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很担心你。】这是江鸿第三次问陆修了。
陆修:【发生了许多事,回来给你细说,明天我就回来了。】
江鸿看到这句话,便知道陆修已经想通了。
手机突然又来了电话,来电人是陆修。
江鸿一愣,接了,电话那边十分嘈杂。
江鸿戴上耳机,出宿舍外打电话,说:“学长,你在什么地方?”
“驱委外头,”陆修说,“我刚办完事出来。”
狂风呼啸,陆修一身风衣,站在灵境胡同驱委出入口处,这里是整个大街的风口,狂风吹得他风衣飞扬,几乎听不见江鸿的话。
陆修抬头,望向驱委三十三层的高楼,它耸立在黑暗中,犹如里世界中一座神秘的方尖碑,黑暗的天空中散发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的光,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云层渐渐散去,现出冬季的银河。
陆修没有说话,江鸿也不吭声,只在电话的那头陪着他。
“我挂了。”陆修最后说。
“好,”江鸿在电话那边笑道,“等你回来。”
江鸿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最后检查一次他的PPT,发到群里。
深夜一点,组员们都睡了,等待明天再起来查收吧。
接下来还有法宝课作业,要写一个介绍这件法宝的简单提纲……江鸿觉得今天要通宵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盏灯,暗道糟糕,法宝作业应该早点做才对,否则——果不其然,江鸿刚撕下贴在青铜灯上的符纸,那盏灯便突然狂叫起来。
灯:“快救救我!时间不多了——!”
“嘘!嘘!”江鸿赶紧示意别吵,灯还在狂叫,江鸿瞬间把符纸再捂上去,安静了。
但贺简已经被吵醒了,最先弹了起来。
贺简:“……”
张锡廷爬起来,摸到眼镜戴上,一头雾水,被吓得不轻。
“对不起……爸爸们。”江鸿快哭了。
贺简本以为是江鸿在呼救,被吓了一大跳,但两人都没有表现出被吵醒的狂躁,贺简睡眠本来就很浅。
“没关系,”贺简打了个呵欠,去加热牛奶喝,说,“我可以一边睡觉一边做别的,我现在就在睡觉。”
张锡廷说:“我还没睡,在给女朋友发消息。”
第37章 黑尺
江鸿生怕吵醒了金,但金睡得正香,丝毫不受影响。
“你想做什么?”张锡廷也对这个灯挺好奇的,说,“没关系,我给他一个隔音屏障。”
张锡廷随手施法,把金屏蔽在了隔音屏障里。江鸿说:“我想问问这个灯能做什么,明天课上好作汇报。”
江鸿于是揭了封条,那灯又道:“快,江鸿!给我一副新的躯壳。”
江鸿:“……”
灯又说:“快啊!你懂不懂?这个灯已经快散架了!我随时就将魂魄飞散!我已经撑了一千多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若再不为我寻找一副新的身躯……”
江鸿:“它居然有一千年的历史了!”并心想这是一个加分点,于是写在报告的提纲里。
张锡廷:“嗯,你看,底部很多地方都生锈了,这个灯上面有脉轮的印记。”
江鸿看见灯身上刻有许多纹路,但因为时间太长,锈迹斑驳,铜器已被腐蚀,稍微用力就会剥落。这些天里他一直将这盏灯随身携带,用一件外套包着,沿途爬雪山过草地的,撞来碰去,导致青铜灯已经快解体了。
“你到底是什么?”江鸿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我才能帮你。”
“你先把我的魂魄转移出来,”青铜灯说,“为我找个替身,最好是年轻力壮、身体健康的新死去的男子,最好不要有伤……”
“你做梦!”张锡廷与江鸿异口同声说。
青铜灯说:“那就性别不限吧。”
江鸿说:“要么还是算了,法宝课就让它挂科吧,我还是把这个灯扔……”
“别!”青铜灯马上大叫起来,“我不挑替身了!”
