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床上,江言清抱着被子发呆。
从疗养院离开时到现在他脑子很乱。
彻底丢弃那段时日的回忆,当无事发生继续往前,他做不到。
放弃从前所有,和徐庭旭重新在一起,他觉得委屈。
凭什么徐庭旭做得这些就得原谅?
宿舍的门被打开,助理见江言清还在睡觉,动静非常小的把江言清每日定时吃的药,放在柜子上,再关门出去。
山上没有酒店没有招待所,只有村里搭建的平屋。
环境还算干净,适合江言清这种心情郁结的人居住,只是隔音效果稍差。
助理在门外打电话,已经非常小声了,还是被江言清听了个正着。
“江哥在睡觉。”
“对,一直有在吃药。”
“心情?心情看起来还可以。”
江言清穿鞋往前走几步,猛地推开门对上他助理的视线,“你在和谁打电话。”
江言清平常看起来非常好说话,脾气特别好,可现在助理后脊背冒着冷汗,他老板生气了。
匆匆挂断电话解释,江言清先一步抢走他的手机翻看着。
助理一般有两部手机,一部私人,一部对外工作。
用于工作的那部手机密码是公用的,作为老板江言清清楚密码是多少。
输入进去,点开所有通话“徐庭旭”的名字赫然在列。
江言清盯着他助理。
助理快哭了:“江哥,我之前在徐先生身边工作过,这是徐先生第一次问我你的情况,我只告诉了他你很好,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
他不清楚江言清和徐庭旭之间的恩怨,大概了解两人之前关系好,现在绝交了,徐庭旭求和,以为江言清对外泄密他的行程。
江言清回想茉莉说过徐庭旭知道他周围发生的所有事,崩着一张脸问:“我身边除了你,还有谁和徐庭旭接触过。”
助理只回答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
两个人僵持着,最终江言清回身继续躺在床上,助理才得以解脱松了口气。
第二日下午,江言清赶到机场一言不发看样子还气着,把助理吓得够呛。
坐上航班又转了机,回去时已经凌晨。
江言清疲倦得很,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周围的所有事徐庭旭都清楚,所以才能在疗养院准确无误地直击江言清最软弱的地方反复戳着,所以他对X动心是必然的不是他的错。
反复做着心理建设,终于能够安心入睡。
休息一两日,江言清进行后续工作。
他每天不停重复着坐车赶通告下班,有点厌倦了,他好像不适应这种忙碌的生活状态。
又是一个工作日,江言清准时到化妆间,一开门又见到了熟悉的白刺玫。
这段时日以来,周围的男生女生忽然开始流行这种花了,以至于江言清每隔几日就能看见。
化妆师身边的助手摆弄着刚收到的白刺玫,在这间化妆室炫耀着:“我男友送的,他说讨厌清一色的玫瑰花,送了这种样式的给我,我很喜欢!”
“多少钱?”
对方又不说了。
白刺玫这类的花适合湿润温暖的环境,很好种植和生长,江言清记得奶奶家前边一大片这类的花,因此价格不高。
圈里的人很看重物质价格,对方支支吾吾不肯说,鄙夷的眼神已经朝着助手飞来。
“也不是特别名贵的品种,我看就是随便糊弄你的。”
“是穷小子吧?难怪。”
白刺玫确实不名贵,江言清还不清楚这种花叫什么的时候,常常把它当成野花。
但在江言清看来它胜过无数朵造价昂贵的花。
江言清忍了忍,终是出声:“你男友应该是亲自采摘送给你,这份心意比得上无数个昂贵的玫瑰花,况且——”他看了眼周围的人,“我并不觉得它廉价。”
助手感激地道:“是的江哥,谢谢你!”
鄙夷的目光散去,由于江言清的地位摆在那儿,一群人改口吹捧着花好看,刚才是胡说的。
江言清烦躁地揉着眉心。
收工回家,去更衣室换衣服,出来时他位置上摆着一支白刺玫,支叶上开着三朵花。
应该是那位助手送的,感激他的解围。
江言清看了一会儿拿起,轻轻嗅了嗅,是熟悉的气味,恍惚间想起白天时自己说过的话“这份心意比得上无数个昂贵的玫瑰花”。
他把这支花带了回去。?
