫不是成绩过了书院的门槛,但是没有夫子看重挑过去?
他不甚了解书院这些事,不过也浅松了口气,好在是考过了的。
“别愣着了,现在就去吧。”
“是。”
杜衡起身给王夫子行了个礼,他整了整衣服,依言往六课室前去。
这当儿正是上课的时间,不过有一批新的学生看了成绩要入学,各个夫子都有事儿忙,余着学生在课室里读书。
杜衡一连见着好几个课室都没夫子在,待到六课室的时候倒是有夫子,且还是面熟之人,也便就是向夫子。
他微微吸了口气,愈发恭敬的敲了敲门。
正坐在案台前头的夫子看了一眼杜衡,他回头交待了一声学生自己读书,随后走了出来。
“跟着我来吧。”
杜衡不明所以,但也谨慎的跟在向夫子身后,到了夫子室里。
向夫子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考卷,杜衡眼尖儿,一眼扫着有些眼熟,瞟见上头的字迹便晓得了是自己的答卷。
“老夫还记得头一回见你是在书院外头,你前来寻看书摊儿,不巧那日未有。”
杜衡连忙行礼:“夫子好记性,那日学生不知先生是书院的夫子,多有失礼之处。”
“你倒是不枉自己的一番上进与好学,童试一举取得了好成绩。”
“若非是夫子施以书文注解供学生观览学习,学生又何来过考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