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江鸿的男神就坐在身边,他看了陆修一眼,陆修也难得地抬起头,一改往日无聊的表情,注意力集中在了陈真身上。
“先补充窦主任说的一点,将互联网作为宣泄渠道的悲伤、愤怒、绝望等负面情绪,从来就不是我们必须去‘消灭’的重点,千百年来,它们始终都在,只是在时代的发展之下,有了新的宣泄的平台而已。”
“我们去作战的,是这些催生人心负面与阴郁的现状,而不是简单地一堵了之。负面情绪有意义吗?有,它就像世界的两极,像光与暗相伴相生的关系,无论去掉哪一个,人生都是不完整的,生活就在这种协调之中不断向前。”
“首先我要恭喜你们成功入学。”陈真又淡然道,“今天我想谈谈地脉出现异变的问题,你们中的许多,也许已经从家长处听到了一些消息……”
现在,所有的学生都放下了手机,抬头看着陈真。
“我们的世界正在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陈真说,“天地脉正遭逢奇异的紊乱与变化,目前天脉大体仍然维持了正常,但地脉在最近的十年中,产生了自文明历史诞生以来,前所未有的频繁爆发。”
“这种能量爆发与之后的沉寂,对表世界形成大量的影响,具体有:全球多处地震、海啸、龙卷风等自然灾害频繁,瘟疫的蔓延、山火肆虐,大家也都注意到了,21世纪前三十年里,天灾人祸远远大于上世纪的整个一百年。”
陆修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学生们开始小声议论,形成嗡嗡声。
陈真又说:“驱委正在全力以赴,研究目前产生的这个现象,有人认为是天魔将再一次降临……”
这下整个礼堂里哗然。
“那是什么?”江鸿好奇道。
“回去朝你解释。”陆修说。
陈真:“……但时间太短了,距离上一次天魔转世,才刚过了十年,是否果真如此,我们目前也无法下结论。你们校长,正在时间的乱流中,寻找这一切的源头,音讯全无。总之,如果无法顺利解决,妖族、人族所共同生存的世界,也许将在不久的未来后,遭遇灭顶之灾。”
整个礼堂内一片寂静。
陈真:“说是世界末日也不为过,这个时间段,根据地脉的观测,乐观点预测,将是三十到五十年后,悲观一点,五年后即将产生重大变故,大家也说不准。”
在那寂静中,陈真又轻松地说:“为什么发生?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将发生什么?无可奉告;如何解决?一问三不知。但只要来了,就必须去面对,接下来,将是时间对全体驱魔师、对这个世界上所有原住民的考验。”
“我相信我们能解决,”陈真最后说,“就像我们解决每一次危机一般。各位,我将世界的未来托付给你们,请珍惜现在的时光,投身到学习里去,当危难发生时,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说毕,陈真起身,朝所有学生一鞠躬。
所有人甚至忘了鼓掌,陈真说完之后,便与驱委的两人离开。
“什么意思?”
江鸿现在非常地茫然,他先是参加了一场正常的高考,结果莫名其妙地进了一个学法术的学校,认识了一条龙与一群妖怪,现在又告诉他,马上要世界末日了,他必须认真学艺,去拯救世界?!
“他说得太严重了。”散会时,常钧走在他们身边,说,“地脉的异常是有,但是没有到这么严重,我不少亲戚都住在地下,偶尔会地震,可能是大自然不太稳定吧。”
“也许是周期性的。”金也同意这个看法,说,“天魔不会再来了。”
江鸿与陆修走在一起,待会儿还有课,大家便根据各自的课表,到教学楼去。秋日里阳光灿烂,微风习习,陆修听完之后,正在思考,仿佛陈真的话里蕴含了大量的信息。
“天魔是人世间的怨气集合。”陆修回过神,见江鸿正注意他,便主动解释道,“战争、天灾,都会死人,给人造成痛苦,这里的‘人’泛指所有的生物。”
“哦……”江鸿想起窦宽所说的,通讯渠道覆盖面变广,促成了人与人之间信息的飞快沟通,也会容易把人的情绪放大,将有同样感受的人的想法统合在一起。
“死去后灵魂归入天地脉,前去轮回,但怨气与记忆经久不散,弥散在大地上,会自动聚合在一起,形成‘魔’。”陆修又说,“‘魔’最终具备自我意识,会开始吞噬活物,争夺世界的控制权,陈真所主掌的心灯,就是破除魔的其中一个法宝,智慧剑也是。”
江鸿说:“那我大概懂了,所以‘驱魔师’的工作,是驱魔!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陆修说,“新冠疫情下全球死了五百多万人,虽然与古代战争相比,只能算个零头,但我觉得瘟疫不是造成地脉乱流的影响,你祖先是大风水师,天天与地脉打交道,也许你能解开这个谜。”
“可我什么都不会,”江鸿哭笑不得道,“家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书……不过算了。”
陆修:“还不去上课吗?”
江鸿看了眼表,差不多了,说:“那我赶紧走了。”
陆修:“要陪你去?”
“可以吗?”江鸿马上道,“可以旁听?好啊!”