难得的休息日,江言清去看他的干儿子。
他的干儿子活泼好动,上蹿下跳的小揪着他的衣襟乱扯。
江言清手忙脚乱寻找干儿子的亲妈。
把小崽子抱起,往前巡视一圈,发现茉莉躲着人正打电话。
茉莉神色焦急地举着手机:“你说你做个手术干嘛要藏着掖着?言清又不知道,你总能告诉我吧?”
“你手的问题我说了多少次了,赶紧解决赶紧解决,你愣是不听!”
“需要有人陪你?医生不是说手术很危险?万一你残疾了,我们这些朋友还得照顾你。”
江言清抱着怀中的小崽子,脸色瞬间变了,站了会儿,当无事发生坐了回去。
茉莉挂断电话,深深叹了口气揉揉脸,神色如常地进了房间。
三天后,江言清回到了疗养院附近,他打听到徐庭旭在这儿的市中心医院做手术。
茉莉那则电话显然是给徐庭旭打的,江言清告诉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只是确认,没有其他因素。
一路询问,江言清到了徐庭旭的住院部。
徐庭旭比上一次见更加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低着头听着医生的嘱咐。
他们似乎在说术前安排。
江言清带着口罩,往前走了几步,藏在窗户边。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手术风险不是很大,你手部的问题拖太久了,所以才有影响。”医生语气里有指责,“应该快点来医院就诊。”
江言清看不见徐庭旭的表情,只隐约听徐庭旭说:“有人需要他。”
“行吧,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们说再多都没有用。”医生放弃谈话,“因为你没有家属,所以手术的责任风险同意书,你得自己签字。”
“好。”
医生和其他人商量着一会儿的手术安排,江言清站在窗户边看着徐庭旭把玩一支白刺玫的花瓣。
护士问:“手术结束后你需要什么,我去帮你买。”
徐庭旭触摸着花瓣,轻声道:“我想有人能送我一簇白刺玫。”
护士:“?”
徐庭旭自嘲地笑了笑,改了话,“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一小时后,徐庭旭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共计两小时结束。
徐庭旭被推进病房,麻醉减退时,他起身动了动,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一簇花。
“花谁送的?”徐庭旭盯着花。
“不知道,有人指定送给你,让我们在你手术结束后放在你的病房。”
徐庭旭急切地问:“他现在在哪儿?走了吗?”
“不清楚…哎,你才做完手术,你怎么能不休息——”
徐庭旭已经冲出了病房。
柜子上的花是白刺玫,他想不通除了江言清外,谁能给他花。
护士怎么也阻拦不住徐庭旭的步伐,徐庭旭很急,他怕江言清从此以后不再来了,也怕就此错过。
跑到医院门口时,他终于看见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江言清!”徐庭旭喘着粗气,叫住他。
江言清步子微顿,却没有回头,再次抬起脚往前走时,徐庭旭朝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他的名字:“江言清!花,你送的吗?”
江言清还是没有回头,像每一次徐庭旭看到的那样决绝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徐庭旭没有去追,他回到住院部被护士骂得狗血淋头还在傻笑。
“主治医生给你动的是手,不是脑子!瞎跑出去要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徐庭旭只是笑,他很久那样那么舒心地笑了。
一个月后,徐庭旭顺利出院。
出院当天茉莉悄悄地来接徐庭旭。
那天茉莉裹得像个粽子,天气已经炎热,她还带着厚厚的墨镜和丝巾,把自己整张脸给围住。
徐庭旭笑话她,“不热?”
“要不是为了接你,我至于把自己倒腾成这样?你有没有点良心!”茉莉怕被江言清发现她私自联系徐庭旭,做贼心虚。
“哦。”
“我怎么发现你今天心情很好?”
徐庭旭看着窗外艳阳高照,缓缓说着:“白刺玫盛开的季节,他也喜欢这样的日子,他开心,我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