江鸿道:“你到底是什么?!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我真的把你扔了,大不了下学期重修。”
江鸿本来脾气很好,快被这个灯搞得暴躁了。张锡廷拿起灯,观察了一会儿,灯又说:“轻点!我的脉轮一旦被毁,轻则魂魄破碎,重则……”
“直接升天。”张锡廷说,“不要啰嗦了。”
张锡廷拿着符纸作势要贴,于是那灯终于稍微安静了点。
江鸿心里有点发毛,说:“我怎么感觉这是个被关在灯里的人?要么咱们把金叫起来,给它超度一下,还是让它去轮回投胎吧。”
“我不是人!”灯又叫唤道。
张锡廷观察后,朝江鸿说:“我觉得不像。虽然说是在古墓里发现的……嗯,不排除墓主死后灵魂进了器物里头,但概率不大。”
江鸿说:“你记得生前的事么?”
灯说:“我不是亡魂。”
江鸿道:“那你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灯说:“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反正我也不是灯,不过不打紧,你只要让我多吸收天地灵气,我应当就能慢慢地想起来了。”
江鸿:“我信你个鬼!”
江鸿感觉它也不像亡魂,只因亡魂既然选择了徘徊不去,通常都有执念,这灯又没有鬼魂的阴冷之气,是灯本身修炼出的器灵?可它又信誓旦旦地说,不是。
江鸿仍然努力地耐心帮助它回忆,毕竟明天要拿出去汇报了。
“所以你是从别的地方,被转移到这个灯里头的?”江鸿说。
灯答道:“是。”
江鸿:“你还记得自己的最后一个身体,是什么样的吗?”
灯答道:“忘了。”
江鸿:“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者说,生前的执念?”
灯回答得有点犹豫,说:“我……我要想起,发生了什么。”
“被封印在灯里是一场意外?”张锡廷问。
灯迟疑道:“不知道,忘了。”
江鸿:“你有名字吗?”
灯:“忘了。”
“啊啊啊——”江鸿抓了抓头,相当郁闷。
张锡廷说:“你除了能对话,还能做什么?”
灯说:“我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江鸿:“露一手?帮我烧个开水我要泡面吃,你看,你只要从桌子上爬下去,再爬上那边的桌子,按一下烧水壶上的开关,就可以啦!”
灯:“只是我现在法力还没有恢复,假以时日,你一定会为我拜倒。江鸿,为我物色个全新的身躯,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江鸿面无表情地起身,去烧开水,给自己与张锡廷弄泡面吃。
灯:“想当年,我叱咤天地,无人是我敌手……”
江鸿:“你要一条肠两条肠?”
张锡廷:“两条鸡肉肠,加俩卤蛋。”
灯:“没想到被关在这小小的器物之中……”
张锡廷:“所以你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
灯:“忘了。”
江鸿:“那你还怎么想当年?”
灯:“记得一点。”
江鸿:“具体?”
灯:“忘了。”
江鸿:“……”
江鸿拿来泡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盏灯,一直在想明天该怎么办。
张锡廷:“要么明天拿去问一下罗老师?灯,你是妖怪吗?”
灯这次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中。
江鸿随手翻东西来盖泡面,拿到一块像尺子般的黑黝黝的、非金非铁的东西,像小型的镇纸,上面还有不少血。
张锡廷:“这又是什么?”
江鸿:“啊?哦……这个是……好像是在祁连山里捡到的。”
江鸿拿着那长条状物,大约三十多厘米,两公分宽,半公分厚,扁平状,切边很整齐,有点重。他拿在手里掂了掂,想起那是陆修与荧惑的男人在红光里决战时,能量肆虐爆发,最后自己不知道怎么地,就抓到了这件东西,战斗结束后,始终没有在意,于是随手塞进包里,带了回来。
“你觉得这是什么?”江鸿说,“是鞋拔子吗?”
张锡廷:“……”
江鸿用那黑尺横过来盖住两人的泡面碗,灯又突然开口了,说:“我可能是妖,可能不是,记不清了。”
江鸿:“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吃完我再给你想办法,你要是吵着我俩吃宵夜,我就不管你了。”
也许是终于被撕去了封条,青铜灯难得地恢复了言论自由,也不吭声了,反正只要能说话,早说晚说都一样。
张锡廷说:“看上去像个古董。”
江鸿:“我感觉像个什么东西的零部件,可能是挖掘机上的固定杆……”
张锡廷:“量一下就知道了。”