陆修不置可否,似乎想多与江鸿聊聊,便跟着他前往教学楼。
第一节课,班上除了江鸿,只有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侣,亲昵地坐在一起。
江鸿全都不认识,却知道这些就是自己系的同学了,他友好地朝他们打招呼,大家似乎都知道他,便纷纷点头。
陆修进来时,他们便以好奇的目光看着他,陆修也没说话,拉起运动背心的兜帽,趴在江鸿身边的位置上。
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节课了!江鸿兴奋地心想,第一节课是法术理论基础!会怎么样呢?一上来就教法术吗?
来人是个戴着厚厚瓶底眼镜、头有点秃的中年男子,穿着米黄色的衬衣与黑色西裤,挟个教学用公文包。很像一名高中的语文老师。
“大家早上好。”中年男子说,“我叫谢廖,阿廖沙的廖。”说着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同时注意到了陆修。
陆修抬起头,看了谢廖一眼。
谢廖没有过多地关注陆修,似乎早就知道这家伙,同时取出一张表格,说:“我们来点下名吧,虽然班上只有六位同学,但大家还是要互相认识一下。”
“王锦月。”
“到。”一名单独坐在窗边的女生举手道。
“卞磊东。”
“到。”那名与女朋友坐在一起的男生答道。
“程就。”
“到。”另一名穿运动服的高个子男生答道。
“肖紫浔。”
“到。”情侣里的女生答道。
“连江。”
“到。”最后一名身穿滑板T恤的、一米七出头的小男生答道。
“江鸿。”谢廖又看了江鸿一眼,只有他没答道。
江鸿应了。
谢廖在表上给每个人作了简单的记号与批注,说:“第一节课,有同学心想,这就教法术了吗?也太快了吧。”
这正是江鸿的心里话。
谢廖又说:“有同学有一定基础,家里也教过,觉得这节课,我可以不听了,甚至可以不来上了,反正期末考,我靠家传法术,轻轻松松也可以过,是不是?”
江鸿心道你们家里补课都教法术吗?这么厉害的?
谢廖又说:“那么对零基础开始学的同学,要注意什么呢?其实老师告诉你们,法术它呀,真的不难学,首先你要克服自己对这种未知力量的陌生与排斥……看?”
说着,谢廖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现出一团火球。
“哇——!”江鸿顿时激动大喊,开始疯狂鼓掌,把一旁睡觉的陆修又吓了一跳。
“不要一惊一乍的!”陆修低声怒道。
江鸿突然发现,整个教室里,班上所有的同学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欢呼和鼓掌。
江鸿有点尴尬。
谢廖点了点头,收了火球,说:“只要来上我的课,你就一定能学会,跟上进度,按照老师的要求,认真完成作业,不会出现不会的情况的。”
江鸿感激点头,谢廖又话锋一转,说:“对于那些已经熟练操作某些法术的同学呢,一定要知道,首先学海无涯,大家的家传都是专攻一门,难免有偏科,要当个优秀的驱魔师,就要努力钻研学习;其次,一些不好的施法习惯,容易造成很大的破坏,更容易伤害到自己,上我的课,要把从前学的那些都暂时忘记,摒弃习惯性思维影响,否则期末考我是不会放水的。”
没有人回答,有人已经在桌子底下玩手机了。
“接下来我会给每个同学做一个小测试,”谢廖说,“为了保证测试的公平,不要互相干扰,大家到走廊上等一会儿,我叫到名字的再进来。”
同学们便纷纷出去,那滑板少年叫连江的,与江鸿搭话,问:“你在家没学过?”
“呃,”江鸿答道,“我爸妈都是凡人。”
“哦……”众人纷纷点头。
江鸿说:“话说凡人家庭的学生,多吗?”
“应该不多吧,”滑板少年道,“但估计不会只有你一个。”
江鸿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谢廖在教室里喊人,依次进去,最后是江鸿。
“陆老师?”谢廖一直没管陆修,江鸿进来时,谢廖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他身边说,“我要做个灵脉资质评估,要么你先……回避一会儿?”
江鸿:“???”
他不是研究生吗?怎么又变老师了?
“我偶尔会当助教。”陆修朝江鸿解释道,也没搭理谢廖,起身,挪到教室角落里去,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
谢廖:“陆老师……”
“我是他的召唤兽,”陆修解释道,“你让我出去,一会儿他要召唤我,我还是会进来。”
谢廖:“…………………………”
谢廖只得站在讲台前,两手撑着讲台,朝江鸿说:“你拿着这块玉。”说着示意他看面前天鹅绒布上,放着的一块环形的玉。
江鸿把它拿起来,用手拿着,说:“哦,好了。”
谢廖:“………………”
江鸿:“???”
谢廖说:“怎么没动静?”
陆修抬头,皱眉远远看了眼。谢廖沉吟片刻,观察江鸿。
谢廖:“你的父母有表现过法术倾向吗?或者宣称自己会法术?”
江鸿:“没有,他们精神都很正常。”
陆修:“光玉没亮?”
谢廖:“没有,奇怪了,光玉只会检测到本源灵脉。”
江鸿:“它本来该有什么反应?”
谢廖:“应该会亮起来,哪怕很微弱,这不应该啊。”
江鸿:“我把它含在嘴里有用吗?”
陆修:“……”
谢廖见江鸿摆弄半天,那块玉始终没有发光,便只得作罢,又问:“那么你平时,有别的超自然天赋吗?自我认知或者无意中发现的,也可以。”
“我可以召唤陆修,”江鸿说,“这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